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棲風樓二
這時高臺上的舞姬退下臺去,一個相貌輕俊的店家站在臺上說道:“在座的各位貴人,現下酉時一刻,今日競價的第一個寶物是由陸家商隊從西域帶回的通透藍晶寶石,經過多寶閣周煅大師打磨和鑲嵌的一套藍寶石頭面。”說完,臺下走來一個聘婷婀娜的少女,她手上捧著一個紅木嵌金絲的寶盒,輕俊男子將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套通透晶亮的藍寶石頭面。平日里多寶閣周煅所做的飾品便是京城閨閣千金們的最愛,今日那幾個頭釵上面鑲嵌的藍寶石更是是世間罕見之物了。這時便聽見樓上幾個雅間里面傳出來小姑娘們的聲音,看來這樓上今日是有貴女來了。
店家又說道:“這挑心上的藍寶石足有鴿蛋大小,旁有卷云紋裝飾。頂簪設計巧妙,一顆水滴形狀的藍寶石與簪子上的單葉蓮花搭配自然。釵簪和掩鬢制作工藝考究,看著簡單卻是精美。”捧著盒子的女子在臺上緩慢的繞圈行走,二樓上雅間里有幾個按耐不住好奇的小姐探出頭來相看,剩下的雅間探出頭的一般都是小廝和丫鬟。
二樓的地字二號房洛云澗,尹蕓瑤問剛縮回頭的孫蘊道:“表姐,這套頭面如何?”孫蘊回頭看著尹蕓瑤說道:“那藍寶石真真的漂亮,那光亮打在上面,真是光耀奪目,釵墜的花樣也大氣,竟像是公主帶得的寶物。”
“當真?也不知道底價多少,我們等等看。要是五千兩能拿下我就竟來下次進宮的時候戴上。看那白芙還敢笑話我發飾寒酸。”尹蕓瑤說道。
“剛剛我看見天字四號間露出來的人好像是五表兄啊。”孫蘊說道。
“戰躍表哥也來了?”說話的是孫茵
“彩蝶,你去看看,他屋里都有誰,要是都是表哥們,你就叫他過來趟。今日這頭面我要定了。”尹蕓瑤說道。孫茵和孫蘊兩人相視一笑,笑容淺淺一旁的尹蕓瑤沒有看見。
天字二號房的翊王看著王妃說道:“愛妃可是看上這套頭面了,本王今日定然競下送給愛妃做生辰賀禮。”
“都三十多歲的女人了,王爺就別破費了,府里那些小妾,可都等著王爺您養活呢!”王妃手搖著團扇,一副看什么都不爽的表情。
“什么小妾不小妾的,本王心里只有愛妃,那些不過都是逢場作戲給我幾個子侄看得,總不能被他們笑話我這唯一的叔父懼內吧在說王妃的好本王心里清楚,總不能叫外人說王妃跋扈吧。”翊王討好的說道。
“誰敢,今日這頭面我要定了。”王妃說完,不在搭理王爺了。
天字四號房,薛五郎剛被丞相府的婢女叫了出去。八仙桌旁還剩下薛府的四個公子,薛六郎說道:“三哥,你說這頭面今日能競價到多少,上元節那套紫牙烏的頭面竟然竟能竟到五千兩白銀。今日這套還不得過萬?”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今日這頭面恐怕能竟到好價錢。”薛戰東的位子剛好看到旁邊雅間的翊王侍衛。
薛戰南看著天字一號房的紗簾,一般只有閨閣千金才會拉上紗簾,剛剛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那里一閃而過。這時文韜從外面走進雅間俯首帖耳地說道:“公子,天字一號的屋子不好進去,但是我在門口看見韓子凡了。”
薛戰南嘴角上揚,對著三個兄弟說道,“三哥,我有事出去一下。”
“好。”薛三郎看著弟弟輕聲答道。
“四哥,你去哪?”薛七郎問道。
“小孩子別亂問,小六看好他。”
“好”薛六郎說道,然后一把抓住想要起身的薛七郎。
晏霏霏玉手芊芊,為對面的錦衣公子做了一盞清茶,笑容淡淡的說道:“小黎今日怎么也來湊這熱鬧了?”
