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爭儲
終于,周誠那屋終于換上了一張新床。
秦簡音飽受折磨,知道新床到了,幾乎喜極而泣,卻不想自己的屋子竟被霸占了。
“只是換個睡的地方,不需要換屋子那么麻煩。”周誠還振振有詞,“我那屋的床還是新的呢!我保證不會碰你東西,白日里你依舊可以過來看書寫字。”
聽見不用換屋子那么麻煩,秦簡音才極勉強地同意,晚上不情不愿地抱著他的丑香囊去周誠那屋睡。
第二天,他發現自己懷里的丑東西不見了。
第三天,他大清早被凍醒,一扭頭看見周誠,嚇得魂兒差點吐出來。
當天周誠就被勒令回自己的房間睡,不僅灰溜溜地拿上衣服走人,還頭一回見識到秦簡音沖人撒潑的模樣。
秦簡音這回被嚇了一大跳,兜頭咣咣錘了周誠兩拳,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奪門而出,倚著自己的房門悲憤地跺腳。
“大將軍你怎么這樣啊!搶我東西不說,還非得跟我睡一塊兒!太過分了!”
還聞我,跟狗似的,他憤憤地想,沒敢說,怕挨揍。
路過的孫點側目,不由自主地想:怎么次次都讓我撞見,我不會被大將軍滅口吧?
不過孫點走了幾步又倒回來,“大將軍,衛一回來了。”
“好好好。”周誠正心虛著,訕訕一笑,落荒而逃。
衛一回來帶著陛下的圣旨,內容是封賞銀甲軍的。周誠封為武安公,其余人各有嘉獎。
鑒于克遠公,即段風無舊傷發作且年事漸高,皇帝將之調回京城休養,另追封時杰為忠正侯。
吉可丹近來略有動作,因此宋堅被調去北疆,是為正三品定北將軍。
除此之外,倒有一個不算多好的消息——京中調派來一個察查使,名為趙蕈,負責監察銀甲軍,過些天到。
銀甲軍向來只聽軍令,甚少受朝堂的制約,忽然要來個察查使,眾將領多多少少覺得不舒服。
這趙蕈聽說還是朝中爭論難水之戰后,以安盛為首的朝臣們擇出來輔佐周誠的,雖是四品,分量卻不低。
可以說,趙蕈的地位,與身為正三品安邊將軍的孫點也不相上下。銀甲軍里,除周誠和段老將軍以外,誰人見了都得敬他三分,更何況段風無就要回京,能制約趙蕈的人更少了。
安盛是周誠好友安原的父親。
周誠不喜歡這老頭,雖覺得他也勉強算個好官,可是又迂腐又嚴厲,而且老愛彈劾人。
那老頭好像看周家哪個都不順眼,還經常頂撞皇帝,仿佛皇家搶了他老婆似的。
除圣旨外,這回安原也讓衛一幫忙捎信問候周誠,還帶了點禮物。
周誠拆開信,看著看著開始嘀咕:“這倒霉玩意兒……”
在屋里找東西的秦簡音迷茫道:“什么?”
“安原的信。”周誠想著他認識,便也沒刻意避著,說:“他信上說自己看上了田豐家的老五,就那個小名叫元慧的,你有印象嗎?安原以前搶過田老五的糖,還把人欺負哭了。”
郜京世家子弟統共就那么些,周誠雖然很少回京,但對這個性格豪放的田五姑娘印象挺深刻。
秦簡音自然也認識田英,還跟對方頗有些淵源,只是有些無語,好好一個姑娘,大將軍非得管人家叫田老五。
周誠忍不住嗤笑一聲,“居然敢把這事推在我身上,還叫我別聲張,做夢,回頭看我不抽他。”
罵罵咧咧了好一會兒,周誠才分出一絲注意力,問秦簡音:“你找什么呢?”
見他不吭聲,周誠又提高聲音重復了一遍:“找什么?”
“啊?是叫我?”秦簡音嚇了一跳,有點兒不自在地說:“我丟了張畫……可能落在這屋了。”
他見周誠這會兒正罵人,并不敢搭腔,生怕大將軍嫌他翻東西的聲音大,要逮著他一塊兒罵呢。
“哦,掉地上我給你放起來了,畫的不錯。”周誠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個紙卷來,儼然是秦簡音前日丟的那幅。
這幅畫秦簡音只完成了一半,水墨暈染,依稀能看出是片桃林,落花飛舞,樹下站著兩個人。
雖是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可極為神似,周誠能認出畫的是秦寬夫婦。
大概是想他爹娘了吧。周誠想。
秦簡音接過畫,道了謝就要回去,周誠叫住他。
“安原送了我一方好硯臺,你拿去用吧。”
他猶豫道:“既是他人相贈,大將軍再轉送我,有些不妥吧?”
