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整個三月份云昭都在忙碌中度過。

        今天是周三，云昭整個下午都沒課，中午在學(xué)校吃完午飯就回公寓補覺，是那種打算一覺醒來就吃晚飯的補覺。

        下午四點半，房間在遮光窗簾的格擋下一片昏暗，云昭帶著眼罩側(cè)身睡得正香，一只手搭在床邊，時不時動一動。

        幾分鐘后房間內(nèi)傳來一陣舒緩的鋼琴曲聲音，就算是很輕緩的音樂，也驚醒了仍在睡夢中的云昭，云昭整個身子一抖，隨即又有些暴躁的“嘖”了一聲，搭在欄桿上的手收回拿起手機。

        拉開一點眼罩，光亮太刺眼，瞄了一眼大概看到是微聊的語音邀請頁面，后立馬又把眼罩拉下帶好，憑肌肉記憶按下接通鍵，隨即一道清脆響亮的男生傳出：“云昭！在干嘛呢！”

        可以聽得出來這位男生心情挺好，但云昭睡覺被人打斷，心情很糟，皺著張臉把手機挪到一邊，不耐煩的叫了一聲，然后說：“我去你大爺高卞城！”

        對面一下子被嚇得噎了聲。

        幾秒后云昭說：“老子在睡覺啊大哥，忙了好幾個星期好不容逮到一天可以睡覺你就來擾人清夢？”

        對面的高卞城又等了幾秒，再說話的時候儼然一副甘愿被云昭踩在腳下的語氣：“這、這不是想分享一下我的激動嘛嘿嘿”越說到后面越?jīng)]底氣。

        高卞城是校學(xué)生會秘書部的最新一屆的部委，大一的師弟，比云昭低兩屆。

        秘書部的工作氛圍很好，最新一屆招新面試時云昭都有去盯著，正式入職之后和大家的關(guān)系打得都不錯，其中高卞城是關(guān)系比較親的。

        兩人的相處很自然愉快，私底下沒有條條框框約束，很放的開，在稱呼上都是直接叫對方的名字，云昭更多時候覺得高卞城是一個朋友，而非單單的同事。

        此刻的云昭躺在床上很無奈，甚至還有些惱火，但看在高卞城是他師弟的面子上，還是很好聲好氣地說：“高卞城師弟，謝謝你的分享，我現(xiàn)在是徹底被你鬧醒了，你滿意嗎？”

        高卞城在對面很是尷尬，雖然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和云昭的這種相處方式。

        “內(nèi)什么，其實我還有別的好消息分享。”

        云昭已經(jīng)摘下眼罩坐了起來：“嗯你說”

        高卞城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一下被哄好：“我剛剛收到了憶銘工作室的回信！大四就可以去他們那實習(xí)了！”隨后似是怕被人聽見，放低音量，“媽的老子終于要經(jīng)濟獨立了！”

        憶銘工作室？那不就是璩老師簽約的工作室嗎？

        這下云昭徹底不困了，問：“那你要不要提前去憶銘那跟大家打個招呼？”說著下了床，開燈。

        高卞城就等他這句話：“去啊，當然要去，要不要捎上你一起去？”

        云昭草草洗把臉，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說：“你是不是就等我這句話呢？不過我確實挺想去的，上次線下活動結(jié)束后一直說要去結(jié)果一直沒去。”

        高卞城打了個響指：“這周末去唄，我已經(jīng)跟江煉打好招呼了。”

        云昭呆呆站在書桌前，打了個哈欠慢半拍地說：“好，我也跟璩老師說一聲。”

        對面有其他人的聲音傳過來，高卞城簡單應(yīng)了一聲，對云昭說：“我這邊還有手續(xù)要辦，先掛了啊，周五跟你說時間。”

        云昭靠在衣柜門上半合著眼說：“好，掛了。”

        掛了電話云昭總算醒了過來，薅了一把頭發(fā)打完最后一個哈欠，給璩落隅發(fā)信息。

        線下活動結(jié)束后的幾個星期里兩人其實一直有聯(lián)系，不太頻繁，可一旦聊起來倒是沒完沒了，云昭沒想到璩落隅原來也是話挺多的，看來外界傳言璩落隅性格冷不太準確。

        「云：璩老師！這周末我跟同學(xué)去工作室找你們玩」

        璩落隅幾乎是秒回。

        「璩老師：好，是剛簽到我們工作室的高卞城？」

        「云：是他，今天可把他高興壞了，一個電話打過來把我吵醒了」

        「璩老師：感受到了，今天他也一個勁兒給江煉發(fā)信息表達他的喜悅」

        「云：大笑jpg」

        「云：那我們周末見啦！」

        「璩老師：ok」

        回完消息后云昭在書桌前看了會兒小說，到飯點云昭給爸媽打了電話，回他們那邊吃飯。

        —

        周五晚上璩落隅上完課回到家，簡單煮了碗雞蛋面填飽肚子，到書房最后一次修改完善專業(yè)課的論文和作業(yè)，這一改就花了一個半小時，再抬頭往窗外望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

        整間書房只有書桌上一盞護眼臺燈，一片暖黃的光照亮?xí)�房的一角�?

