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少主
顧言思成日待在府里,邊吃藥養身體,邊聽雀枝和小秋換著念醫書,整個人都好似要長出一朵蘑菇。終于在十天后用完了藥,拆了綢帶。
雀枝將她眼上的綢帶取下,小心翼翼問:“小姐,怎么樣,能看清了嗎?”
顧言思緩緩睜開眼,被光亮晃得一下閉上了眼,眼淚瞬間洶涌而出,而后才慢慢適應過來。
她高興道:“能看清了,快,我要寫信告訴師父和大人!
不過半月不見光明,她卻覺得當了半輩子瞎子,現下能看見了,簡直開心得不行。雀枝給研了墨,她提筆就絮絮叨叨給張清寫了滿滿一頁簪花小楷,瑣碎小事和醫書上不懂的問題通通寫了上去。
輪到給沈燼之寫時,她頓住了筆,忽然不知該寫什么。是問好寒暄,還是……好像沒什么可寫的。
吸飽墨汁的筆一直懸著,握筆之人半晌沒動,一滴墨輕輕滴了下去,在泛黃的信紙上洇開一片墨跡,顧言思這才回神。
“小秋,幫我準備寫作畫的東西,我要朱砂,還有蓼藍汁!
小秋很快就取回了東西,顧言思打發她和雀枝兩個出去歇著,自己坐到桌案邊開始作畫。
穿書后她便極少畫畫了,現在更是有兩個月沒碰了,下手有些不太習慣。直到廢了好幾頁紙,才堪堪畫出一副滿意的。她將畫好的畫攤到窗邊抻開紙張吹了吹,待墨跡一干,立時將畫卷成小小一團。
“小秋,我好了,你交給趙管事吧!
顧言思將卷成小卷的兩封信遞給小秋,看了看天色,便決定帶著雀枝出去逛逛。為避免麻煩,她戴了幕籬,領著雀枝在杭城街頭閑逛。
從清和坊一路逛到了撫香莊附近,她其實是想找那日的賣荷姑娘的,可走了一個時辰,半點那姑娘的身影都不見。主仆二人累得尋了一個茶攤坐下避暑歇腳。
顧言思半撩起幕籬,涼茶尚未喝上第二杯,身旁就突然多了一個人,那人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嚇得她險些摔了手中的杯子。
來人見自己仿佛嚇到了她,低頭賠罪道:“是我失禮,萬望小姐勿怪。”
顧言思抬頭看他,此人眼瞳中像是有一朵盛開的曇花,惑人心神。顧言思頭腦發懵,當即暈了過去。雀枝嚇得正要驚叫,卻被人從身后敲暈。不過須臾,主仆二人皆失去了意識。
茶攤老板忙完回身,卻發現尚未付錢的兩人消失不見了,正要急怒,卻發現桌上放了一粒碎銀,足夠買他半月賣出的茶了。他當即樂彎了眼,全然不管客人何時離去。
江州府衙,吳英接到傳信,臉色難看得猶如死了老父,扔下手中之事陰沉沉地離開府衙。
如歸樓,沈燼之像是閑賦在家一般,悠然品了一口新茶,隨即像是對那茶的味道不滿,將茶盞一蓋,修長指節在上面有一下無一下的輕敲著,精致的眉眼里滿是冷淡。
沈伍自窗邊站回他身后,低聲稟報道:“大人,吳英來了!
沈燼之依舊閑敲著茶盞,自鼻腔里發出一聲輕笑,嘲諷意味十足。
沈伍見他并非生氣的樣子,大膽道:“這吳英最愛做那愛民如子的虛假樣子,實際上卻任由那些人毀壞堤壩水淹百姓。等百姓受災,他又擺出那副愛民如子的嘴臉,成日里表現得同百姓同甘共苦一樣,實在惡心。”
端著新茶進來的沈柒嘔道:“屁的愛民如子,他要真愛民如子,怎么可能干出那樣的事。這么多時日,一直對大人避而不見,現下不過只是將那胖子的信傳給他,他便急忙忙來見大人了,這才是他對兒子的態度!”
沈燼之對他二人的話語并無反應。門外傳來響聲,沈伍沈柒立時閉上嘴,一左一右立在沈燼之身后,一臉兇煞。
不過小半月未見,吳英身上那股仙風道骨之氣已沒了大半,他急匆匆趕來,被連綿的雨打得好不狼狽,抬起衣袖猛地擦了一把臉,一粒水珠甩到了沈燼之袖邊。
他雙眼發紅地看著沈燼之,怒聲道:“沈大人,我兒現在何處?”
