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淺的手指異常腫脹，感覺血液在沸騰。她慌亂地往身后看，怕那個似乎裂了縫的大碗繼續灑湯，也怕被迎面走來的男人發現她的窘況。

偏偏這時候，關心她的唐元提高了音量：“去沖水啊，在這愣著干嘛！”

云淺眼睫顫動，反應過來，朝不遠處的水池加快了腳步。她用故作鎮定的背影面對程嘉定，麻痹自己忽視這一切。

隔著幾道匆匆走過的身影，站在程嘉定身前的女生回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細眉不受控地蹙起。

追隨這道目光，她看著遠去的女生，有點不悅：“是你同學嗎？”

許久，就在女生以為程嘉定不會回答時，他懶懶地應了聲：“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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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燙到手，云淺一下子沒了食欲，婉拒了唐元想同行的好意，自己去醫務室。

剛剛開學，她已經成為校醫室的熟面孔，校醫見又是她，毫不隱藏地嘆了口氣：“你是真不把自己當女孩子啊，一天天渾身都是傷。”

云淺前幾次還會勉強地裝笑一下，今天她始終低垂著眉眼，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像敗戰之兵，周身不見一點生氣。

現實就是這般鋒利，在她以為程嘉定是單身時，他就有了交往的對象。人來人往，變換不停，都不會是她。

云淺的心跌到谷底。

小姨的好意，她恐怕要辜負了。就算不適應新的生活，她也不需要程嘉定的照顧。對她而言，他危險又迷人，是她該遠離的。

軍訓結束，大一生活正式開始。

云淺經常在學校看到程嘉定、姜怡、梁靖森一行人，他們是朋友，又與她同專業，都在一棟樓上課，根本遠離不了。

那日出去見面就像曇花一夢，她沒再心存幻想，程嘉定也沒有把她當回事，再也沒有特意出現在她面前。

日子在平平淡淡地過。

唐元成了她的朋友，兩人可以說是形影不分，偶爾互換話題，她習慣地封鎖自己原生家庭的相關，也閉口不提她對程嘉定有過的旖旎心思。

除此以外，她掏出了足夠的真心。

秋意漸濃時分，京大即將迎來四年一屆的校級運動會。對此最感興趣的是大一學生，他們還不夠了解班里的同學，也需要荷爾蒙的刺激。

話糙理不糙，有人在軍訓期間就開始戀愛，也有人想在運動會開開眼，找找帥哥，找找美女。

唐元就抱著這樣的想法，大咧咧地和云淺分享：“我母胎單身啊，大學必須談場戀愛。”

云淺對此一笑而過，豎大拇指支持。

見她反應平淡，已經和她熟稔的唐元八卦起來：“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男生？陽光小狗？還是霸道的？”

聞言，云淺投在手機屏幕上的目光一凝，隨即就恢復平常，說道，“不知道，沒想過。”

她是只活瞬間的人，對一見鐘情的觸動是很難用語言形容的，詞匯量在這時顯得尤為貧瘠。

沒問出來，唐元沒有深挖，發自內心地感慨：“說實話，你有點像性冷淡。”

垂眼的云淺彎起唇角，點點頭，不知是認同，還是敷衍。

運動會的報名表分發到各專業各班，每項限報兩名學生，一人不能超過三項。但對很多專業來說，填滿這張表格很難，尤其對一千五和三千米望而卻步。

唐元率先舉手，氣息都沒亂：“我報三千。”

嚇得坐在旁邊的云淺雙眸瞠大，眼神瞬變敬佩。

體委語態驚愕：“真的？”

唐元點點頭：“我平時打網球，運動量大，能跑下來。”

“太好了。”

體委眼光一亮，正愁長跑填不滿項，趕緊把唐元的名字寫上。隨即，他又問：“還有誰想報三千？”

如果實在沒有，報名一人也不算難看。

講臺下鴉雀無聲，甚至連討論都沒有，大家在這件事上尤為的有默契。見狀，體委放棄，繼續問其他項目。

報名之事整體看還算順利，云淺一項沒報，再次對唐元表達佩服：“牛。”

三千，她沒試過。

但唐元對此態度淡淡，只笑道，“等我跑完，你來接我。”

云淺嘴角始終彎著：“跑第一我才去。”

“當然。”

唐元做什么都特別有信心，不畏縮，讓云淺看了，覺得她周身盈起一片光芒，是大心臟女生的魅力。

誰不羨慕呢。

上午就一節課，運動會這事解決完，大家紛紛往門口走。云淺答應了陪唐元逛街，兩人都沒動，想等走廊里的人走干凈再下去。

前后門都敞著，外面講話的聲音很明顯。

“梁靖森，看到程嘉定了嗎？”

“我又不是他的妞，你問我？”

“靠，他不接我電話，是不是嫌我當電燈泡啊。”

“Maybe.”

聲音漸漸遠去，云淺眉眼間不受控地添了些不耐煩，拉了下唐元的胳膊，“走吧。”

唐元掃了眼手機，跟著她往外走。

這棟樓有后門，離校內公交站更近，但需再往上走兩層，才能轉出去。

云淺一步一步往上走，到四樓，無意間地往上望，撞見站在兩個樓層之間的身影，很眼熟，驚得她趕忙拉住低頭回消息的唐元，往回退了兩步。

在唐元懵逼的眼神中，云淺豎起手指，噓聲讓她不要發出動靜。

門內的一對男女像在吵架，但不是劍拔弩張的氣氛，男方始終冷淡，是女生在不停詢問：“為什么要分手啊？我做錯什么了嗎？你告訴我好不好？我都能改。”

男生側著，身形高挑挺直，眉間卻慵懶，神情透出幾分倦態：“說了，沒感覺。”

聞言，女生喉間滾動，急切得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她不想分，拉住男生的胳膊，僅一秒，對方就抬手抽出，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好聚好散。”

程嘉定懶散地倚著樓梯護欄，桃花眼明明是上揚的，偏生輕微的凜冽，好似和煦陽光中刺來一把利刃，溫柔但無情。

女生害怕，但真的不想就此分手，她在朋友圈炫耀還沒幾天，正是被大家羨慕的好時候。如果程嘉定在這時甩了她，她必然成為笑話。

不可以。

虛榮激發了人的膽量，她又往前追，拉住對方的衣服下擺，不敢用力，輕輕扯動，嗓調楚楚可憐的：“什么叫沒感覺，是嫌我太保守嗎？”

為了讓對方有新鮮感，她故作清純。這段時間，兩人只牽過手，沒有更多的親密行為。

她以為對風流懶漫的公子哥來說，羞怯的女生更有價值，能被對方認真對待。

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女生還在不厭其煩地挽留。

程嘉定已經失了耐心，拽出自己的衣衫下擺，尾調拉長，無害，卻讓人莫名的渾身一顫：“親愛的，我們還沒到保不保守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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