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挽救了這一刻的尷尬。

        聽到手機響起，蕭牧時立刻掏出手機示意葉梨歌，然后退后一步關上房門。

        葉梨歌見狀，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單純的鄭良完全沒有發現兩人的尷尬，還在一旁跟梨歌八卦：“影帝人真好啊，他是不是拍綜藝的時候也這樣？哎，想不到影帝真的會參加綜藝啊……”

        “嗯，對，他人特別好，是啊，我也沒有想到。”

        隨便應付完八卦心燃燒的二郎，葉梨歌下床拖拉著拖鞋去洗手間洗漱。

        病房外的走廊角落，蕭牧時又接到了大哥蕭易打來的電話。

        這次的電話不再如同上次那般充滿了家庭的溫暖，而是直接劈頭蓋臉一頓輸出。

        大哥蕭易：“阿十，你是在懷疑我會傷害葉梨歌嗎？我是你的親大哥啊，你再怎么擔心也不應該懷疑你哥哥作為妖的準則啊。而且，蕭牧時，你要清楚，我們才是家人，啊不對，家妖，她葉梨歌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

        蕭易已經得知蕭牧時暗地里調查葉梨歌受傷的事情，他十分震驚自己那最年幼的弟弟竟然會避開蕭家調查妖傷人的事情。

        更令他震驚的是蕭牧時此舉很明顯表達了對蕭家的不信任。

        若不是妻子，蕭易大概現在已經連夜沖到蕭牧時跟前了。

        蕭牧時刻意忽略重點，忍不住糾正道：“梨歌她不普通，而且她曾經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好嘛，每次都來這句話。

        蕭易已經習慣了。

        每次蕭易想要讓蕭牧時遠離那個人類，蕭牧時總是以“她救過我一命”為理由。

        確實，蕭家因為當年的事很感激葉梨歌，可是他們為這個人類做的已經夠多了。

        難不成還真得相互捆綁一輩子？

        “夠了。”大哥終于忍不住說出自己的心里話，“阿十，你要清楚，她畢竟是個人類，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你也只能想辦法自己打消，家族絕不可能同意你的想法。”

        蕭牧時沉默半響，開口：“哥，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蕭易：唉。

        蕭易幽幽嘆氣，這件事確實是他理虧。

        “其實這種事你應該先告訴家里，我們絕不會害你，”蕭易解釋道，“我確實派了家里的一個小輩去了那個村子，但目的只是調查一些事，絕不是傷害葉梨歌。”

        “但結果是葉梨歌受了傷。”蕭牧時一字一句道。

        “我讓他過去和你說清楚當時的情況，那確實不是小天的錯，”蕭易繼續說道，“你現在知道的事情不一定就是事實，不要沖動。”

        小天就是蕭易派來的那個蕭家小輩。

        蕭易掛了電話。

        蕭牧時看著手機屏幕的光亮慢慢熄滅。

        半響，他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出醫院。

        ……

        蕭牧時和蕭家的那個小輩約在了一家早餐店見面。

        現在店里人不多，蕭牧時找到了約定好的角落里的那個位置，位置隱蔽。

        對方已經坐在這里等了一會兒。

        小天還很年輕，見到蕭牧時，立刻站起來給蕭牧時打招呼。

        這個小輩還沒有成年，一雙眼睛還帶著懵懂和對人類世界的不自覺抗拒，與大多數被家族保護的很好的妖一樣。

        按輩分，他要叫蕭牧時為“十爺爺。”

        結果他還沒開口，蕭牧時直接坐在座位上。

        “叫我蕭牧時就行，”蕭牧時直接說道，“小天是吧，你說說吧，當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被叫做小天的小妖也隨之坐下，但他怎會真的敢叫“十爺爺”的名字，只能直接開始講昨天上午在村子里發生的事情。

        原來，一天前蕭易派小天過來看看節目的拍攝情況，順便調查一下葉梨歌額間那滴血到底是什么情況，怎么過了這么多年都還不見消失的跡象。

        若是最近就能消失便好。

        若是不會，蕭易讓小天想辦法抹去那滴血。

        作為妖族優等生的小天懂得不少古籍記載的各種方法。

        不過，蕭易也讓小天確保不會傷害到葉梨歌的身體。

        因此在葉梨歌被排水溝絆倒的那一剎那，小天下意識化成原型沖到排水溝做了葉梨歌的狼“墊子”，穩穩地保護住她。

        葉梨歌因此沒有摔倒。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小天說到關鍵處，情緒激動，不自覺攥起拳頭，“但是不知道哪里冒出來一只腦子有問題的大白鵝，突然沖出來開始攻擊我和葉梨歌。”

