第2章 第2章
“天”字落下,溫可雅切斷兩人之間的聯系。她將識海封閉,束縛云臨的鎖魂鏈無聲無息退下。
云臨晃了晃被鎖魂鏈捆得發酸的脖子,望著陌生而又熟悉的識海。
白茫茫的霧氣阻擋她探索的視線,她感知不到方向,試探性地像前走了幾步。當她走出第十一步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云臨迅速轉頭,透明的鎖魂鏈從白霧中探出半個頭,漂浮在空中,慢慢靠近她。
云臨見狀后退一步,鎖魂鏈便緩慢地縮回白霧。等到鎖魂鏈消失,云臨朝前踏出一步,果不其然,鎖魂鏈又從白霧里鉆出。
十步,是溫可雅給她的活動范圍,比之前的百步直接少了九十步。
這是在懲罰她剛剛用死威脅她嗎?
云臨閉上眼,靜心凝神,意識穿過裊裊白霧,尋找識海縫隙。然而她來來回回尋遍識海,也沒有找到可供她窺探外界的識海縫隙。
云臨眉心微蹙。
她和溫可雅在識海中戰斗接近三個月,不知是溫可雅有意放任,還是她真的沒有發現識海有一條縫隙,哪怕有一次她差點奪回身體,識海縫隙始終存在。
現在看來,那條能讓她看清外界事物的識海縫隙,是溫可雅的故意放縱。
看不見外界發生的事,云臨有些擔憂。她很不想承認,但以她對溫可雅的了解,師父不是她的對手。
不僅師父不是溫可雅的對手,就連掌門師叔說不定都不是她的對手。
因為,溫可雅是天道。
—
三個月前,云臨還被冠以青云宗當代內門弟子之首的頭銜,是青云四峰共同的驕傲。
誰也沒有想到,青云之驕隕落于青云宗自家舉辦的青云大會上。
青云大會每三年舉行一次,本是青云宗創宗祖師考核弟子修行水平的考試。
隨著青云宗與云國的不斷強大,青云大會從最初的宗門考試演變為天下的盛會。
除了各修行宗派會派最優秀的弟子出席外,世俗四國九城也會派宗室子弟前來。
每一屆青云大會舉行時,俗世的討論度也是奇高。各家賭坊擠滿了人,不押其他,只押青云大會的比試誰會勝出,有人因此家財萬貫,也有人因此典賣祖產。
就是在這么一個大場合下,云臨與宋國不平書院的君子筆施未言成為合境組的熱門選手,大家都認為合境組的魁首將她二人之間擇出。
然而,最后站到施未言對面的人不是云臨,而是沈令秋。
沈令秋是青云宗凌云峰的小師弟,也是凌云峰新一代內門弟子中,第一個跨入合境的少年天才。
他雖不像云臨和施未言一般炙手可熱,卻也不容忽視。他初入合境不久,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打敗三個合境中品的修行者,闖入四強。
對此,青云宗上下興奮不已。
只要他不抽中云臨和施未言,說不定青云大會合境組的一二名,會被青云宗包圓。
不幸的是,沈令秋抽到同門師姐云臨。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對決,在眾人看來,云臨必勝,沈令秋必敗。
對決時,一切朝著人們心中所預想地那樣發展。沈令秋在銹跡斑駁的不定劍前,只能狼狽防守,沒有進攻的機會。
云臨尊重每一個對手,她沒有因沈令秋與她是同門而放水。
她一絲不茍地揮劍,劍光將沈令秋逼到青云臺的邊緣,只要她再次揮劍,沈令秋就將跌落臺下。
正當眾人以為塵埃落定時,云臨遲遲沒有揮動不定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約莫一炷香后,她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沈令秋也被她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疑惑地沒有進行反攻。
眾人以為云臨是在挑釁,噓聲此起彼伏。
又過了一炷香,云臨動了動,眾人收起噓聲,專注地盯著青云臺。沈令秋也做出防備的姿勢,推算云臨的下一步進攻。
“哐當——”
云臨毫不猶豫地把跟隨她多年的不定劍丟到地上,筆直地朝沈令秋沖過去。
臺下眾人大眼瞪小眼,青云劍宗之驕云臨不練劍,改煉體了?
還是說云臨不用劍都能將沈令秋逼下臺?這也太狂妄了,對于修劍之人來說,本命劍便是第二條命。
沈令秋心道不會吧,沒聽說云師姐煉體。但因為對方是他一直仰望的云師姐,沈令秋依舊如臨大敵。
眼見兩人越靠越近,臺下人目不轉睛,然后,讓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沈令秋執劍刺穿云臨的肩胛,云臨則是將頭埋在沈令秋的懷里,嬌滴滴地說道:“令秋哥哥,我好疼。”
每每想起溫可雅那天搶走身體控制權后,在青云臺上的所作所為,云臨都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云臨想破頭也沒想明白,她們兩人在識海中的戰斗,她怎么就輸給了溫可雅!
