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馬尾辮都懶得解
直到夏田坐在飛機上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到冬天,去到自己心中最向往的從來沒去過的四季如夏的南海島。
她很興奮,又很忐忑,身邊這個一言不發只顧閉目養神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大概是療傷,夏田心想,一個剛剛離異的人面臨的最重大的問題就是從痛苦中擺脫出來。
如此說來,還有比南海島這個度假勝地更好的去處嗎?
飛機起飛了,夏田的思緒隨著云層的變化紛飛不斷。
就在他們上飛機時,她需要把張時從折疊輪椅上攙扶下來,結果那個男人的整個重心都壓在了她身上。
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令人厭惡的味道,油膩的頭發和濃密的胡須在某一瞬間貼在了她右側的脖頸上。
一個女人要照顧一個殘疾的男人,是少不了這種尷尬的。
飛機起飛一個小時后,男人最終睜開了眼睛。
夏田很確定他剛才不是睡覺,但一個人在不睡覺的情況下整整閉了一個小時的眼睛也是很讓人咋舌的。
怪胎啊,夏田暗自感嘆道。
“你醒了?”夏田小心地問。
“嗯。”男人哼了一聲。
“這個你能簽下嗎?”夏田遞給他一張紙。
這是從一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是夏田這一個小時苦思冥想的合同。
上面寫了七項條款,規定了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尤其是注明了不準毆打、辱罵、強迫她干不愿意干的事,她得學會保護自己。
張時瞟了一眼,很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而夏田則鄭重其事地把手中的筆遞了過去。
對方接過筆,草草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夏田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衣服夾層的口袋里。
之前訂機票需要身份證,夏田知道了他的年齡,35歲,比自己整整大了13歲,一個說老不老說小不小的年齡。
“那個”夏田忐忑地開口道,“能問一下去南海島干什么嗎?”
“去玩兒啊!”張時回道,“去那里還能干什么!?”
“哦”夏田一時間被噎住。
張時又開始作閉目養神狀。
“你沒事兒吧?”停了片刻,夏田又開口道。
“我沒事兒。”張時很厭惡地打破閉目狀態,瞪著眼睛問:“你有什么事兒!?”
“我也沒什么事兒。”夏田嚇得趕緊咽了一口吐沫,不再說話。
可就她鐵了心一句話不說的時候,一旁的他卻開口了,但還是閉著眼睛。
“你放心,我就是去那里散散心,我剛離婚你也看到了,你只需要照顧好我的飲食起居就行了,我對你這樣的女孩子不感興趣。”
“我”一番話說的讓夏田無言以對。
“叮!”一個短信聲讓張時突然睜開了眼睛,他打開手機去看,像是去看一個等待許久的結果。
的確,那是一個銀行卡轉賬的短信提示,顯示他的銀行卡余額還有50321萬元,而其中的500萬是他的生意場上的他稱呼為師兄的李況轉給他的。
他將僅存的房產剛剛轉手給了他,如今的他就只剩下這些了,而且他要把這些錢在臨死前全部花光。
“這次幫你千萬要記得。”李況緊接著用微信給他發來一條信息,還跟著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張時給他回復了一個同樣的表情,但在心里他不禁一聲冷笑,他知道對方在樂見他落魄的下場。
自己名下的這棟別墅市場價值在1500萬,自己打了折給他,算是占了很大便宜,現在卻要反過來感謝他。
“為了還柯總的錢?”對方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聽到這個名字,張時的心咯噔了一下,雖然下定了決心,可這個名字還是充滿了分量。
柯總名叫柯毅,是張時和李況在生意場上的導師,十幾年前張時跟了柯毅做助理,很快就從助理變成了另一家小公司的掌門人,又從掌門人接受了柯毅的注資,雙方成了合伙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柯毅一路在提拔在扶持,無論是房產還是進出口貿易,張時輝煌時身價過億,柯毅絕對是他的導師,是他的貴人。
而如今,一次孤注一擲的錯誤決策令他商場折戟,遭遇了人生滑鐵盧。
就在那天,他突然站不起來了,無論看哪家醫院就是站不起來了。
作為導師的柯毅對他冷漠置之,求他也不理會,似乎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他還欠柯毅500萬,而他決定不再還他,就用這500萬逍遙的、任性的、自暴自棄的度過人生最后30天。
他確實對不起柯毅這個貴人、這個老師、這個父親般的人物,但他已然走入人生末路,所有的虧欠就讓他用生命來償還吧。
債務人在處置名下大額資產的時候,債權人有權提出保全,因此他和李況之前的交易就達成了一種默契。
在這個層面上,再一次印證了李況并不是真心實意的在幫他,對方也在看一個笑話。
如果他不把這筆錢用來償還柯毅,柯毅這個商界大佬對他的最后一點希望也會就此磨滅。
算了,全都歸于無吧,張時再次閉上眼睛,不再理會李況的那條信息。
就算柯毅肯幫他,也只是讓他回歸自己門下,做自己的一條忠犬,他能感受到事業成功后,柯毅注視他的笑眼背后那一抹淡淡的妒意。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就連柯毅這種圣人一般的人物也逃脫不掉那個低級的情感——嫉妒。
他原本可以平息這種嫉妒,回到柯毅身邊做他一生的打工仔,可家庭的破裂緊接著給他第二次打擊。
商場的失敗讓他痛苦不堪,而家庭的失敗卻讓他變得冷漠麻木。
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溫度,就連之前的痛苦都顯得彌足珍貴。
此刻人會變得全身麻木,就算走上死亡也覺得無可惋惜。
終于,飛機落地了,輪胎著地的瞬間也恰如他踏入死亡之地,在預訂的那家五星級賓館的便簽上,他當晚就寫下了“30”這一數字。
他的死亡倒計時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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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田沒想到那個表情冷漠的男人療傷會療到臨海別墅,這令她無比興奮,空氣中到處都充滿了非現實感。
一瞬間,他們從冰雪覆蓋的北方來到了熱風習習的南方,而且那人還過分地讓訂了一個獨棟別墅,別墅還帶游泳池,三十米外就是白色的沙灘
要不是已近晚上十一點,她非得高興地沖進海里不可。
無數次的幻想說實現就實現了,夏田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忍不住笑出聲來。
難怪她的很多同學毫不避諱地說畢了業要嫁富豪、嫁大款,原來那些有錢的家伙可以僅僅用三個小時就令她們的夢想得以實現。
夏田忍不住想了想自己也成為富太太的可能,剛一下幻想,腦子里就出現了張時的模樣。
怎么可能!?