“好久沒湊了,今日看賬本差點氣死我,我每月十五開這局子就是為了賺些有錢人家的不義之財。這翊王每月仗著身份在這里競價,害我少賺多少銀錢。”
“誰敢和皇家的人競價啊!你也別太招人眼了,這翊王好色又懼內,雖然人品不壞,但是皇家的人不好招惹,當初我父親”晏霏霏說不下去了,停住了話。
正在這時門口的子凡將劍柄橫在門前,一個長身玉立的玄衣男子一把掀開門簾,另一手推著劍柄。屋內的尹黎和晏霏霏看向門口,進來的人正是薛家的四郎薛戰南。
尹黎看向晏霏霏說:“今日不早了,姐姐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旁邊那位沒準也會過來。”
“小女子告退了。”晏霏霏說完就離開了雅間,經過薛戰南身旁時,她有些不自在的遲疑了一下。
“要進來就進來,我可雇不起三品將軍掀簾子。”尹黎示意韓子凡放下劍柄。
“好久沒在棲風樓看見你了,今日我還以為看錯了。”薛戰南壓抑住自己的開心情緒坐在尹黎對面。
小枳給薛戰南倒上一盞茶水,站在一旁打量著剛進來的男子。尹黎沒搭理薛戰南的話,對著子凡說道:“子凡,競價。”
韓子凡安靜的站在紗簾前面,樓下現在很安靜,競價一開始一樓的客人們開始競價,慢慢的樓下開始嘈雜起來。
“你喜歡這頭面?我竟下來,改日去相府提親!”
“噗”尹黎一口茶水都噴在了子凡的身上,韓子凡回頭看了一眼尹黎,無奈的往一旁站了站,后背現在全濕了,還好一身黑衣,別人看不出來。
尹黎擦擦嘴,“將軍今日不去大營巡視,跑到這里嚇唬人。”
“我說的是真的,父親為我請旨賜婚的折子都被我偷換了。”薛戰南眼睛盯著尹黎。
尹黎有些無奈的說道:“你父親多久沒打過你了,忘了那滋味了吧?”
子凡回頭說道:“現在竟到六千五百兩了,剛剛翊王出價了。”
“每次比翊王多點就行。”尹黎說道。
“國公府出到七千兩了。”子凡說道。
“恩,加價。”
“你當真喜歡這個?”薛戰南說道。
尹黎笑笑道:“別說話,你看著就好了。”
“小姐,開國侯家的大夫人出到了一萬兩,翊王又出了一萬五千兩。”
“加”
樓下現在十分安靜的看著樓上的競價,樓下的人們竊竊私語,有的人認出了樓上的都是什么人家。
“國公府的不出價了,侯府的也不出了。郡王府的也不出了,這天字一號的人就是豪橫啊,敢和翊王叫板。這套頭面都抬到五萬兩白銀了,這是什么價啊,年初的夜明珠也沒這價啊。”
“這藍寶石是好看哈!”
“翊王今天是遇見杠精了。”
在加價到五萬五千兩的時候,尹黎說:“子凡,停手吧。”
“你若是喜歡,明日我去多寶閣在讓他們做一套。”薛戰南說道,心里想,這些女人們是瘋了么,這不就是一套頭面么,都趕上他營里兩月的軍餉了。
“呵呵。四公子,你當真以為這頭面最貴重的在于那幾塊石頭么?”尹黎笑笑。
“你,為了這套頭面得罪了翊王,你膽子也太大了。”薛戰南知道她平日膽子大,只是沒想到這丫頭膽子大到敢和翊王叫板,她竟然連皇家的秋風也敢打。
“我的商隊去趟西域,去時一百人回來的就剩八十人了,這二十個人,要是你的人,你會給多少補償?”
