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既然不是小抄上的內(nèi)容,那么她為什么會知道?
云臨迷茫地望著身前的簡樸小木樓。上課的鐘聲剛響,悠揚(yáng)清脆的讀書聲便穿透雕花窗棱,傳入她的耳朵。
“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奇怪,今天明明是她來小木樓讀書的第二天,她卻感覺到莫名其妙的熟悉,好像她已經(jīng)在小木樓待了很多年。
“臨兒,臨兒……”是誰在喚她?
她的頭忽然開始疼起來,仿佛被人打了一根鋼針,此刻鋼針正在她的腦海中攪動。
“痛,”云臨捂著頭,弓著背的她像一只被蒸熟的蝦,“師兄,我的頭好痛。”
云臨伸出手,想要扯一扯景容的衣袖,不想撲了個(gè)空。她連忙抬起頭,身旁哪里還有師兄的身影。
再也不要理師兄了,竟然不等她,自己先回了教室。
云臨將全身的重要都搭在木梯兩側(cè)的欄桿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上挪動。途經(jīng)其中一間教室時(shí),她轉(zhuǎn)頭朝里看了眼,霎時(shí)大驚失色。
教室中一個(gè)人都沒有。
云臨顧不得頭痛,咬牙沿著走廊奔跑。她跑過每一間教室,包括她將要上課的教室,都空無一人。
這不可能!
剛才在小木樓前,她還聽到朝氣蓬勃的讀書聲。而且,上節(jié)課教習(xí)帶給她的壓迫感還沒消失,她到現(xiàn)在心底都還有點(diǎn)發(fā)怵。
云臨逃似的跑出小木樓,就在她跑出小木樓的瞬間,她身后的一切就像萬花筒中的景象,扭曲怪異,宛若深淵。
“劍來!”一把銹跡斑駁的鐵劍破空而來,落入云臨的小手中。
劍身本不長,但在五歲小女孩的身高對比下,顯得很長,也很重。
云臨單手握著劍,肉嘟嘟的小臉緊繃著,嚴(yán)肅地看著眼前荒誕的場面,一言不發(fā)。
她想起來了,方才開靈啟蒙課上,她嘴上所念,并非是心底所想。嘴上所念,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卻不知來處。
萬事萬物,都有一個(gè)來處,何況是深奧知識。
“臨兒,”溫柔的女聲再次響起,“臨兒,醒醒……這孩子,怕是做噩夢了。”
是師父的聲音!
師父說她做噩夢了,這是什么意思?
突然,扭曲的景象定格,像陶瓷落地一般,碎裂成無數(shù)的小碎片,噼里啪啦向下墜,頃刻將她的小小身軀掩埋。
“不要!”云臨滿頭大汗,猛地睜開眼睛,只見師父正關(guān)愛地望著她。
落霞散人捏著一方綠色手帕,輕柔地替她擦去額上的汗珠,溫聲道:“這兩天你陪我義診,又是寫藥方,又要上山采藥研磨,是太累了。”
義診?
云臨疑惑地環(huán)顧四周,破舊茅草屋中擠滿了衣衫襤褸的人,大多病懨懨的模樣,但看向她的目光,又滿懷驚懼之色。
云臨還沒完全醒來,渾噩地想著,她又不會吃人,他們?yōu)槭裁匆滤?
布簾飛揚(yáng),穿堂風(fēng)裹挾著外間的濃濃苦藥味,滲入云臨的鼻息,也將她徹底熏醒。
是了,她和師父一起下山義診。
所以方才的一切,應(yīng)該是她過度疲勞后的一場噩夢。
“鄉(xiāng)親們莫怕,”落霞散人坐回看診的位置,“方才許是我這小徒弟做了噩夢,下意識喚出她的本命劍。”
聽到落霞散人所言,云臨低頭看向懸在桌腿旁的右手,果然握著她八歲那年從劍冢中尋到的本命劍——不定。
說是尋,其實(shí)也不恰當(dāng)。
她走在劍冢中,不定劍看上了她,賴在她的懷里不肯離開。不得已之下,她尋找本命劍之旅就此塵埃落定。
哪怕過去這么多年,她已經(jīng)放下心頭執(zhí)念,她還是沒有忘記,當(dāng)初她想要的是一把名為“青衣無名”的美麗寶劍。
那把劍以海中玉為身,檀香木為柄,通體碧綠清瑩,淡香陣陣,真是一把符合她的審美的劍中美嬌娘。
想到這兒,云臨頗為嫌棄地瞥了眼銹跡點(diǎn)點(diǎn)的不定劍。
她拜托云國宮廷鑄劍師用千年玄鐵和靈礦石淬煉不定劍,不僅沒能把劍身上的銹跡洗去,還讓它身上的銹跡變得更多。
原來只是劍身上有銹跡,現(xiàn)在好了,劍柄也滿是銹跡。她每用一次劍,就要用香胰子洗好久,鐵銹味才會散去。
感覺到主人的嫌棄,不定劍蹭的一下從云臨的掌心飛出。
它在云臨的頭上盤旋,趁云臨一個(gè)不留神,“啪”得一下撞向她的背脊。
自知惹了禍,它飛快沒入劍鞘,任云臨使多大力氣,它就是不出來。
氣死了氣死了。
云臨指著桌上的不定劍,委屈地對落霞散人說:“師父,你看不定。除了它,我還沒見過會偷襲主人的命劍。”
落霞散人一邊寫藥方,一邊無奈地?fù)u頭:“其他劍修,也不會嫌棄自己的命劍。”
云臨攪著衣襟腹誹,其他人的命劍要是不定,指不定比她還嫌棄。
“木已成舟,何苦自擾,”落霞散人將藥方遞給云臨,“你也累了,帶這位老人家出去抓藥,你可自行休息一會兒,不必急著回來。”
云臨乖巧地應(yīng)一聲,攙扶著老人起身,臨走前還不忘把擱在桌上的不定劍一起帶走。
“老人家,你在此處稍作片刻,我去替您抓藥。”云臨安頓好老人,拈著藥方往煎藥的棚子走去。
謝蘭玉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排排藥罐子前,看云臨靠近,高興地?fù)]了揮手,喊道:“師姐,你怎么出來了?”
