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宿舍時，她倆在樓下喊宿管阿姨開門，免不了被說教一番，所謂用嬉皮笑臉的功夫糊弄過去。酒氣敏感，云淺進屋就拿著洗漱工具去水房，先刷牙，后卸妝洗臉，一全套弄完回來，已經十點半。

她坐在桌前擦臉，放在旁邊的手機響起鈴聲。

程嘉定的微信號。

不想讓宿舍里的人聽到，她直接拒接。沒想到，第二通很快又撥過來，看架勢，她不接他就會一直打。

沒辦法，云淺拿著手機出去。昏暗的走廊里，她稍側著身，接聽語音電話。她喂字還卡在喉嚨，耳邊都是程嘉定的低吼：“你他媽耍我？我以為你出事了，找半天沒找到。急著給你打電話，發現手機落車里了。我一打開才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云淺，你現在是不是拿我當猴耍？特喜歡看我因為你出丑是嗎？！”

他的控訴前言不搭后語，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走廊無人，云淺聽得愣住，沒有因為他發脾氣而傷心，憤怒，反而從他此刻真實的情緒中察覺自己做法有失，給別人造成了困擾。

“對不起。”

她下意識道歉，“我早就回到宿舍了，剛洗漱回來……”

越說越沒底氣。

聽筒里是程嘉定此起彼伏的喘息，像是跑了很久，讓運動能力向來出眾的男人半天沒有緩和。

云淺越聽越不好意思，舔了舔唇，臉色浮起一層赧意，“不早了……你，先回學校吧。”

程嘉定許久沒出聲。

就在云淺拿起手機查看，懷疑對方已經掛掉她的電話時，聽到他低冷的聲音：“你說我賤，真是說對了。”

“我沒……”

耳邊再無聲音，云淺的解釋未來得及出口。

她一個人在走廊待了很久，反思自己今晚的做法。他們的溝通出現了時間差，她以為發了短信他就會去而復返，而他著急去校外找她，一直沒來得及看手機。

關心則亂吧。

她長長嘆了口氣。

愛真是擅長折磨人的東西。

云淺半天沒回宿舍，唐元出來尋人，就在走廊看到蹲在地上，雙臂環膝縮成一團的她。那一刻，她下意識以為是云淺家里人的事，同她一起蹲下，小心翼翼地關心：“怎么了？”

下意識想說沒事，云淺一頓，罕見地把準備獨自消化的心事和朋友分享：“程嘉定生我氣了，剛吵一架。”

“為剛剛那件事？”

云淺把陰差陽錯的細節講給她，唐元也陷入沉默。良久，她輕笑一聲：“他還挺關心你的。”

問題就出在這里。

云淺自己也清楚。

但又覺得以他們現在模糊的關系，不適合鄭重其事為此事見面道歉。她剛剛在電話里已經說了對不起，如果他還要怪她，那就怪她好了。

“反正我不會再去道歉。”

她反復暗示自己。

唐元只是朋友愛情故事里的旁觀者，起不到決定性因素，也不會亂給意見，安撫了句：“先睡一覺，明天起來什么事都想清楚了。”

偏偏，云淺晚上睡得很不安定，中途醒來，看了眼手機，距離天亮還早。她再想睡就很難了，只好先用手機消磨時間。從其他娛樂軟件最終回到微信，她聊天界面沒有新消息，只有公眾號顯示幾個紅點。

她無聊地點進去。

是學校的公眾號，已經在宣傳即將在六月份開辦的百年校慶晚會。這種大型活動各個專業的同學都會上報節目，甚至有時湊不滿，學院還會下達一定的數量要求。京大不是藝術院校，如果有人拿特長想報名，勝算還是有的。

云淺突然想到這次健美操比賽。

只是健美操，程嘉定看到她就在意得發瘋，拉著她到沒人的地方胡作非為。如果她能再過分地刺激他一下，他是不是就不會再因為昨晚那件事生她的氣了。她現在需要一個臺階，但又不想自己走下去。

想到主意，云淺的瞌睡蟲終于出現，她很快就沒了意識。

次日周六，她和唐元各忙各的，她沒有再想彈奏琵琶的計劃，那個太平緩，很難產生強烈的視覺刺激。她之前學過一段時間爵士，現在接觸韓舞，也不會覺得吃力。于是，她在校外找了家舞蹈室，買了課程，準備雷霆出擊排練一支舞。

兩天的時間她利用得徹底，等周日晚上回去，她大概已經能記住雙人舞女方舞者的走位和動作，只需要在學校再找一個男生搭檔。

那個舞蹈男女互動很多，甚至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尖叫。正因如此，拿出來刺激程嘉定再合適不過。

坐車回學校的路上，她把今日拜托老師幫忙拍攝的舞蹈視頻剪輯好發到朋友圈，文案引人遐想：【取個男伴】

眨眼間就多了兩個紅色通知。

裴玉點贊又評論：【某人心里要著火了】

看見這條，云淺心中產生了更大的期待，程嘉定會不會對她說什么。只要他評論一句，甚至點個贊，她就放棄圖謀的跳舞計劃。可惜遲遲沒有，后來連梁靖森都點了贊，她都沒收到程嘉定的消息。

只能僵持到底了。

周一，云淺在專業課下課后，去找班里在學校街舞社小有名氣的一個男生，問他愿不愿意在校慶晚會上合作一支舞。

她問的時候，程嘉定和梁靖森就坐在旁邊座位，一個臉色冷凝，一個拄著腦袋悠然看戲。

那男生和云淺不熟，只到叫得上名字的程度，但正是年華，沒人會拒絕主動朝自己走來的異性。而且，云淺之前靠古典樂器在班里紅極一時，也是以清純秀麗的形象，刷新了存在感。

他很爽快就答應了。

當著程嘉定的面兒，云淺要他的微信，走前溫溫柔柔地和他說拜拜，看都沒看旁邊的老相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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