“按著常理職位高的也就一個人最多不過二百兩。”薛戰南平日不管這些軍務,要是三哥應該會很清楚吧。
“二十對父母沒有了兒子,二十幾個孩童沒有了父親,二十個女子沒有了丈夫,區區二百兩,怎么抵得上?”尹黎嘆聲道。
這時雅間的門簾被兩個侍衛給掀開了,一個煩躁的聲音在外面就開始說道:“本王看看,到底是誰,這般不、開、眼。”翊王一眼看見了尹黎。然后聲音由怒轉喜悅的說道:“你小子,啥時候回來的,薛家小四也在呢。”薛戰南很禮貌的起身行了一禮,尹黎看看門口的侍衛,也很禮貌的行了一禮。然后把自己的坐位讓給了翊王。
“你們把簾子放下,在門口好好待著。”說完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翊王是當今圣上的同母胞弟今年三十有七,是先皇的十七皇子。因為太后的疼愛,和皇帝的盛寵,在京城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
“小陸子,你啥時候回來的,也不派人告訴本王一聲,這半年多本王是難逢棋手啊,就小七的棋藝不錯,本王求了好多次他也不和本王下棋。”翊王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尹黎看著翊王的樣子心道:“躲了你半年了,就你那破棋也就是沒有人敢贏你,她對面這個就能贏他。”但是表面上卻很委屈的說道:“小人,這也是沒辦法啊,為了紅顏赴湯蹈火,結果我家老頭一生氣,說‘你不要覺得你是我獨子,就能這般拿捏老夫,老夫尚在壯年,再給你生十幾個兄弟也不是不可’所以說王爺,我這半年多我過得也不好啊!”
“你這小子,歲數不大,但是有本王年輕時候的風范,本王欣賞你。”翊王興高采烈的說道,好像是忘了自己跑過來干嘛了。
薛戰南看著平日里擺架子脾氣沖的翊王,現在一臉鄰家大哥哥找朋友斗蛐蛐的樣子,就十分的不舒服,這翊王雖然沒有仗著身份在京城橫行過,但是他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他也是聽說過的。
“誒,對了,本王過來是要問你,今日為何與本王抬價?”翊王板起臉問道。
“原因有三,第一個,今日我看了這半年競價的賬簿,王爺您好像沒少從我這‘便宜的’競走不少寶貝吧?”尹黎也板起了臉。
王爺有些不高興了,尹黎看著他的表情又說道:“我上月剛回京的時候,就聽說王爺您新納了兩房妾室,結果和王妃鬧了不愉快。這第二條么,我是為了王爺您著想啊,要是今天這套頭面您一萬五就競走了,王妃雖然得著了這套頭面,但是心里定然不會認為王爺您更在乎她多一些,這價格一定要抬到王妃都覺得貴的地步。王妃出身高貴,要是區區三四萬兩,她也不會放在眼里的,可是上了五萬就不同了。”
翊王臉色突然就好轉了:“你小子,真說道點上了,第三點是啥啊?”
