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兩家既已是親家,莫南說起話來也少了許多顧忌,見寧妨神色依舊,心思一轉驚問:“侯爺莫不是想取邊南布政使之位?”
朝中之事他比寧妨所知更多,當然清楚近日杭之為因此事焦頭爛額,朝中能用之人都已篩選了遍,還是一無所獲。
邊南此地如同狼窩。
文臣手無縛雞之力,貿然前去就是送死。武將背后盤根錯節,與羅家軍有過節的同樣不能調。
一來二去,能滿足自保又能讓羅家不使袢子的……幾乎沒有。
“本侯確有想法。”寧妨很干脆承認。
“那地兒侯爺萬不可去。”莫南猛然停下步子擋住去路,擰著眉頭重重搖了搖食指。
“邊南確實危險。”寧妨也順著停下步子,目光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的花園大門:“亂世一到,寧江郡對我南陽侯府來說,比邊南危險萬倍。”
“……”
兩人都不是年輕之輩,寧妨話一出,莫南立即聯想到了二十年前久負盛名的南陽侯府。
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又怎會不懂。
若是兩個時辰前,莫南還可作壁上觀,全然不用顧寧家十幾口人的死活。
可眼下女兒馬上要嫁入侯府,他作為親家早已入局,豈能看著女兒的下半輩子在苦難中度過。
與其誠惶誠恐地害怕那日前來,還不如將選擇權抓在自己手中,遠離漩渦中心尋得一份安寧。
“我會向丞相舉薦侯爺。”
半晌,莫南堅定了目光,一揮衣袖承諾道。
寧妨“謝”字還含在口中沒吐出,兩人立刻被墻后的尖叫聲嚇得齊齊一愣,莫南首先變了臉色,立刻轉身朝大門飛奔而去。
那道女聲正來自莫南的長女莫婉蕓。
兩人大步流星跑進,遠遠就看到湖心亭中圍了群人,而荷塘中上下起伏著個人影。
噗通——
發出尖叫的莫婉蕓一躍跳進了荷塘,眨眼睛就立刻和先前落水之人一般上下起伏起來。
“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大小姐落水了,快不快去叫人。”
“救命!”
一直安靜的人群因為莫婉蕓的跳水突然變得躁動起來,隨著寧妨跑近,他心里咯噔一聲:“熙兒。”
最先落水的人赫然是寧文熙,他手里高高舉著條金蛇,小小身子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弱。
“婉蕓。”莫南幾乎同時發出聲吼叫。
噗通——噗通——
就在這時,亭子的另一個方向沖進來兩個身影,二人想也沒想就跳進了池塘,緊隨其后跟上來的幾個男子慢了兩拍,稍作猶豫后也跳了下去。
看到幾人,寧妨解開大氅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先跳進荷塘的是寧于墨與寧于岳,二人一下水就分開朝兩邊游去。
稍后的寧于泓狂劃著水,用一種極其難看的姿勢緩慢接近了寧于墨父子,寧于硯則是游向寧于岳,邊吐著水邊靠近。
“夫君。”
“熙兒,夫君。”
“二弟。”
岸上滿是各種稱呼,一排男男女女趴在棧橋欄邊緊緊盯著池塘里的幾人。
寧妨二人跑進湖心亭時,幾人已經被拉了上來。
一直沒吭聲的寧文睿上前冷靜查看著弟弟情況,紅著眼眶輕輕幫還沒回神的寧文熙拍著背。
孫氏跪在寧于墨身邊拍著他后背,目光焦急的在夫君和孩子身上來回轉換。
“勞請眾位讓讓。”
扒拉開看熱鬧的人群,寧妨解開大氅走近半躺著寧文熙,輕聲喊了句:“熙兒。”
孩子神色恐懼,手中還緊緊抓著那條金蛇,呼吸平順并有嗆到水的跡象。
反而是跪撲在旁邊的寧于墨,右手抓著脖頸咳得驚天動地,濕透的長發貼在臉上,上面還掛了不少水藻。
一聲平淡的“熙兒”驚得寧文熙立即從驚恐中醒來,翻身就朝寧妨撲了過來。
“祖父。”
“沒事了沒事了。”寧妨低聲哄著,左手輕輕拍著寧文熙后背,右手朝右伸出,手腕略一翻轉重重朝寧于墨的后背上拍了一掌。
啪——
聲音很干脆很響,寧于墨微躬的身體頓時一挺,伴隨著后背劇痛的是喉間突然通暢,好似有股氣從腹中沖上,將胸口的憋悶全都清洗一凈。
“蕓兒。”莫南也扶起莫婉蕓,目光冰冷地在人群中搜索著丫鬟的身影:“服侍大小姐的人呢?”
