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落隅把云昭拉到洗手間，把云昭的手放在冷水下沖洗，眼神嚴肅的就像是在面對什么嚴重的事情，云昭看了他一眼，安分地不動了。

        冷水沖下來把云昭給冰到了，雖然說天氣逐漸轉熱，但是也受不住這么一下子的冷水沖擊。

        云昭瑟縮了一下，對上璩落隅沒什么情緒的眼，干巴巴地說：“有點冷……”

        璩落隅好像這才反應過來，沖洗了一會兒云昭手指節上的傷口，關上水龍頭，又從口袋里拿出紙巾輕輕擦了幾下。

        落洋苑這邊的洗手臺是男女共用的，一面大鏡子掛在墻上。

        剛剛那位不小心撞到云昭的劉海女生站在里洗手臺有一定距離的地方，手上拿著小型醫療包，小心翼翼地說：“那個，我去拿了醫療包，回來看到你們不在那邊，就想你們可能會來洗手臺這……”

        說著往前走，把醫療包遞給兩人。

        云昭另一只手接過，并道了聲謝，說：“我沒事的，你去忙吧，一點小傷而已，不影響。”

        女生又看了他們幾眼，最后轉身走了。

        璩落隅拉了一下云昭，沉聲道：“轉過來。”

        璩落隅握著他的手，將剛打開的醫療包里的一次性碘伏棉簽，很方便，拗斷一頭就可以用。

        手掌完全地貼在云昭的手腕上，璩落隅只覺得自己熱，相貼的皮膚更是熱，沒由來的。

        碘伏沒有酒精刺激，藥物涂在手上沒有很強的刺痛感，云昭只是在一開始觸碰到的時候縮了縮手。

        很快就將云昭手上的傷口消毒完，璩落隅抬起頭把垃圾都打包好再扔進垃圾桶，回頭看云昭還在原地，鬼使神差地，璩落隅竟抬起了手，擺出一副“要牽手”的動作。

        云昭也愣了愣，但隨即就把手伸了過去，璩落隅握住他的手腕，心里不禁想，云昭的手腕怎么那么細，不握住還不知道，平常也看不出來這么細。

        璩落隅并沒有握得很緊，但云昭莫名有種被璩落隅栓住的感覺，不是用鐵鏈這種厚重冰涼的東西捆住，更像是被一層很細很薄的絲掛住，不勒人，也沒有禁錮的束縛感，只覺得有一種被掛念的感覺。

        兩人并肩往外面走，回到剛剛在的小亭子里，落洋苑的樹木繁茂，長廊兩側種了一些觀賞性的竹子，竹葉附著在竹子身上，穿過雕花的欄桿往里面探，像是誤入了園林深處。

        云昭和璩落隅坐在長廊一側的座椅上，璩落隅低頭看看手機，時不時又抓起云昭的手看上面的傷痕。

        雖然女生和那群大鬧的學生并不是故意的，云昭也并不太在意，但璩落隅就是有一種失職的錯覺，低著頭自責沒有照看好小他三歲的云昭。

        不一會兒云昭的手機響起來，璩落隅看了看手機，已經是六點半的時間，現在打電話過來給云昭想必是來提醒比賽馬上開始，讓選手都去往后臺做準備。

        云昭接起電話，另一邊果然是來提醒他的，讓他盡快到舞臺后臺集合，最后檢查一下妝造，喝點水平穩心態。

        “我要先進去了，你……一起嗎？”云昭收起手機轉頭問璩落隅。

        璩落隅還在看他的手，抓著他的手。

        “我可以進？”璩落隅問。

        “我跟場控說一下就可以了。”

        璩落隅想了想還是不跟云昭一起，就坐在臺下看表演，而且在他看來，能夠坐在舞臺下看云昭在臺上表演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也是一件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他想，等到云昭上場的時候，燈光打下來，云昭坐在琴凳上一定很耀眼，甚至會把s大一向高質量的舞美給打敗。

        “我不進去了，你結束了我再去后臺找你，到時你跟場控再說一下。”

        “那好吧，那我先進去了？”云昭說。

        璩落隅也跟著他站起來，手還是握著他的手腕，邊往外走邊說：“一起進去，我去觀眾席，你去后臺。”

        云昭點點頭跟著他站起來，垂眼看兩人交握的手，有那么一瞬間不想分開。

        他很難解釋為什么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自從認識璩落隅以來，仿佛自己按部就班、千篇一律的人生多了一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裂縫，但他不會想著去縫一個補丁，因為又光照進來了，他舍不得把這點光亮遮住。

        他們并沒有認識很長的時間，只是幾個月，但他們卻一起經歷了許多。

        他們都是雙方難得一遇的知己，在音樂上是，在生活上也是，在學習上也是。

        這么想著云昭走了神，底下的腳步也飄飄然的感覺，被璩落隅握住的手腕倒是慢慢緊繃起來。

        璩落隅以為他是緊張，正想著該怎么開口安慰他，下一個瞬間卻讓他說不出話來。

        云昭掙了掙手腕，松了一些后很快把手臂往上移，緊接著把自己的手裝進璩落隅的手里。

        動作很慢，也很撓人，鬧得心癢癢。

        似是因為后知后覺的緊張，云昭動作更慢了，好幾秒才虛虛握住璩落隅的手。

        緊張、不安、不理解。

        這些帶著困惑性的情緒涌上來，云昭沒法思考，只知道把手指往里扣，把璩落隅的手抓緊了。

        不是十指相扣，簡單的握手卻仍然很親密。

        幾乎是掌心相貼的那一刻云昭就感受到了璩落隅傳到手掌心的心跳，有力地沖撞著他的皮膚。

        而在掌心相貼的幾秒后，璩落隅掌心的跳動比剛才更快了，像是一個人很焦急地不間斷地敲打房門，急切，又帶著一種不可言說的熱烈。

        就在璩落隅要收緊手掌的前一刻，身后傳來一道聲音：“璩落隅！你在這呢？”

