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波人離開了，靈堂里只有幾個一直站在一旁的丫鬟，以及跪在中央的賀凌熙。黎清琯走到了他的身旁，手里端著一杯熱水。

        當陰影在他身邊停留過長，有了一絲吸氣的聲音時，賀凌熙開口的聲音隱隱的蓋住了他再后來聽見的聲音。

        “滾！”

        “賀公……子吃點東西吧，聽說你已經兩天沒怎么吃東西了。你也不希望賀夫人去了那邊還要傷心吧，你只有活的好好的，才能讓那些不希望你活得好的人不如意啊。”黎清琯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人，那如困獸般的眼神。

        慢慢的黎清愔也跪了下來，與他平視。

        “抱歉黎姑娘。”賀凌熙又轉了回去。

        黎清愔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把那一杯熱水放在了他身邊，又從袖袋里拿出了一包用油紙包好的清糕。這還是她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在他面前開口說話，空氣就這樣慢慢的安靜下來，后來就這樣陪著他一直跪在了靈堂。小半個時辰后。

        “黎姑娘請回吧，你這樣于理不合。”

        “我知道，只是你這樣我不放心，你把這份清糕吃一點吧。”黎清琯很認真的看著他。賀凌熙伸手拈起一塊，放進了嘴里。等他吃完了三塊清糕之后，黎清琯就又用油紙把剩下的清糕包了起來，放在了他旁邊。

        “喝口水吧。”把那一杯水端了起來，遞給了他。等著一切都做完，黎清琯從地上起身。

        “賀公子，我這么做只是想告訴你，就算賀夫人走了，也還有人陪著你，就像現在的我一樣。你要過的很好，你還有個妹妹呢，你可是她唯一的仰仗啊。”黎清琯知道他在聽她說話，也看見他依然跪在那里。

        離開時，在門口碰到了世桓，不知為何，世桓卻對她微微含頷。黎清琯有些疑惑，林更陽認識世桓，世桓也認識林更陽，可是世桓不應該認識她啊？

        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走進靈堂的背影，如同她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沉著冷靜。

        世桓其實已經到了有一刻鐘了，他才到門口，就看見了跪在靈堂的兩個人，一個縞衣，一個素衣，卻都是立著背脊。自然也看見了后來的事。

        先拜了賀夫人，然后蹲了下來。

        “世桓兄，你說父親為什么這樣做。”好像是在問世桓，可是心中卻是早已有了答案，

        “是啊，他為什么這樣做呢。”

        “如果當初就沒有情分，為什么還要娶母親，又為什么要生下我和妹妹。”

        “因為你的姓，你是世家子，你母親是世家女，她們從前也是如今的你。有的時候為了家族，情愛是他們注定要舍去的東西。”

        “我人生第一次對我從前所信奉的事物產生了動搖。”

        “我知道，我從前也這樣，賀凌熙這一切都要你自己想清楚啊，我們誰也幫不了你。”世桓拍了拍他的肩。

        這一段時間，他都在接手那些從前他安排給賀凌熙的事情，這個小棋盤不能停止移動，要一直走著，才能慢慢走回正軌。既然有些因果是他帶來了，也只能由他帶去。

        黎清琯回到內院時，沈輕意她們剛好被丫鬟領著，說是黎元深叫著她們要回黎府了。

        “如何了？”

        “好了些，把東西吃下去了。”

        “那就好，哎，我只怕這院里的小姑娘受欺負。”沈輕意今日陪著那賀府新出生的姑娘玩了一下午，有些擔憂這孩子的命運。一切都如同清愔之前說的，一個院子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怕這孩子未來的生活不會順暢。

        見到黎元深時，看得出來這位大將軍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就連向來在外有著沉穩樣子的黎琛都快將情緒寫在臉上了。

        一直到回了黎府，黎元深才終于開了口。卻是將那一口火氣滅了的樣子。

        “他就像被下了蠱一樣，這一年若不是賀家那小子撐著，這城主府只怕是早就亂套了。”黎元深手里捏著杯子，眼看手上的力越來越重。

        “父親這杯子是姑母賜的，別捏碎了。”黎清愔出聲提醒他，黎元深手里的力一下子卸了下來。

        “這樣下去，或許三州朝會之后，南地的勢力就要重新洗牌了。”黎琛開口。

        “只是如今，我們不知道中都那位究竟是為什么動他們，是只動他們賀家，還是連著別的。”

        “父親，那三州朝會……”

        “還是按照之前答應中都的辦，到時候留一些人在南地，看看中都那位究竟想在這里掀起什么風浪。”

        “父親，那三州朝會……”

        “還是按照之前答應中都的辦，到時候留一些人在南地，看看中都那位究竟想在這里掀起什么風浪。”當初說的是，黎元深帶兵前往邊疆震懾，而黎琛就代表黎家去參加三州朝會，日然而然的沈輕意便也是去中都的了。當時唯一沒有確定的便是兩位姑娘的去向了。

        南地沒有任何長輩留著，兩位姑娘自然是不能留在南地了。

        “我隨父親去邊疆！”黎清琯先開了口

        “我不喜歡中都那一套規矩，也不熟悉中都那一切的人事，這一年我也隨著父親和兄長在軍中，更何況我放心不下父親一個人去邊疆。”

        黎清愔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姑娘，邊疆那確實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那我便隨兄長去中都吧。”

        黎元深看了兩個姑娘一眼，他其實也知道這樣是最好的，只是至少要聽聽姑娘們自己的意見，他雖然是長輩，卻也不想直接替她們做出決定。

        就像當年兄長和阿姐沒有直接操控他的人生一樣。

        “既然你們兩個已經決定好了，那就這樣辦吧。我六月份便出兵前往邊地，你們就晚一個月再出發去中都吧。”

        “好。”

        談話就要說完時，黎元深把黎琛叫去了書房。

        那一夜

        在靈堂跪了三日的賀家嫡子，終于回房休息了。

        那停滯了許久的棋盤也終于有了變動的趨勢。

        住在城南的少女才剛剛回到院里就被逼的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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