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丹朱和七葉
京郊。
埋葬顧家人這塊土地臨近亂葬崗,即使是春日萬物生長的季節,看起來也格外荒涼。
一排排土墳立在此處,因為剛立不久,墳包上雜草稀少。這些墳包只有少數幾所墳立了碑,顧言思細看了看,發現是顧家比較有名的幾位。
顧池風的墓在正中間,只有他的墓是用石頭砌成,碑文也刻得很好,想來他真的深受百姓愛戴。顧言思走到顧池風的墳前跪下,擺上祭拜用的糖食果餅,引燃紙錢。
沈伍等人圍在不遠處等她。
顧言思取出帶來的一把小鋤,在顧池風墳邊挖出一個半米寬的深坑,將原主的東西放了進去埋上,算是給她立一個衣冠冢。
她手中原主的東西并不多,只有她死時穿的一套綠衣裙和幾樣簡單的首飾。
“你放心,我會在任務完成之后將顧言思這個身份還給你的。當掉的三樣首飾我也會贖回來還你,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來生幸福安康。”
顧言思在顧家每一所墳前都燒了紙錢,代替原主磕了一百多個頭。她昨夜熬夜,今天用的吃食也少,一個時辰下來,渾身乏力,頭也開始難受。
沈伍看她面色泛白,看著不太好,關心道:“顧小姐節哀,斯人已逝,你自己的身體最重要。顧將軍肯定希望你活得開心快樂。”
見顧言思不說話,搖搖頭便向馬車走去,步履也不穩。沈伍急道:“顧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適?”
顧言思點頭,無力道:“沈護衛,回去吧,勞煩你到洪武大街路過秦記糖鋪時叫我”。
說完不等沈伍的回應,顧言思就爬上馬車,放下簾子倒頭休息。
沈伍怕顧言思出事,帶著隊伍一路狂奔到了洪武大街。他看了一眼秦記糖鋪,走到馬車窗戶邊喚道:“顧小姐,顧小姐,我們到秦記糖鋪了。”
馬車顛簸得厲害,顧言思睡得極不安穩,沈伍一叫她便坐起身,“好的,勞煩停一下馬車。”
沈伍走到前面叫停馬車,道:“顧小姐想吃什么糖?我去給你買吧。”
話未說完,就見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掀起車簾。顧言思的面色已經恢復,人也看著精神了不少。
她下車道:“今日有勞諸位兄弟,改日言思請大家吃飯。”
眾護衛齊刷刷看向沈伍,沈伍不自在的摸摸鼻尖,“顧小姐不必客氣,這是兄弟們的任務,我們只是聽命行事。”
顧言思笑笑,“那也是幫了我的忙。”
“沈護衛,此處離大理寺不到半里,街上人也很多,不會有危險了。我要在此處停留一下,有勞你先帶大家回去。”
沈伍有些為難,“這……”
顧言思又道:“沒關系的,你們的任務是陪我去祭拜家人,現在已經完成了。”
她指指張清的小醫館,“我想去見見之前給我治傷的大夫,讓他替我診診脈,不會有事的。”
沈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這才發現秦記糖鋪對面有一間十分不起眼的醫館。
沈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原來你不是要買糖啊!”
顧言思被他的笑容感染,禁不住也露出一個笑,“對啊,不買糖。”
等沈伍一行人走遠,顧言思才慢悠悠的進了秦記糖鋪,買了一盒桂花糖。
她不吃糖,但是張清愛吃啊。
“師父,師父我來了!”經過半個月的相處,顧言思更加喜歡張清了。一到小醫館就像回到家一樣,昨日一整天沒來,她都想念小醫館了。
她興沖沖掀起門簾,就見張清的小醫館里坐著年輕的一男一女,二人一身黑衣,兩雙眼帶著殺氣一同望向她。
顧言思停下腳步,咽下即將再喊出口的師父。
這兩人看起來都有武功在身,看她的眼神很兇,如果眼神就能殺人,顧言思應該已經倒下了。
顧言思捏緊手中的糖盒,溫柔的笑笑,“抱歉,失禮了,請問張大夫在嗎?”
二人像是覺得她沒有攻擊性,收回目光,也不答話。
張清沒在這里,顧言思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后院。這一男一女不知是來請師父治病的還是要對師父不利。
顧言思拿不準對方的用意,也不敢輕言妄動。她抱著糖盒,走到另一邊坐下,想要靜觀其變。
一會兒,安靜的醫館后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顧言思看向那道門簾,這是師父平日起床找衣服發出的動靜。
果然,片刻后就聽到了師父的聲音,“阿言丫頭,為師聽到你叫我了,怎么進來就沒動靜了?”