        一說到那只大白鵝，小天就恨得牙癢癢。

        若是現場只有小天也就罷了，事情會好辦很多。

        但是葉梨歌這個人類在旁邊，小天根本不敢施展自己全部的戰斗力，怕嚇著她也怕誤傷了她，只能一邊護著葉梨歌一邊挨啄，很是心酸。

        他一邊說著，一邊可憐兮兮地給蕭牧時展示自己胳膊上的紅痕，都是被鵝打出來的。

        證據很是充足。

        “不過十爺爺你放心，我沒有給家族丟臉。”小天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只鵝被他傷到了腳，一身的鵝毛也掉了不少，這次打架他沒吃虧。

        蕭牧時聽罷，心中第一次出現了類似無語的情緒。

        想想老武昨天信誓旦旦說的話，他一時間沉默下來。

        這就是羅生門？

        老武與小天說的經過全然不同，或許他回去問葉梨歌，也會得到一個完全不用的答案……

        “好的，我知道了。”蕭牧時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先回老宅吧，至于額間血的事，你不必再調查。”

        聽完昨天事情的經過，蕭牧時讓小天先行離開。

        他在店里多待了一會兒。

        他相信大哥沒有傷害葉梨歌的意圖，或許這件事的發生真的始于一場誤會。

        但是剛才小天說的話里更重要的是，大哥正在想辦法消除葉梨歌額間的那滴血。

        額間的那滴血……

        這是他和葉梨歌之間唯一的羈絆。

        這點羈絆斷了，他們就真的沒有關系了。

        蕭牧時緩緩閉上眼睛。

        那滴血，是他十一年前偷偷放在葉梨歌的額頭上的一個印記，或許當時他放這滴血是出于私心。

        但這些年來，他很慶幸自己十七歲時的那個決定。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印記，蕭牧時才能得知葉梨歌這些年來遇到的困難，實現她的心愿，也才能得到蕭家的允許不斷幫助葉梨歌。

        對額間有蕭家人血滴的人報恩，這是蕭家自古以來的傳統。

        十一年前的蕭牧時與現在的小天相似，年紀上差不多，對人類世界的好奇和抵觸心理也差不多。

        而葉梨歌那時才剛剛升入高中，是個臉龐稚嫩的高一學生……

        如果不是一場刻意為之的意外，一妖一人根本不會相遇。

        他們只會像世間的大多數擦肩而過一樣，像融入大海的水滴般轉瞬消失在對方的生命中，如同兩條相交的直線，在相遇的那瞬間后離得越來越遠。

        但事實是他們相遇了。

        盡管對方并未察覺，但是蕭牧時還記得他們一起經歷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天。

        此后，蕭牧時生命中的每一個重要決定都有著葉梨歌的影子。

        蕭牧時攥緊雙拳。

        他認真考慮老武提到的心頭血的可能性。

        只是不知道心頭血是否真的具有可操作性，若是真的可操作，又不知能在額間保存多長時間。

        想到這里，蕭牧時給自己那常年鉆研各類古怪實驗的七姐發去消息。

        蕭牧時：【七姐，你了解心頭血嗎？】

        七姐正好玩完一局游戲，見到許久不聯系的小十弟弟發來的消息，立刻點開消息回復。

        小七：【怎么，你看小說了？】

        蕭牧時：【不是，是說現實中的心頭血。】

        小七：【現實中？哈哈哈哈心頭血還是在小說里更加現實一些。對了，阿十你還是少看些幻想類的劇本了，人類幻想中的那些妖根本不適合我們，知道了嗎？】

        蕭牧時想了想，換了個角度詢問。

        蕭牧時：【那額間的血呢？有沒有什么方法能讓額間血一直保留住不被消除？】

        看到這條消息，七姐秒懂，一連回了好幾條消息。

        小七：【是小葉那丫頭？】

        小七：【是不是她的額間血快沒了？也對，能堅持十年都是好樣的，更何況你都幫她實現好幾次愿望了】

        小七：【我弟弟的血真厲害！真不愧是我們家里唯一能通過妖族筆試的優等生！真棒！】

        蕭牧時：……

        不知道這有什么可驕傲的。

        蕭牧時：【有辦法嗎？不只能抵抗時間的流逝，還能抵抗外力刻意消除的那種】

        小七：【哇哦，外力？是不是大哥要幫你拿回那滴血了？我就知道！】

        七姐太了解他們十個兄弟姐妹，蕭牧時還在考慮如何回復，七姐那邊已經發來新的消息。

        小七：【既然是大哥想要把那滴血消除，那我一定要幫你保護好那滴血】

        小七：【嘿嘿，他就是個老古板，充滿了妖族的偏見，阿十你以后可別像他那樣】

        蕭牧時：【謝謝七姐】

        蕭牧時臉上終于出現笑意。

        小七：【方法總會有的，阿十你先等等，我去翻翻資料】

        蕭牧時：【好】

        蕭牧時收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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