離他們不遠的莫婉蕓狀況跟寧文熙差不多,除了掛滿發髻的水藻之外,只是被水嗆了幾口。
這姑娘不會浮水,跳下池塘后還沒靠近寧文熙自己就先沉下去了。
救了人的寧于岳見姑娘沒事,抬手扭著衣擺回頭看了眼莫婉蕓,略一猶豫后還是赤腳走回了寧家幾人身邊。
“祖父,睿兒看到是他推了二弟。”
主心骨到來,見寧文熙眼神也漸漸恢復了平靜,寧文睿立刻抬手指向人群后方的一個少年高聲告狀。
比寧妨更快出聲得是心底早怒氣沖沖的莫南,竟然在府中發生了推人之事,讓他這個辦宴的主人家如何交代。
加之女兒也落了水,他更是沒看清楚人就先呵道:“何人如此歹毒?”
眾人目光齊齊轉向始作俑者,接著紛紛都是一頓。
少年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外罩著件雪白的狐貍毛對襟襖背子,烏黑長發半數套在頂成色上佳的白玉冠中。
白胖臉上一雙瞇成縫的小眼不屑地直直回望著莫南,看神情不僅沒有絲毫愧疚之色,甚至還帶著挑釁意味。
“小爺是云安長公主府的長孫,羅躍。”
說著羅躍不退返近,還故意朝莫南幾人走了幾步。
“原來是羅駙馬的長孫?”
被個丁點大的孩子挑釁,莫南神色不由得又難看了幾分。
世人皆以云安長公主長子會是下一任皇位最有利的競爭者,以莫南為首的“丞相派”卻絕不會如此以為。
羅駙馬的倒行逆施早不是新鮮事,玩完是遲早的事,他根本不懼這位同樣霸道無德的半大紈绔。
那聲羅駙馬意味深長,寧妨拍著孩子的手微頓,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羅駙馬沒官沒職,只靠著云安長公主之名橫行霸道,“狐假虎威”說得就是這位。
公主府內也沒一人身有官職,其實按理來說,他們真比不上手握實權的莫南。
可惜這家子都被那一聲聲的“繼承大統”給迷失了心智,真當自己是皇子皇孫到處擺譜。
“大膽,你為何要笑?”
毫無顧忌的嘲笑激怒了羅躍,他頓時勃然大怒,緊緊地盯著寧妨質問。
“今日之事稍后本侯再找羅駙馬詳談,眼下本侯要帶孫兒去換身衣袍。”
寒風陣陣吹過,沒一會亭中幾人就開始冷得瑟瑟發抖,寧妨收回目光,用大氅裹緊寧文熙,朝莫南抬了抬下巴示意。
“侯爺隨我來。”
早被丫鬟們攙扶起來的莫婉蕓竟搶先開了口,濕漉漉的眼睛掃過寧于岳,羞得立刻轉頭錯開了目光。
寧妨:“……”
寧妨看向莫南,對方回了個無奈的眼神,雙方家長立刻心照不宣地看向了別處。
好家伙!
難怪定親好幾年沒提成親的事都沒催,原來是人家姑娘早芳心暗許,
“阿嚏——”寧于硯猛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連連催促:“咱們快些換衣裳去,兒子冷。”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直接被無視的羅躍暴怒,雙臂伸開擋住了幾人去路回頭大喊:“給小爺抓住這個老東西。”
被他喊到的小廝哪敢動,出府前長公主就叮囑過要攔著些主子切勿惹禍,這會若是再動手,豈不是要火上澆油。
“夫人先帶侯爺去后院,本官留下來與羅大少爺好好說道。”
說話間,朝后一擺手,早候在亭外的侍衛涌進,眨眼間就將人與寧妨一家隔離開來。
“走吧。”
寧妨朗聲道,與還在猶自叫囂的羅躍錯開時,翹起唇角微微一笑,腳尖踩在對方雪白的大氅邊緣上捻動了兩下。
一道蘊含微弱靈力的陣法瞬間生成,隨著寧妨走遠,那鞋底模樣的陣法逐漸消失,在眾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一路移動至羅躍胸口沒入。
“母親,今日二妹的及笄禮并未邀請云安長公主府,為何那羅躍會出現在此處?”
走出花園沒多遠,緊裹著大氅的莫婉蕓微微打開了個縫,悶聲悶氣地問道。
“小心著涼。”羅氏不滿地重新拉緊兜帽,不欲再就此事多說。
一行人穿過假山后羅氏便請管家帶著寧妨一家去往隔壁院子。
兩撥人分開后,一直悶不吭聲的寧于墨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父親,兒子今日可威風?”
“阿嚏——”
寧于硯又是一個響亮噴嚏打斷了他的嘚瑟,甕聲甕氣地揉著鼻子沒好氣道:“大哥你救得可是自己親兒子。”
“那是兩碼事,你為何聽不懂為兄的意思?”
“有何區別?老四是為了救未過門的妻子你是救熙兒,那不都是應當之事?我和二哥才是仗義好不好?”
“你不也是熙兒的叔叔。”
“那能一樣嗎!”
“有何不一樣?”
“……”
看兩人斗嘴的聲音如此洪亮,寧妨就知前些日子那些草藥沒白搭。
“睿兒來說說,方才在湖心亭中究竟發生了何事。”寧妨一開口,幾人立刻噤聲。
既然人沒事,也該了解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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