沈燼之冷冷掃他一眼,曲起指節輕彈,茶盞流星般飛了出去,直直撞在吳英胸膛之上,而后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成幾片。
新泡的茶水滾燙,半數飛濺到了吳英腳背上,洇進鞋襪,燙得他狠縮一下,但不及胸膛被撞的一下疼。吳英捂住被撞的位置,口中忽地涌出腥甜,血順著唇邊而出。
沈燼之這才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溫聲道:“這新茶滋味不錯,本官有事與吳大人相商,便先請大人飲兩盞茶。”
門外手下應聲而入,再度端上兩杯新泡的茶,一杯放于沈燼之右手邊,另一杯放到了沈燼之對面的空位之上。
沈燼之鳳眸微抬,給了空位一個眼神。
吳英眸中一暗,心知吳樊在他手中,自己處于劣勢,只得乖乖坐了下去,但眼中依舊滿是不忿,死死地盯著沈燼之。
沈燼之對他的目光毫無反應,淡聲道:“怎么,吳大人不肯賞臉喝這第二盞茶,是覺得第一盞茶更好?”
吳英聞言,憋屈地抬起滾燙的茶抿了一口,努力壓下憤怒,平和道:“沈大人有何事相商?”若不是敗家兒子受制于人,吳英只想帶著江州府兵滅了沈燼之,哪里想喝他的茶。
沈燼之慢悠悠的掀起茶蓋,輕撇了撇茶葉,直到吳英眼底的暴戾都快壓不住時才輕飄飄道:“此事很簡單。”
吳英不信他,反問道:“如何個簡單法?”
那茶橫豎看著實在不合心意,沈燼之將茶蓋啪地一聲合上,在杯身上輕彈出一聲響。吳英心中一顫,暗暗伸手壓住了方才受傷的位置。
沈燼之抬眸看他,漠然道:“你依舊做他們讓你做的事情,本官不會過多干涉!
吳英冷哼一聲,不會過多干涉,那便是要干涉了。
“沈大人希望下官如何做?”
沈燼之站起身睨他一眼,神色冷然,一字一頓道:“假、戲、真、做!
吳英眼瞳驟縮,急道:“可……”
沈燼之轉身去看窗外漸大的雨,輕嗤一聲:“吳大人,不管是真是假,流的血都是一樣多的。”真做,反而能真的拼出新的生機。
吳英在被請出隔間時,最后聽到沈燼之猶如喟嘆般道:“別忘了,你愛民如子啊~”
顧言思醒過來時,發現眼前一片黑暗,眼上緊緊地系了布條,以為自己又瞎了,急忙伸手去摸眼睛。身旁一道男聲響起,嚇得她頓住了動作。
“小姐不必擔心,我只是想要請小姐去一個地方,并無惡意,還請小姐不要摘蒙眼之物。若小姐不是我們要尋的人,我們自會將小姐送回!
他語氣不似作偽,此人在茶攤之時做的事太過令人悚然,顧言思就算懷疑也不敢輕易動作。
她四肢無力,發現自己其實并未被捆起來,暗中想要去摸右手上藏有毒針的手鐲。那人卻像是知道她內心所想,溫聲道:“那手鐲上的毒對我無用,小姐不要浪費力氣。”
好吧。
顧言思徹底放棄,反正這人目前看著不會殺她,她應該還有用處。
想通這點,顧言思開始有氣無力地搭話:“請問閣下,同我一起的那個小姑娘呢?”
“我已經將她安置好了,小姐放心!
顧言思放下心,又道:“可以告訴我是誰找我嗎,是為了什么事?反正我總會知道的,你先告訴我可以的吧?”
那人很是耐煩的回答:“小姐過一會兒就知曉了!
顧言思:……
“對啊,反正我都要知道的,你先告訴我讓我做做心理準備嘛!”
那人這次卻閉口不言了,任憑顧言思說什么,他都不再吭聲。耳邊只聽見馬車輪的轆轆聲響,那人沒發出一絲響動。顧言思只好安靜下來,想要恢復些體力。
約摸過了兩炷香時間,馬車停了下來,那人的聲音再度響起:“小姐醒得出乎意料的早,所以現在要勞煩小姐再睡一會兒了!
“……”顧言思毫無反抗之力再度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眼上的蒙眼布條已被取下。顧言思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燈火,發現此時天已黑盡,她孤身一人躺在一間布置華貴的房里。
她從榻上起身,正要出聲問有沒有人,就有兩個身穿黑衣的人推門而入。那兩人蒙著臉,只看得見雙眼。
顧言思見他們眼神堅定,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突然心生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那二人上前,先是對她行禮作揖,而后其中一人才道:“是屬下無禮,讓少主受驚,請少主責罰!
說完兩人眼都不眨地直直地單膝跪地,膝蓋在那石頭地板上磕出響聲,聽得顧言思膝蓋一疼。
顧言思:“?”
少主?哪門子的少主?
這些家伙指定是認錯人了,顧家不是被滅門了嗎?
她猶豫著不敢出聲,怕否認后對方惱羞成怒,那她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跪著的二人見她不出聲,放下另一條腿,雙膝跪地,齊聲道:“請少主責罰。”
顧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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