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程嘉定的了解，那孩子也算少年老成，若沒真動干戈，不會把小輩的事鬧到她面前。但云淺是她親生的外甥女，她更清楚，她不是鋒利的性子，待人對事都柔和。

所以她好奇，想聽云淺自己說。

聽筒一剎被沉默吞沒，兩邊都沒出聲，只有云淺不服輸的喘氣聲。她肯定不會告訴小姨她和程嘉定談過，還分了手，欲想隱藏，她只好低一次頭。

“好吧，我承認。”

她編了個謊，“我罵他了，還很難聽，我愿意去找他道歉，小姨你別擔心了。”

隔著兩個國家的時差，她不想耽誤小姨的上班時間，敷衍幾句，就急著掛了電話。她也是怕，說多錯多，被小姨察覺她和程嘉定談過就不好了。

電話掛斷，林洛姍上揚的嘴角久久才撂下。

她不后悔當初找國內的朋友幫忙，讓陽光自信的程嘉定走進云淺灰暗的世界。她現在成長得很好，身上重現久違的生命力，還有股不服輸的韌勁兒。

就算將來她這個小姨不在了，云淺也能把自己的人生經營得很好。

國內，結束通話的云淺更沒在這陪林晏敘看畫寫字的閑情雅致，她滿腦子都是程嘉定那個人的惡劣歹毒，她想狠狠把他報復一頓。

可是，她沒有好辦法，還欠了他一個道歉。

老天奶，殺了她吧！

正愁著，林晏敘從教室出來，關心地問：“沒事了吧？”

云淺想說沒事，偏手機屏亮起，進入一條跨洋信息。

是小姨：【嘉定比你大一歲，你喊聲哥都無妨。別罵人，有話好好和他說。乖~】

哥？

可惜，他們的關系早已亂了。摻了愛，一點都不清白。

夕陽沉沒，夜幕漸漸籠下來，玉黃的路燈映在云淺臉上，她走出學校，打算去給程嘉定道歉。

聯系方式當初刪光了，現在只有一個群聊。但里面還有別人，她若說什么，很拉不下臉。路上校車開得像要飛起，她被顛得胃里直翻騰，目光搖搖晃晃地看著手機屏幕。

其實她記得他的微信號，也背過手機號碼，現在不用想，鍵子一個個按下，十一位數字的號碼順暢地撥出。

等待音嘟嘟的響起，她失焦的眼睛漸漸明了，攥著手機的指骨不受控地收緊。

耳邊就響起那道慵懶的男聲：“哪位啊？”

“……”

可惡，連她手機號都忘了！

云淺深呼吸，努力保持著聲線的平靜：“是我，你現在在哪？”

聽筒安靜兩秒，男人幽幽問：“你誰？”

教育的力量已經壓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她的理智，讓她幾次調整呼吸，才勉強鎮定：“我云淺，有事找你。”

“昂。”

程嘉定似才了然，拉長尾調應了聲，嗓音帶著懶散的笑：“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兒找我？”

“……”

云淺以前沒發現，他這么會陰陽怪氣。

但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深吸一口氣，心里不開心，勁勁兒的：“給你道歉啊，我不是把你踩了，又把你罵了嘛，來請罪。”

聞言，程嘉定低沉的笑意更濃，嘖了聲：“但我現在沒時間，跟朋友在外面。”

“哪個外面？”

云淺覺得他故意刁難，“說說，我去找你。”

“真假？”

程嘉定口吻懷疑。

無形之中刺激到云淺，她嗯聲，語氣堅定：“現在已經在路上了，我今天必須給你當面道歉。”

看看他還有什么能耐，也不許他再到她小姨面前胡言亂語。

見對方態度堅決，程嘉定什么都沒多說，懶洋洋的調子沒個正型，“你追我的時候，咱倆去的那個網球館，來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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