張清的聲音一響起,對面坐的一男一女迅速一同起身,速度快得跟煙花竄上天似的,兩人轉身直挺挺的面向那道門簾。
顧言思被他們的動作驚到,顧不得其他,幾步跑到門簾處,攔住正往外走的張清。
“師父,你先別往外走。”
顧言思戒備的看向那一男一女,生怕對方突然拿出刀劍暴起。
張清打個哈欠,拍拍顧言思護在他面前的胳膊,道:“怎么了?”
問完他就看見了屋內立著的兩人,張清頓時火冒三丈,咆哮道:“你們居然現在才來?!啊?從七星谷到京都你們要跑十多天!路上的螞蟻都比你們跑得快吧?!”
那年輕的一男一女在張清的咆哮聲中低下頭顱,絲毫不敢出聲,乖得像是等著剪毛的小綿羊。
顧言思捧著糖盒,聽張清足足罵了兩人一刻鐘,給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顧言思也從口瞪目呆變成了淡定坐下喝茶。
等到張清終于罵夠了,顧言思端上一杯茶遞給他。
從徒兒手里接過茶喝掉,張清終于渾身舒暢了。
他坐在主位上,喊道:“還不快見過小主子?”
那兩人對視一眼,走到顧言思面前,利落的跪下,“屬下參見小主子。”
顧言思端著的茶差點撒了出來。她看向師父,見師父對她點點頭,她才明白,這兩位就是師父找的來保護她的人。
她柔聲道:“二位請起,不必叫小主子,叫我言思就行”,這是師父的人,她不想太放低對方。
二人站起身,同時抱拳。男的面色嚴肅,沉聲道:“稟小主子,屬下名叫七葉,擅長用劍和解毒。”
女孩子倒是輕盈一笑,“屬下名叫丹朱,擅長暗器和用毒。”
“行了吧,在老夫面前你們也敢說擅長解毒和用毒,也不怕閃掉了大牙”張清嘲道。
顧言思暗笑,師父這氣還沒消呢。
“師父,好啦,別氣了,他們肯定不是故意遲來的。”
顧言思開口勸,張清哼了一聲,繼續喝自己的茶。
丹朱一改之前高冷的樣子,活潑道:“就是嘛,主子一來就罵我們走了十多天,可是我們收到主子傳召的信就已經過了五六天嘛!”
張清氣呼呼看她,“你這丫頭是不是皮癢了?”
丹朱朝他做個鬼臉,跑到顧言思椅子后邊,得意道:“屬下現在是小主子的人,要罰也不能是您罰。”
丹朱生得可愛,這一套動作下來活潑又靈動,可愛得很。
張清也崩不住笑道:“一年不見,小丹朱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顧言思見他沒有再生氣,丹朱和七葉也不像先前那般乖巧害怕的樣子,奇道:“我還以為先前那樣才是你們的相處模式呢。”
見自家師父不回答,七葉又是一副正經嚴肅的樣子,顧言思看向丹朱。
丹朱笑道:“才不是呢,我和哥哥都是主子養大的。主子對我們寬容得很,當然,除了生氣的時候。”
“那還不是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總惹老夫生氣,你看看你們小主子,多乖巧懂事啊!”張清哼道。
丹朱立馬認錯,“是是是,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們對不起主子。我們哪敢跟小主子比啊,我們不配。”
“行了,別貧了。阿言,過來為師給你瞧瞧。”
顧言思乖乖上前給師父搭脈,片刻后就聽到師父怒氣沖沖道:“為什么不好好休息?”
說背書忘了時間師父肯定生氣,于是顧言思道:“想著今日要去祭拜家人,睡不著,以后不會了。”
果然,張清立馬不生氣了,“下不為例,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師父出身的七星谷說起來很復雜麻煩,等以后帶你去看。今后七葉和丹朱就跟在你身邊了,有他們在,除非絕頂高手來,不然休想傷到你一根毫毛。”
聽張清絮叨,顧言思心中暖意融融,乖巧點頭。
不過……
“師父,他們現在不能跟在我身邊。”
張清納悶道:“為什么?”
顧言思苦笑,“我現在自己都住大理寺,帶上他們兩個算怎么回事嘛!”
沈燼之和師父怎么都今天送她人,她現在養活自己都難啊。
張清一拍大腿,道:“是哦,那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出來?為師給你買房子,說,想要哪塊地段的?”
顧言思一直知道自家師父有錢,沒想到為了她這么豪氣,明明買盒桂花糖都要講半天價。
“好啊,等我看好就跟師父說。”她現在確實買不起京都的房,只能先用師父的錢,等賺了錢再加倍孝敬師父。
顧言思和自家師父還有七葉兄妹倆聊了許久,又在小醫館做了粥和春卷。
天色快暗時,顧言思想起沈燼之,拎著一份粥和春卷回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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