周誠無所謂,“他送這東西譏諷我,沒安什么好心,不如給你。不過說起硯臺,我倒想起以前陛下送過我一盒筆墨齋的紫毫筆,上頭還有朱諳的刻字,忘了放哪了……”
郜京筆墨齋是百年老店,文房四寶乃昌國一絕,朱諳老先生更是鼎鼎有名,擅書法、雕刻,不過已經逝世多年,作品如今有價無市。
皇帝送周誠一盒筆,也有希望自己的侄兒好好練字的意思。
周誠那字,簡直丑的稀奇,丑的鬼斧神工,丑的令人嘆為觀止。
說來也奇怪,同是周家人,從皇帝到周誠他哥周謹,就沒一個字不好看的,只有周誠是個例外。他那手爛字驚天地泣鬼神,屬實無可救藥。
如果硬要說秦寬一生中有什么遺憾,除了沒能照料秦簡音長大,另一個大概就是沒能教會周誠寫一筆好字吧。
周誠看見秦簡音感懷父母的畫,自己亂七八糟地瞎琢磨,一時間念起秦寬夫婦待自己的好,看秦簡音的眼神就更加慈祥了。
忽然他算起輩分來:據說當年自家曾祖周隨與簡音他高祖父秦路拜過把子,那么算來秦簡音還是晚輩,都不應該喊哥,該叫聲世叔才是。
想著想著,周誠眼神愈發詭異了:瞧,多乖一小世侄啊!
秦簡音本來聽周誠說起什么有朱老先生刻字的筆,眼睛都亮了,誰知周誠那眼神看得他發毛,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趕緊找個借口溜走。
大將軍大概有什么瘋病,嚇人得很。
他轉頭去找衛二。
實在前些天周誠的呼嚕聲令人難忘,如雷貫耳繞梁不絕,秦簡音都擔心這人哪天別被自己憋死了。
衛二現在不忙,翹著腳吃東西。
秦簡音小聲說:“衛二啊,能不能幫個忙,開個治打呼的方子?”
“你找他啊?在里面熬藥呢。”衛一含糊不清地說,嘴里還鼓鼓囊囊的。
“……”秦簡音默默點頭,他沒仔細瞧,把衛一衛二弄混了。
他就說,衛二怎么會翹著腳吃東西呢。
衛一衛二是對雙胞胎,邊關戰亂,他們三四歲便家破人亡,周仁心生憐憫,將他們帶回銀甲軍。
兩人的母親是極北之地的人,因此他們的相貌也帶些異域特征,眼睛是藍色的,膚色偏白,當然在西疆天天風吹日曬的,已經黑了。
衛一從小習武,后來做了周誠近衛,衛二體弱,不善武藝,周仁便將他送去學醫,拜了個名為武方的走方郎中為師,跟在身邊十余年。
不過七年前武方去世,那時衛二才又回了銀甲軍。
衛二端著藥出來,吩咐他哥把藥給段將軍送去,這才坐下,皺眉問秦簡音:“是你?不像。”
耳朵倒是好使,離得那么遠也聽見了秦簡音小聲說的話。
秦簡音道:“確實不是我,是大將軍,吵得要命。對了,你可別往外說是我說的。”
衛二萬年不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秦簡音能確定,他的眼里閃過一絲興奮的光。
衛二道:“若說鼾癥,先得辨是虛癥還是實癥;想來吃藥他必然不肯,或許還得扎針,等我去給他把脈……”
秦簡音:“……”
秦簡音感嘆道:“真難得啊,你竟能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怕不是早就想往大將軍身上試試針了吧!
但是周誠沒有給他們機會,還把兩人趕出門去,說是要商議軍機要務。
笑話,什么虛癥實癥的,他哪里虛了。
而且也的確有事。
難水一戰,機緣巧合之下,努及爾骨識破了周誠設下的圈套,帶著手中剩余的兵力后退,韜光養晦,銀甲軍連他們的影子也沒摸著。
伊世已死,努及爾骨重掌軍權,史贊尼格又向邊疆增派兵力,一時間,兩方再次僵持下來。
可直覺告訴周誠,眼下的僵持并不會太久。辰軍出大變故,殷城之中皇子爭儲,逢此多事之秋,其中必定有機可乘。
于是周誠當機立斷,派東郭朗去打探辰國的消息。
上次在五谷腹背受敵,東郭朗都能利用各種條件死里逃生,周誠更欣賞他了,重視程度也僅次于第二位的孫點。
當然,秦簡音算是自家人,當之無愧的第一位,地位十分穩固,不動如山。
東郭朗在外數月,這才剛回來,不負眾望帶回了周誠想要的消息。
辰國傳統是立嫡長為先,沒有立幼立庶的道理。按此來看,由辰國先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應當是儲君,立儲之事也不該有爭議。
可是,二皇子天生殘廢,辰國的先皇后只這一個兒子,先皇后病逝之后,史贊尼格也不曾再立新后。
除二皇子以外,大皇子、三皇子過于平庸,六皇子在年幼時意外夭折,只有四、五、七三位皇子還算出色,各有長處。
七皇子是文妃所出,四皇子和五皇子為離妃所出,離妃并非辰國人,本姓鐘,名離,身世不詳,去世的也早。
由于這個緣故,朝中儼然分成數派,有堅持立嫡的,有堅持血脈純正的,還有要立賢的,史贊尼格有些猶豫。
朝堂上的左右搖擺給了達駁由可乘之機,他不僅與朝中數位大臣往來密切,籠絡人心,還私蓄兵馬。
野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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