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神蝶山四周散落著不知多少的蝶煞,如果繼續御劍飛行,等于說是一個活靶子。
賭氣勁兒一過,云臨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用不定劍,單靠靈氣平推,她降服不了蝶煞不說,說不定還要搭上小命。思索一會兒,她決定降落在距神蝶山二十里的位置,閉目打坐。
她打開隨身瓷瓶,倒出兩顆回復靈氣的藥丸吞下。
云臨深吸一口氣,氣沉靈臺,一點一點捋順因連日戰斗而紊亂的氣息,調運體內靈氣流轉一個大周天,疏通筋絡。
做完這些,云臨感覺通體舒暢,精氣神好了許多。
她把不定劍抱在懷里,拍了拍銹跡斑駁的劍柄,喃喃自語:“不定啊不定,你肯定也想看我晉入合境。等會的戰斗,我們一定要毫無保留。”
當世普遍認為仙道有七境,前四境為起承轉合,對應文章之起承轉合。
起是文章的開端,也是修行的開端;承是對起的延伸,表示著更進一步;轉即為轉折,落在文章之中表示文意變化,仙道的轉境則是重要的分水嶺之一。
轉代表著變化,代表著修行者在模仿中思考。思考是一件很復雜的事,考驗的是修行者的悟性。
而悟性是一件很玄妙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因此,有許多修行者一輩子都只能徘徊于承境巔峰,無法踏入更深的修道之路。
合是文章的結束,也是修行者單純學習的結束,更是修行者踏入真正修道之路的開端。
合境之后,分別是玄境、地境、天境,修行界最大的分水嶺便在合境與玄境之間。
跨過合境的修行者被稱為大修行者,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能調動更加磅礴的靈氣,還因為他們窺視到了自然的法則,他們甚至可以創造獨屬于他們的、非自然的法則。
在他們的法則中,除了天道,大修行者想要打破大修行者的法則,都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至于小修行者,在大修行者的法則中,根本就無法施展靈氣,微小如螻蟻。
但是,不管是大修行者還是小修行者,他們都是人,是人就會累會餓。
比如現在,轉境巔峰的云臨,肚子餓得咕咕叫。
殺了蟒煞后,她被生氣的師兄丟進河里,上岸后她又負氣出走,沒來得及補充體力。
云臨長嘆一聲,干糧都在師兄那里,難不成她要吃浪滄山中的野果子?
云臨看著對面樹上的果子,紅的似火,鮮艷異常,一看就有劇毒。
“想吃那個?”景容尋著御劍留下的靈氣找到云臨,才降落就聽到她的肚子咕咕叫。
云臨沒反應過來,擺手道:“有毒的,不能吃。”
嗯?
師兄的聲音。
云臨抬起頭,眼前瞬間多了個黃燦燦的干糧餅,下意識張開嘴巴。
景容捏著餅塞進她的嘴里,蹲到她身邊,氣道:“看你還敢不敢玩出走?”
“不敢了不敢了,”云臨囫圇吃著餅,口齒模糊道,“師兄怎么來了?”
“還好意思問,”她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景容就來氣,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云臨的腦門,“我說回你說來,意見相悖商量就是,要么你說服我,要么我說服你,負氣跑走像什么話。”
“嗯嗯嗯,師兄說得對,”云臨忙不迭點頭,反正師兄已經到這里,來都來了,就這樣走了肯定不可能,“師兄我錯了,下次我一定和師兄好好商量。”
眼見景容又要變臉,云臨忙轉移話題,問道:“師兄知道蝶煞懼怕什么嗎?”
景容睨了她一眼,還是回答道:“尋常蝴蝶懼怕蜂鳥蟲蟻,蝶煞應是不怕這些。真要說它們怕什么,約莫只有水了。”
蝶煞的翅膀上覆蓋著一層防水的鱗片,以此保證濕氣不會打濕翅膀。但是鱗片上的水若太多,蝶翼就會變得沉重,無法帶動蝶煞飛行。
不能自由自在的飛行,何談拼盡全力去戰斗。
云臨了然地點點頭,拍去手上干糧碎屑,蹭的一下站起來,感慨道:“幸好我是五靈修士。”
五靈修士,身具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五行靈根相生相克,相克相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得天獨厚。
距離神蝶山只有二十里,誰也不知道蝶煞分布范圍究竟有多廣,前路危險難測,兩人行進時小心謹慎,再沒有外圍時的打打鬧鬧。
不定和容羽都已出鞘,被各自的主人握在手中,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
云臨將紫電神符擱在胸口的位置,方便隨時拿取,作為優秀弟子的獎勵的玄境劍氣,也被景容灌注于容羽之中。
“師兄,你看!”云臨被一棵纏滿木藤的榕樹吸引。
兩人來到榕樹前,看清榕樹的模樣后大吃一驚。
榕樹上掛著九具嬰孩尸體,腐爛程度不一。最新的一個肉身還未徹底腐爛,能看見他心口的位置被掏了個洞,心臟不知所蹤。
云臨默聲說:“小禮葬。”
小禮葬出現,必然存在著大禮葬。
景容剝開被樹藤籠罩的榕樹,只見一個秀氣的男孩身著南詔盛裝,雙目緊閉,樹藤將他和榕樹纏繞成一體。
云臨分析道:“看樣子,未生的蝶煞與榕樹和樹藤共生。”
景容點點頭,并不言語,面上的厭惡卻是怎么都忍不住。
如此惡俗,悖逆上天之好生之德,不該存世!