        兩人的手瞬間松開，掌心上還余留著一點汗水，黏膩，像夏天。

        璩落隅急促地呼了一口氣，轉頭發現是陳山，他身邊站著的是江煉。

        奇怪，這兩人怎么在一起？

        “是你們？怎么一起過來？”璩落隅轉身對他們說，說完轉回來拍了下云昭的背，“你先進去？我去跟他們說話。”

        云昭腦袋暈乎乎地點了點頭，抬腳換個方向往前走。

        璩落隅看他走路都走不利索，皺起眉頭，伸手拉住他，“好好走路，等會兒我去后臺找你。”

        云昭這才如夢初醒，搖搖頭回過神來，“嗯”了一聲就走了。

        璩落隅看他走進體育館內才放下心，這會兒陳山和江煉也走了過來，到他身邊。

        “云昭第幾個節目？”江煉問。

        “大概是第十五個，中間位置。”璩落隅看著他們倆。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先把他們帶到小亭子里坐下才問：“你們怎么一起過來的？不對，你們怎么認識的？”

        陳山坐在璩落隅對面，旁邊是璩落隅。此時他有點心虛地晃著腿，又看了眼江煉，最后才湊到璩落隅面前小聲跟他說：“我們剛復合。”

        璩落隅：……

        什么玩意兒？這短短五個字包含的信息量有點大啊。

        一時間表情管理沒做好，目瞪口呆的表情被兩人看在眼里，江煉忍不住笑了起來。

        “到時候再跟你說，我們先進去看比賽吧，”說完江煉又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著璩落隅，陰陽怪氣地說，“你不是要去找云昭么？”

        明明江煉也沒說什么，但璩落隅罕見的有點臊得慌。

        最后還是默默禱告希望他們沒看到剛剛牽手——了一秒鐘的場景。

        比賽也確實要開始了，廣播臺已經開始播報，人群陸陸續續進場。

        幸好璩落隅三人七天前預定了位置，不然看著人頭躦動的架勢，是擠破頭也進不去了。

        檢完票三個人挨著坐下來，比賽馬上開始。

        四位主持人依次上臺，服裝華麗，不愧是s大，高質量舞美燈光、服化道，把這一個歌手比賽硬是搞得像全球直播的海選舞臺。

        前五個節目是熱場節目，請學校的各位音樂類專業的老師們和師兄師姐們進行舞臺合作，以及s大的管樂團、舞蹈隊和合唱隊，甚至把話劇隊也給請了過來。

        大部分的參賽選手都是選擇耳熟能詳的經典老歌或者正當紅的流行歌，臺下有不少的人在跟唱，氛圍一度烘托得很到位，有種開演唱會的架勢。

        但這到底還是一場比賽，坐在前排的評委們就是很好的證明。

        上半場比賽結束，主持人上臺，站姿挺拔優雅，拿著話筒：“那么我們上半場的參賽歌手就已經全部演唱完畢，讓我們給評委們留點時間做選擇。接下來是本次歌手比賽的樂器表演，有請來自s大19級社會學專業的云昭同學給我們帶來鋼琴獨奏，掌聲歡迎！”

        臺下掌聲轟動，如雷鳴。

        江煉在璩落隅旁邊調侃：“云昭的名氣挺高啊。”

        璩落隅沒接話，陳山說：“他是我們秘書部的，從剛入學開始就人氣那么高。”

        聽到云昭名字的那一刻璩落隅像是整個人才醒過來，不由自主地端正坐姿，腰板挺起來。

        主持人下臺，志愿者一陣忙活之后燈光重新打下來，聚焦在舞臺的三角鋼琴上。

        云昭邁著步伐從舞臺左側緩步走上來，另一束聚光燈為他而打下。聚光燈跟隨云昭的腳步，在云昭坐下來那一刻燈光熄滅，而聚焦在三角鋼琴上的燈光光圈放大，圈住了云昭和琴。

        仿佛云昭生來就該坐在鋼琴凳上。

        臺下在小聲討論著什么，璩落隅隱隱聽到有人說s大真有錢，斯坦威都搬上來，璩落隅不置可否，他們是沒有見過藝術樓的琴房，每間琴房都放著高配的yamaha。

        更多的聲音實在討論云昭的顏，和被西裝裹著的身材。

        云昭手指落下，敲出第一個音符，隨之全場都安靜下來，緩緩如細小泉水流過山間的前奏推出來，臺下的所有人都被帶入到了云昭的音樂里。

        璩落隅緊緊盯著舞臺上的人，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云昭在發光，在舞臺上發光。

        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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