        璩落隅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汲著拖鞋去將書房的燈打開，書房內(nèi)瞬間亮堂起來。

        在書桌前呆坐了一會兒，拿起手機點開跟云昭的聊天頁面。

        「qly：你們明天過來？什么時候」

        云昭興許是在忙什么，過了十幾分鐘才回。

        「小孩兒：上午九點左右？這幾天太忙了。累了jpg」

        表情包是一只黃毛小鴨子垂著腦袋，旁邊加了一團呼出的氣。

        璩落隅看著這表情包仿佛能夠直接看到云昭低著頭嘆氣的樣子，雖然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但還是忍不住說一句小孩兒真可愛。

        「璩老師：行，那明天見。」

        「云：好的璩老師！開心jpg」

        「璩老師：好好休息，明天見」

        「云：好嘞，晚安璩老師」

        「璩老師：晚安」

        琴房里鋼琴的琴蓋還沒蓋上，電腦的顯示屏上是已經(jīng)動工一半的樂譜，僅有鋼琴燈、臺燈和電腦屏幕亮著。

        云昭癱在軟皮座椅上帶著眼罩閉目養(yǎng)神，耳機里放著鋼琴曲，搭在桌上的手指時不時敲幾下。

        璩落隅發(fā)消息給他時候他還在聽著純音樂，手機鈴聲短促地響了一聲，云昭掀開眼罩，閉著眼在桌子上摸索著手機的位置，拍了好幾下桌子才摸到。

        這會兒剛回完璩落隅的消息，精神清醒了不少，反正跟王詩合作的曲譜商量的差不多了，琴譜編配也超額完成，索性關(guān)上所有電器先去洗個澡，再看會兒書差不多就睡了。

        浴室里傳來啪嗒啪嗒的水聲，云昭愛洗熱水澡，此時的浴室內(nèi)滿是白色的霧，鏡子被蒙上一層氤氳的霧氣，手機放在置物架上正放著一首小眾的流行歌曲，云昭時不時跟著音樂哼這首歌的編曲。

        好幾分鐘過去，浴室內(nèi)只聽見手機放出的流行歌，云昭裹上藏青色真絲浴袍走出來，身后帶著一圈霧。

        云昭靠在衣柜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毛巾草草擦頭發(fā)，流行歌放完的下一秒高卞城就打了個語音通話過來，云昭按下接通鍵就將手機扔在床上，自己癱到床邊懶人沙發(fā)上。

        “云昭我們明天八點半就過去憶銘工作室，早餐在路上吃。”高卞城在另一邊說。

        “行，知道了。”云昭將毛巾墊在頭下，已經(jīng)閉上了眼。

        “沒了？你沒什么要跟我分享的嗎？”高卞城那邊停下了敲鍵盤的聲音問道。

        “你還想要我說什么？哦那這樣，璩老師最近參與了一首新發(fā)行的小眾流行歌曲的編曲制作，我分享給你你去聽。”說著云昭伸手在床上摸到手機，把剛剛在浴室里循環(huán)播放的流行歌曲發(fā)過去。

        “”

        高卞城表示無法理解并毅然決然地掛斷了語音通話。

        云昭剛把音樂分享過去，就發(fā)現(xiàn)高卞城已經(jīng)掛了語音，云昭覺得好笑，不是他讓分享的嗎？感受音樂熏陶的同時給璩老師一點增加播放量的物質(zhì)支持不合理嗎？

        另一邊的高卞城掛斷語音通話后繼續(xù)跟論文作斗爭，鍵盤的敲擊聲在房間里“噠噠噠”，仔細感受一下還可以察覺到一些怒氣。

        “叮鈴—”

        高卞城憋了口氣拿起手機，是云昭發(fā)過來了一條語音。

        “不是你讓我分享的嗎？怎么，你是覺得璩老師的編曲技術(shù)不到家？哦還真是這樣啊，那我這就去告狀。”

        高卞城從這句話里聽到了云昭毫不遮掩的幸災(zāi)樂禍。

        發(fā)了個“狠狠無語”的表情包過去不再搭理云昭，倒是身體很誠實地點開了音樂分享，聽著聽著就上了頭，還想要得到編曲純享版。

        璩落隅忙完作業(yè)修改之后去健身房跑步機跑了十公里，現(xiàn)在剛跑完在跑步機上慢走，全身上下汗津津的，貼身的吸汗運動服顏色深了一大片，緊緊的貼在他皮膚上，隱隱勾勒出肌肉的形狀。