云臨和景容對視一眼,默契地收起命劍,捏訣輕誦:“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慶云開生門,祥煙塞死戶……”
他們吟誦的正是《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只愿枉死的孩童早得解脫。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
少年少女的嗓音干凈清澈,雙目微合,經文為他們增添幾分神性,神圣而又空靈。
經文化作一個個金色云篆,鉆進男孩的身體,釋放他被蝴蝶煞鎖住的靈魂。黃金云篆帶著男孩的靈魂,如流光一般升向天空,絢爛美麗。
未成形的蝴蝶煞破體而出,直逼云臨的面門,云臨迅速后退兩步,拔出不定劍低聲捏訣。
火焰瞬間覆蓋不定劍身,刺向沒有實體的蝴蝶煞。
“烈烈炎火,焚汝之孽。”火焰像長了眼睛一般包裹住蝴蝶煞,頃刻間它便化為飛灰。
云臨把劍握在手中,仰頭望天,長嘆道:“這一片都是這樣的榕樹林,憑我們的本事,只怕是度不完。”
若得掌門師叔在此,或許可以度化這罪惡的一切。
云臨和景容一路向前,度了他們目所能及的一切,從震驚到習慣,從憐憫到麻木,他們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
“師兄,”云臨的語氣里滿是無奈,“度了那孩子,我便放下了。”
只要南詔存在一日,南詔的惡俗存在一日,蝶煞就不會完全消失。他們度得了今日,度不了來日。
話雖如此,云臨還是不甘心地指天起誓:“來日我若得證大道,登臨大道之巔,必輔佐明君重整四國九城,再建大一統,滅盡天下之惡俗陋習!
“若違此誓,吾愿身死道消,永墮深淵,不得善終!”
“師妹!”景容聞言臉色劇變,要阻止卻是來不及了。
誓約已成,不得更改。
景容指著云臨的手直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說出那句身死道消,她怎么敢的!
與天立誓,豈是兒戲!
云臨無所謂地說:“修行到最后,我們終歸是要死的。”
千百年來,修到天境巔峰的修行者屈指可數,修到天境巔峰又看見天門的修行者更是少之又少。
看見天門并且成功跨過去的修行者,千百年來沒有一個!
沒有一個,意味著無人成仙!
不成仙,便是人。而人,總有一死。
“不用到最后,今天你們便要死!”兩人爭執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二人登時頭皮發麻,意識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主動往后退了三丈。
云臨抬起頭,樹巔上站著兩位女子,不知何時到來的。
一位年紀較長,約莫三十多歲,另一位則和她一般大小,兩人像是母女。兩人皆著南詔盛裝,一身銀飾亮眼,風華無雙。
年長的那位手中握住一管竹笛,那天她聽到的笛聲,想必就是出自她的手。
思索間,年長的女子開口說話,氣勢逼人,“本座乃掌管神蝶山蝶尊的石婼,之前憐你們年幼,未追究你們拐帶新生蝶尊之罪,你們不思感恩,反恩將仇報,那便休怪我今日無情!”
石婼,南詔國三大祭司之一,負責管理守衛神蝶山的蝶煞。她身邊的小姑娘是她的女兒,名喚石姒,未來的南詔祭司。
石婼之名一出,驚得兩人心頭一震。
此人二十五歲時伙同南詔王女藍奚,在南詔國內掀起一陣腥風血雨,助藍奚殺兄奪位,她自己也殺姨奪位,成南詔三大祭司之一。
云臨懊惱地拍打腦袋,聽見笛聲她就該想到的。這下好了,因為她的一意孤行,連累師兄也身陷險境。
實力相差過于懸殊,景容擋在云臨身前,對女子拱手道:“弟子青云宗景容,與師妹云臨入浪滄歷練,誤闖南詔圣地,犯下大錯。
“師妹年幼無知,今日之禍實為弟子之罪,弟子愿一力承當,還請祭司大人準許師妹離去。”
“師兄!”云臨驚詫,然后轉頭盯著石婼,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是我想來救那天遇到的男孩,和我師兄無關。祭司大人放了我師兄,我隨你處置。”
石婼拿起竹笛送到嘴邊,冷笑一聲:“兄妹情深的戲碼,等你們見了我南詔先祖再演也不遲!”
笛聲悠揚綿長,極具穿透力地飄向遠方,同時也將二人的退路封鎖。
求饒不成,云臨不再遲疑,緊握不定劍飛身而起,青云劍光彎如弦月,飛向樹巔。
石婼不躲不避,漠然置之,蚍蜉撼樹談何易。
她身邊的女孩卻閃身上前,以身接下青藍劍光,嘴角沁出鮮血。
她滿不在乎地抹去血珠,拿起腰間懸掛的手鼓鈴,神色狷狂。
“南詔石姒,請青云云臨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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