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珘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最終只能簡單歸結為鬼迷了心竅。

        畢竟對omega，她多年奉行不主動、不認真、不拒絕這三大準則。

        “里面有個休息室，家屬可以前往休息等待。”

        她推開診室門，電燈自動亮起，落地窗邊的天藍色窗簾一字劃開。

        透過光潔的落地窗能看見遠處大片的天空，樓下一排排的棕櫚樹長得正好。

        早上的陽光也順勢而入，照亮了這間三十平左右的診療室。

        “先看一下牙片吧。”

        她拉過靠椅，晃了晃鼠標，調出檔案。

        “張嘴，”她起身戴上醫用手套，冷淡說道，手上卻十分輕柔。

        下頜就像是被溫涼的云觸碰，嘴角被輕輕撥開，葉云看見女a的眼尾有一道淺淺的溝，黑色的眼瞳吸人心智。

        “不用拔。”

        “沒有牙位不正，是智齒周冠炎，目前只需切開引流。”

        她脫去手套，按了呼叫鈴。

        “你倆去里面坐吧，要不到半小時。”

        她坐在治療臺旁的轉椅上，簡單檢查了一下儀器，又從推車上重新取了一雙手套，藍色丁/腈手套緊繃在她纖長的手指上。

        醫生側坐背對著落地窗，手背落在陰影中，幾根手指卻身處陽光之中輕易便奪去別人的眼球。

        沈珘慈不知在跟張賀說什么，他站在一旁，頂著那人沉靜的眉眼，卻恍惚間覺得也許她也在看著自己呢。

        許是他目光過于專注，治療臺邊的醫生視線偏移，黑白分明的貓眼疑惑地眨了眨，被喊來的護士站在她身后。

        他幾乎是逃也似的移開視線，右手不自覺攥緊了衣角。

        正在和沈珘慈搭話的張賀也停了下來。

        “小瑾，走，我們去里面坐著吧。”

        抬眼對上面上笑嘻嘻的張賀，他面上平靜地應了聲好，慢上幾步跟著他進入休息室。

        休息室大概有十二平，鋪著深棕色木地板，米色沙發上靠枕擺得整整齊齊，墻壁上液晶電視正在待機，沙發旁的紅棕色木柜上列著各色酒水飲料，微拉開的抽屜露出整齊擺放的零食。

        茶幾上擺放著水果和鮮花。

        張賀一進休息室，先是往沙發上一靠，兩手展開搭在靠背上，翹著腿。掃了一眼桌上的水果又很快坐直，放下腿，俯身快速炫了一個沙糖桔。

        等他吃完，就看見一旁的葉瑾坐在離自己最遠的單人沙發上，背脊挺直，兩手搭在膝上，小腿并攏腳背拱起朝向一側。

        “你覺得我們小沈姐怎么樣？是不是頂好看。”

        他又拿了一個沙糖桔，似是不經意問起。

        beta黑色狼尾發半扎在腦后，手指擦過光滑的橘子皮，慢條斯理地剝著，和剛才猴急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小姐人很好。”他謹慎說道。

        這話也不算說謊，畢竟抽了一個alpha一巴掌，能全身而退，還能收到對方的賠禮可是難上加難。

        盡管是alpha有錯在先。

        思緒一不小心又飄到昨晚那個昏暗喧鬧的地方，耳邊的音樂在爆炸，不時掃過的燈光照亮一張張興奮的面容。

        他拘謹地處在人們的歡笑聲中，心臟似乎都被音樂震得快要跳出胸膛。

        一片哄聲中，隨行的人在奏樂，一群送酒侍者笑著走來開了一瓶瓶香檳，泡沫不斷從瓶口涌出像極了周圍沸騰的人群。

        “這是沈小姐的一點心意，”正巧這時熄了幾盞燈，領頭的侍者面容模糊，頭頂兔耳，只能隱約辨認出長相的俊秀。侍者俯身說道：“今夜幾位的消費由沈小姐買單。”

        他本欲拒絕，可兩只手臂被宋熙燦和他的beta朋友一左一右抱住，帶著酒氣的呼吸吐到他的面上，他不禁僵直了身體。

        兩人面上喜悅的笑容在酒精的催化下又帶著幾分微醺，他們微瞇著眼靠在他的肩頭。

        “祝幾位今晚在cg度過完美的一夜。”

        侍者自然看出了他的無措，只是微微一笑，說了幾句好話便迅速離開，徒留了滿滿一桌的香檳夾雜著幾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唔……她對你真好……”胸前佩著玫瑰的omega雙眼朦朧，攀著他的肩膀，看著他的臉蛋小聲呢喃。

        微醉的omega努力睜大眼睛看著葉瑾，沉默了幾秒，又去拿桌上的香檳，大口灌著，他似乎是在笑，緊閉的雙眼又似是在哭……

        胸前的玫瑰也隱有萎靡。

        “啪——”橘子皮與垃圾袋相摩擦發出聲響，葉瑾輕眨了一下眼，對上beta黑色的雙瞳。

        “在想什么呢？”

        見葉瑾回神，張賀輕巧地笑了一下，隨口一問，也沒想著得到答案。

        他翹著二郎腿背靠沙發，腳尖懸在空中一點一點的。

        “害，別不好意思說，她就是長得太好了，靠著那張臉也不知騙了多少純情小o，咱可不能被騙了去。”他笑瞇瞇、開玩笑似的一說，銀質的耳釘泛著光，又偏頭去看端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少年，忽略掉那一丁點說好友壞話的愧疚，將半個橘子塞進嘴里。

        自己這是在拯救一個可能失足的omega，他一下子便說服了自己，又理直氣壯起來。

        葉瑾坐在那里，依舊是背脊挺直，他低垂著頭，放在膝上的手指不安地扣動。

        “她……不喜歡我的。”

        “咳咳……”正吞咽橘子的beta捂著嘴悶嗆了好幾口，黑色狼尾隨震動搖擺。

        這不就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嘛。

        “怎么說？”他迅速抽了張紙擦了擦嘴，神情嚴肅幾分，開始回憶沈珘慈今天的言行舉止，是二十七年來難得的守規矩。

        就是有些守規矩得過了頭。

        他不禁懷疑兩人是否見過，但心下又覺得不可能。

        傳統學院的omega向來規矩，今日還是葉云見他面色不好，才央著父母將他帶出門。

        張賀這樣一問，葉瑾想著昨日自己做了什么，露出的耳尖通紅，垂下的睫毛不斷顫著，像是快隕落的蝴蝶不斷扇舞翅膀。

        天花板上的頂燈散發著暖光，屋內中央空調正常運轉著，可他現在熱得不行，縱使是雪山的白雪此時也化為了溫泉，咕嚕嚕冒著泡。

        兩手緊緊扣住膝蓋，口罩下的嘴張了又張，卻吐不出一個字。

        “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張賀拍著胸脯打著包票。

        好幾個念頭在他腦海里打著轉，他低垂著眼，只三言兩語帶過，只字未提沈珘慈對他動手動腳及那一巴掌的事。

        張賀松了口氣，只以為是沈珘慈的英雄救美讓他有了好感。

        他偏頭對葉瑾說了幾句話，休息室突兀地陷入沉靜之中。

        葉瑾看著前方，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張賀靠著沙發，看著無聲的足球賽事。

        大概又過了二十分鐘，休息室的木門被敲響，女a的聲音低低響起。

        “好了，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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