        毛巾搭在脖頸，幾滴汗順著發(fā)梢流下，劃過皮膚的癢癢的，璩落隅抬手隨意抹了幾下，房間角落的音響放著鋼琴曲，舒緩的琴聲傳遍整個健身房，仿佛與這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小孩兒：分享了一首音樂～」

        「小孩兒：這個編曲做得很好聽，明天有機會聽到純享版嗎？可愛jpg」

        璩落隅慢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就收到了云昭的消息，藍牙連接的音樂也跟著提示音斷了兩下。

        拿起放在跑步機槽里的手機，一打開屏幕上正是云昭發(fā)布在l站上的視頻，轉(zhuǎn)載音頻上傳軟件的音樂。

        璩落隅并沒有關(guān)掉音樂，看了一眼消息，低頭笑了幾聲，回道：

        「qly：明天過來給你聽分軌」

        「小孩兒：好像會侵權(quán)？」

        「qly：不會，我們工作室自己會買版權(quán)」

        「小孩兒：好耶！」

        璩落隅瞄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

        「qly：早點睡，雖然十點好像也不是很晚」

        「小孩兒：確實準備睡了，今天有點累，明天見！」

        「小孩兒：晚安璩老師！晚安jgp」

        璩落隅也回了他一個表情包。

        歇息了一會兒璩落隅就去浴室洗漱，草草擦過身子和頭發(fā)，穿上睡衣就躺倒在床上。

        房間的燈只剩下嵌在天花板里面的小燈泡，姜黃色的光從墻縫透出來，照得房內(nèi)一片溫暖。

        將近十一點半，天空昏暗一片，幾朵不甘示弱的云朵飄在空中，一大片黑墨暈染的背景下點綴幾點暗調(diào)的奶白，不顯得突兀。

        可能是這幾天忙著工作忙著學(xué)習(xí)，好不容易挺到周五，最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璩落隅一沾床一閉眼就睡著了，迷迷糊糊再睜開眼的時候看見床頭的鬧鐘顯示是凌晨兩點，瞇著眼睛去把燈關(guān)掉繼續(xù)倒回來睡覺。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鬧鐘還沒響，倒是高卞城的一通電話把云鬧醒了。

        云昭窩在被子里皺了皺眉，手伸出被窩去拿手機。

        讓手機鈴聲響了好幾秒，云昭才接通電話。

        “喂——”云昭剛睡醒的聲音帶著點慵懶。

        “起床起床！八點了！”可以聽得出來另一頭的高卞城心情很激動很亢奮。

        云昭拿他沒辦法，反正自己也挺期待去憶銘——主要是期待跟璩老師再次見面，只好摘掉眼罩坐起身，醒醒神。

        “行，我現(xiàn)在就起，八點半樓下候車亭見。”

        “好嘞，那我收拾一下東西。掛了啊。”說完高卞城就掛了電話。

        云昭坐在床上，手還抱著被子，手露在被子外面被凍了一下，三月份過去，天氣回暖了許多，但還是有些涼，云昭搓搓手臂。

        拍拍臉蛋踩著拖鞋去浴室洗漱，再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把自己捯飭干凈，打著哈欠伸懶腰，整個人趴到衣柜上，呆了幾秒才開始換衣服。

        不知道為什么總想著是要去見璩落隅，想要穿得精致一些，想不明白的云昭對著滿衣柜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最終也沒想明白究竟應(yīng)該怎么穿，挑了件最新買的霧霾藍長袖t恤，穿上黑色小面積扎染有抽繩的長褲，踩一雙白色帆布鞋。

        收拾好東西背上斜挎包就去花園門口旁的候車亭。

        大上午的太陽也很烈，大片大片刺眼的光亮照下來，云昭伸手擋了擋眼睛，心想應(yīng)該戴上帽子出門的。

        高卞城已經(jīng)在候車亭那等著了，一身灰色休閑服快要融入身后柱子的背景板里，云昭差點沒找到他。

        御清花園的候車亭有幾趟車直達憶銘工作室附近，這也是兩人選擇搭公交的原因，不僅省錢還節(jié)省時間。

        兩人坐在公交后排，云昭靠窗坐著，手里拿著剛從早餐店買回來的煎餃，看著窗外掠過的景時不時咬兩口。

        車窗外的樹木青蔥翠綠，目光掠過的那一瞬間定格一抹深綠，像綠色的油畫棒涂抹在紙上被暈開。

        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公交上的喇叭傳來一聲：

        “下一站，莨梧，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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