“師父讓我休息一下,”云臨一邊照著方子抓藥,一邊回答,“剛才我做了個(gè)噩夢,可嚇人了。”
謝蘭玉來了興趣,追問:“是什么噩夢?說來聽聽。”
云臨三言兩語講完噩夢,謝蘭玉點(diǎn)頭附和:“確實(shí)是噩夢。”
“真的嚇?biāo)牢伊耍痹婆R蹲在她身邊包藥,“小木樓和山扭成深淵就算了,還像瓷一樣碎成一片一片的,把我整個(gè)人都埋在里面。”
云臨說著說著就打了個(gè)激靈,手沒控制住,打了個(gè)死結(jié)。
“我還以為你是被程教習(xí)嚇到,”謝蘭玉轉(zhuǎn)頭盯著爐火,“比起扭成深淵的小木樓和山,我更怕上開靈啟蒙課的程教習(xí)。
“師姐,你知道嗎?程教習(xí)就算不說話,只翹著二郎腿坐在講臺上,我看他都覺得嚇人。”
“師妹你等等……”云臨飛快跑到老人身邊,把藥拿給老人,又無比貼心地將老人送到門口。
直到看不見老人的身影了,云臨才跑回謝蘭玉身邊,說道:“我聽掌門師叔說,程教習(xí)以前可兇了。咱落疏師叔和凌月師叔以前上開靈啟蒙課時(shí),沒少被程教習(xí)用教鞭伺候。”
“真的嗎?”謝蘭玉險(xiǎn)些笑岔氣。
凌月師叔倒也罷了,性子本就跳脫,惹惱板正嚴(yán)肅的程教習(xí)不奇怪。落疏師叔一向剛正,竟也有被教鞭伺候的時(shí)候,實(shí)在是太有趣了。
“騙你作甚?”云臨感慨萬千,“想當(dāng)初我也被程教習(xí)鞭笞過,還是你運(yùn)氣好,碰上修身養(yǎng)性的程教習(xí)。”
“別了,我倒情愿他打我兩教鞭,”一罐藥煎好,謝蘭玉手腳麻利地倒出藥汁,“師姐替我看著火,我去去就回。”
云臨拿起蒲扇,仔細(xì)地替謝蘭玉看著火候,時(shí)不時(shí)添點(diǎn)柴火。
“我回來……”謝蘭玉沒注意腳下,差點(diǎn)被不定劍絆倒,“哎喲!”
云臨不好意思地?fù)炱鸩欢▌Γ讲抛ニ帟r(shí)她隨手一放,后來光顧著和謝蘭玉說話,忘了不定劍還放在地上。
謝蘭玉拿過不定劍,抽出劍看了又看,問道:“不定身上為什么都是鐵銹呢?”
云臨攤手:“這個(gè)師父也無法解釋。”
謝蘭玉建議道:“你可以去問問掌門師叔。”
云臨搖頭道:“我早問過了,掌門師叔也給不出解釋。”
按理說,只有已死的劍才會滿身鐵銹。
但滿身鐵銹的不定劍不僅沒死,而且還有劍靈,不然它也不會經(jīng)常和云臨慪氣。
“其實(shí)不定劍也挺好的,”謝蘭玉把劍還給云臨,捧著臉說,“劍冢中最神秘的雙劍之一,不比青衣無名差。”
云臨認(rèn)真道:“但是青衣無名好看。”
話音剛落,不定劍咻的一下出鞘,用力敲向云臨的腦袋。
云臨頭微微一偏,躲開不定劍的攻擊。不定劍正要往回退,云臨眼疾手快抓住不定劍的劍柄,硬生生給它按入鞘中。
謝蘭玉見怪不怪,懶洋洋地說:“師姐又是何苦。少說幾句話,少挨幾頓揍。不定劍愛吃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云臨抱著不定劍,仰天長嘆。
—
當(dāng)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山的那一邊,忙碌一天的師徒三人得以清閑地坐在院子里,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沫油潑面。
“驚蟄過后,臨兒就滿十四歲了,”落霞散人漱完口后慢慢說道,“宗門規(guī)矩,弟子年滿十四可下山實(shí)修。”
謝蘭玉好奇地問:“師姐想好去哪兒了嗎?”
云臨端著碗,仔細(xì)想了想,說道:“下山前我聽主峰的師兄說,浪滄山多精怪鬼煞出沒,我準(zhǔn)備去那兒。”
浪滄山地處云國和南詔國交界處,一半歸云國浪滄郡管轄,一半歸南詔國治理。
落霞散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浪滄山的精怪鬼煞,非同一般。”
因在兩國交界處,常有摩擦,死在山中的士兵不知凡幾。
若只有云國士兵倒也罷了,青山埋忠骨,他們怎會傷害云國的子民。南詔擅陰詭秘術(shù),獻(xiàn)祭生靈,不知蘊(yùn)養(yǎng)了多少怨靈。
“正是非同一般,我才非去不可,”云臨放下碗,豪言壯志,“師父,我聞浪滄山中有花名落霞,我一定給師父帶一朵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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