她急忙警告自己,自己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學生怎么可能嫁一個殘疾老男人?
夏田對自己剛剛的幻想感到又羞又憤,立刻起身到客廳里去,剛一開門就看到了張時坐在輪椅上看著她。
“可惡的家伙真像個幽靈啊!”夏田心理暗想。
“飛機上也沒正經吃飯,趕緊做飯!”張時生氣地說道。
“啊,現在也沒有食材啊!”夏田抗議道。
“沒食材就點外賣!海鮮點最好的!”說完,張時氣囊囊地走開了。
夏田在身后像他吐了一下舌頭,撇著不服氣的嘴開始用手機點外賣。
一個小時后,熱氣騰騰的海鮮大餐就被送來了,夏田在桌子上擺好后就去另一個房間里叫張時。
已經將近晚上十二點了,夏田哈欠連連,而張時卻毫無困意,自己推著輪椅走出來。
他夾了一口蟹肉放進嘴里,頓時嘔吐不止。
“他媽的你這點的什么東西啊!?”張時破口大罵。
“這都很新鮮的!”夏田很是著急。
“從哪里點的?!”
“就是附近的大排檔啊!海鮮是現撈現做的”
“誰讓你點什么大排檔啊!以后點餐就要高級餐廳的!”
“”
“你那里還有什么吃的?”張時問她。
“我我那里就只帶了筒泡面。”夏田說話都不敢大聲。
“給我來碗泡面,然后你就在我面前消失!真是個笨蛋!”
夏田趕緊收拾地上的嘔吐物,自己也被引得差點沒吐出來,自己一個畫畫的才女竟為了錢受這樣的罪,此刻真是又氣又羞有自責。
收拾完以后,她好奇地嘗了嘗桌上的海鮮。
沒問題啊,好吃得很啊!
“不是人家的問題,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夏田嘀咕道。
管他呢!夏田伸手拿起一只龍蝦啃了起來,啃完一整只又去燒熱水,準備給那個怪家伙泡面吃。
燒水的空,又回到餐桌繼續吃,大快朵頤,從沒吃過這么暢快的海鮮大餐。
“你倒只顧自己吃!”張時突然又冒了出來,“我的泡面弄好了嗎?”
夏田趕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跑去廚房給他沖泡面,心里忍不住暗笑。
很快泡面端來,放在了張時面前,張時正襟危坐,打開了泡面。
“筷子!”張時沒好氣地嚷道。
夏田反應過來,急忙遞過去筷子,得到的又是他的一個白眼。
“沒見過這么沒眼力見的。”張時嘟囔著夾起一坨面。
夏田就站在一旁,趁他吃面的當兒又不服氣地撇了撇嘴。
只見張時咬住一口面,突然又張開了嘴作嘔吐狀,夏田在一旁緊閉了雙眼,腦袋里想象著嘔吐物吐在地上的情形。
但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聲音,張時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夏田也跟著舒了一口氣,仿佛自己也順利地咽下一口面。
接下來就順利了,張時很快吃完了那碗泡面,然后轉動輪椅走掉了。
“快去睡覺,關上門,聽到什么動靜都不準出來。”他背對著夏田說了這么一句。
夏田覺得莫名其妙,莫非他晚上睡覺還有什么特別的癖好?
不管了,累了一天,自己實在有點熬不住。
她連桌子都沒收拾,迅速洗漱完畢回房間睡覺,馬尾辮都懶得解。
夏田睡得很快,但不算沉,睡夢中一天亂七八糟的事兒過電影似的在腦袋里閃回,最終被一陣陣女人的笑聲打散。
幾個女人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糾纏在一起的絲網讓睡夢中的夏田深陷其中,很是難受。
終于,一陣爽朗的笑聲讓夏田驚醒過來,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四周全是黑暗,但有光和聲音從門縫中透進來。
她迅速恢復了點清醒,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兒,她口渴得厲害,必須去喝點水,將睡前張時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凈。
她推開門走出去,看到了令她無比震驚的一幕。
四個穿著泳衣的年輕女人正在客廳里說笑聊天,她們端著酒杯,醉意正濃,而中間簇擁著的正是張時。
“你這兒怎么還有個呢!?”有三個女人看到夏田哈哈大笑。
而夏田則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另外一個不笑的,因為對方也正以同樣的表情看向她。
“鄭楠!”“夏田!”
兩個人同時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她們是大學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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