后來,在她差點奪回身體的那次戰斗中,溫可雅身上散發的天威讓她明白了一切。
溫可雅又一次勝利后,指尖輕觸她的眉心,將一段不連貫的記憶輸送到她的意識里。
原來,她的世界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而是溫可雅世界里的一個修行話本。
她和敬愛的師父、親愛的同門們,只是一個個虛構的角色。
溫可雅不滿意她最后和師兄景容在一起,以強大怨念化身天道,奪舍她的身體,目的是代替她做出“正確的選擇”。
什么是“正確的選擇”?
想到此,云臨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她從來沒有想過,跟在她身后刻苦求教的小師弟沈令秋,竟然會卷起天下仙鬼二道的殺戮風云。
她也從來沒想過,一向尊敬她的小師弟沈令秋,竟然為了得到她,不惜鎖住她的筋脈,折斷她的傲骨,將她囚禁于金碧輝煌的黃金鳥籠里。
而這,就是溫可雅所謂的“正確的選擇”。
至于景容師兄,云臨摸著良心想了很久,她對師兄的感情應該是敬重,為何會發展到那一步,溫可雅選擇性地沒有告訴她。
說起來,當她得知她所愛、她所憂皆是虛無時,著實叫她消沉了幾天。
不過這種消沉的情緒沒持續太久,很快就被憤怒取代。
溫可雅用著她的身體,幾次借著辯難的由頭,對她敬愛的掌門師叔和師父口出狂言。說什么正道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還說青云宗背離正道,一定會自取滅亡云云。
這些話把幾位師長氣得不輕,也使得以前她最親愛的同門們厭惡她,疏遠她。
長此下來,只有將她抱回青云宗的師父和景容師兄還愿意搭理她,教育她。
溫可雅后來的這些行為,雖然令云臨憤怒,她卻也能理解。
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正是擁有自我意識卻又不成熟的階段,只有以標新立異來展現自己的意識。
她在這個年紀,也曾目空一切,放話說自己會登臨大道之巔,合四國九城,再建大一統。
但是……云臨緩緩睜開眼睛。
溫可雅在青云臺上和這三個月的所作所為她都可以不深究,唯獨今夜她打傷師父,和將她的靈根自作主張送給沈令秋不行。
云臨淡淡地瞥了眼鎖魂鏈的來處,師父正在外和溫可雅戰斗,她作為師父的弟子,又怎能因為一次失敗而袖手旁觀?
這個世界是真是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師父是真,師父對她的愛護是真,這就足夠了。
云臨后退幾步,鎖魂鏈立即張牙舞爪地從白霧中爬出。
云臨沒有躲避,鎮定地站在原地,等待鎖魂鏈靠近。
鎖魂鏈來到云臨身前,云臨冷笑一聲,一把抓住鎖魂鏈繞在手腕上。她雙手扯著鎖魂鏈向外拖拽,白霧團子便開始慌張的震動發散。
溫可雅察覺到識海中發生的事,但是她此刻實在沒空理會。
她站在禁陣中,緊張地盯著御劍趕到的四位道人。
中間的青衣老道正是青云宗的掌門玄羲散人,他身后的三位道人則是青云宗其余三峰的山主。
玄羲散人神情凝重地撫須,掃了眼蘊含天威的玄墨符璽,毫不猶豫地御劍橫檔在符璽與落霞散人之間。
“快救落師妹。”
兩位男道持劍擋在落霞散人身前,凌云峰山主凌月散人抱起重傷昏迷的落霞散人退出戰斗。
她輕輕地將落霞散人放在樹下,兩指搭在昏迷女子的皓腕上,微弱的脈搏令她眉頭一皺。
凌月散人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喂落霞散人吃下一顆蘊含磅礴靈氣的百花丹。
“師妹……”磅礴的靈氣勉強修補落霞散人被震斷的心脈,她虛弱地睜開眼睛,“臨兒……”話未說完,便又暈了過去。
夜風裹挾著絲絲涼意襲來,凌月散人輕嘆一聲,脫下外袍搭在落霞散人身上。
她回頭看了眼被玄墨符文糾纏的兩位師兄,提劍加入戰斗。
“師妹,不可!”凌月散人將靈氣注入長劍,精妙的劍光當即飛向禁陣,不想被其中一位道人截下劍光,“此陣頗為怪異,若攻之,它必吸收劍光為己用。”
難怪落師姐身上布滿被弦月劍光所傷的劍痕,凌月散人了然地點了點頭:“既然攻不行,我們便困住它。”
三人交換眼神,以三角合圍之勢將整個禁陣困在劍氣形成的結界中。
溫可雅驅使玄墨符文撞擊結界屏障,屏障并不反抗,回之以海納百川般的包容,符文被海水包裹,動彈不得。
自溫可雅來后,還從沒在修為上輸過,哪里受過這個氣。
她破口罵道:“偽君子!口口聲聲敬畏天道,都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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