薛戰南在一旁揉了揉眉心,心道一年了這幅忽悠人的樣子一點沒變。
“第三,我要是說了您可別不高興。”
“你說,本王拿你當朋友,你就別來那虛的了。”
“王妃她未出閣時,何等的風光,嫁與王爺之后,您這幾年就納了十幾房妾室,您看今夜來的官眷們都是一等一的身份,那侯爺夫人,當初年輕和王妃爭著京城才女的名頭,最后還是輸給王妃了。還有那個天字五號里面的驃騎將軍夫人,年輕時都不如王妃驚艷,她們幾個做千金的時候還曾是手帕交,可是您看看現在王妃可還愿意與她們走動。”
“唉,”王爺似乎是想到尹黎的意思了。
尹黎接著說道:“侯爺為了夫人,十年只納了一個妾,將軍疼愛夫人更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日您這一擲千金的舉動,使王妃在命婦們眼里尚且剛能抬頭。”
“這些年本王是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你這小子,還真是夠義氣,想的夠周到。”翊王說道。
“明日我在叫小廝給您送去兩套珍珠頭面,想來王爺這兩月得冷落新入府的佳人了。”
“你小子,嘿嘿”翊王心情大好,然后拍拍尹黎的肩膀又說道:“王妃還在青蓮嬌等著,改日我來請你過府下棋。”說完就起身離開了,來的時候氣勢洶洶,走的時候喜笑顏開。
“樓下怎么樣了?”尹黎問道。
“那硨磲屏風被侯府拍到了,一萬五千兩。”韓子凡說道。
“女人哪,就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一個破屏風,都抵上千畝良田的收成了,哼。”尹黎端著茶盞喝了一大口的茶。
薛戰南側著頭看著尹黎,目不轉睛,他最愛看她算計別人的樣子。“你沒事別招惹翊王,他后院里一直都不安寧,他若叫你去府上下棋,你就差人來找我。”
“區區翊王府,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四公子你們幾個今天來包了一個雅間就是來嗑瓜子的?”
“如果趕上我沐休,每月都會來的。只是想見你。”薛戰南如實說道。
尹黎一聽趕緊岔開話題,問道:“子凡,第三件是什么?”
“荒齋先生的《春雀筑巢》。”
“老常怎么提前一個月拿出來了?”尹黎納悶的說道。
薛戰南每次想要開始的話題都被尹黎岔開了,有些生氣的說道。“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反正我長短是要對你負責任的。”
尹黎聽這話差點沒咬到舌頭,說道:“四公子,我們之間很清白,不用你負責任的。”
在一旁的小枳看著小姐又看看四公子,挺般配的一對啊,然后她又掃了哥哥一眼,韓子凡有些敵意的看著薛戰南。
尹黎看著這幾個人都在看自己,然后就對子凡說道:“看我干嗎,繼續抬價啊。”
“你呀,打消你的小心思吧,你看我父親平日里和和氣氣的,骨子里面犟得很,他的女兒無論好與不好,都不會任由你一個后生今天要明天不要的挑揀的。”尹黎站起身走到紗簾后面,這幅畫她可是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觀察春雀筑巢啊要是叫不上價她可不賣。
薛戰南也起身站在尹黎身后,離她很近,她發間的香味是市面上很難買到的頭油味,清新淡雅。從這個角度他只能看見她的頭頂,這丫頭這一年竟然沒有自己長得快,他長她三歲。常年校場練兵,出兵平亂,皮膚有些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喜歡白一些的男子,所以拒絕自己。白溯那人便和他不同,同樣的練兵,同樣的平叛,人家就依然風度翩翩,皮膚白皙。思及此薛戰南煩躁的擰起了眉毛。
“蓮云霧今日是誰包的?”尹黎問小枳道。
“是八皇子,白瀝。”小枳看了一眼賬簿。
尹黎用胳膊肘捅了兩下身后的人說道:“你家好像是跟八皇子杠上了,現在已經競到六萬兩了。”
被尹黎桶的肚子有點癢癢的,薛戰南并沒有聽清她說了什么,只感覺自己竟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開心。然后隨口回了一句:“有三哥在不會出亂子的。”
“這跑出來競價的好像就是你三哥”尹黎說道。
“什么,我去看看就來。”說完薛戰南就出了房間。
尹黎看了一眼樓下喊價的唐福,今天他這嗓子是喊劈了。“小枳叫老常給唐福包個大紅包,這孩子怪不容易的。”
“是”小枳回到。
“子凡,我們今天晚上去小荒山,為師看看你最近的輕功練得怎么樣了。”尹黎說道。
“不看了么,還沒賣出去呢。”
“不了,再過一會他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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