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喲,  是章婆婆呀，這一大早的，你也要出門去鎮上逛逛嗎？”

        這會兒天才剛剛亮堂,  這個點還沒超過七點鐘,  村子外邊的小道上就有人撞上了同樣往鎮上趕過去的章老太太,  忙開口招呼幾句。

        “是阿萍啊，對啊，這不剛好撞上趕集的日子了嘛,  正好過去看看有沒有家里需要的東西賣的,  順便再給家里買點肉回來……”認出了來人是村里一位小輩去年剛娶的老婆,  章老太太忙笑著同對方聊天,  一邊走一邊聊。

        兩人這會兒都是去鎮上市集的，完全同一條路,  這會兒也正好一塊兒趕過去。

        章老太太性格好,  在村里人緣不錯，大家也都樂意和她聊聊。

        聊了一會兒，被章老太太叫做阿萍的年輕婦人又驚訝地望著老太太的腳邊，“喲,  這是你養的大鵝？”

        章老太太扭頭一看，點點頭,  帶著些驕傲地開口：“是啊,  先前不是帶了幾只小鴨小鵝回家養著嘛，這就是那時開始養的大鵝，這會兒總算是長大了,  羽毛也都長出來,  瞧上去也精神多了……”

        說到家里這只大鵝,  章老太太的話明顯就多了不少,  心里或許沒有意識到，但是話里話外都帶著股炫耀的意味。

        “那這大鵝可真不錯呀！都是章婆婆你養得好，像我們這些人，就沒這個功夫養這些雞鴨鵝的，有些鬧騰，而且還到處亂拉，不勤奮一點家里都沒法呆。”阿萍自然是順著章老太太話里的意思稱贊她。

        “哪有，雞鴨鵝養起來也不難，平時多費點心就行，而且這只鵝也是它自己聰明，我剛把它帶回家沒幾天，竟然沒一會兒就在家里學會了怎么上廁所，根本就不用人教，當初我生病了，還會主動喊你黃大娘過來給我叫劉醫生，要不是因為有它在，當時我這身體恐怕都要被燒虛了……”章老太太越說越得勁，說得阿萍是一愣一愣的。

        阿萍又看了眼一直跟在章老太太腳邊的這只剛剛成年的大白鵝，心里怎么想，都很難完全相信章婆婆剛才說的這些話。

        大鵝雖然除了吃之外還能可以用來看家護院，養得好就對主人非常忠誠，但是也不可能聰明到這個地步呀！

        就連智商能和小孩子比擬的狗，沒有人教的話也不可能自學成才，竟然還會和人一樣上廁所呀！

        更別提什么在主人生病的時候喊來鄰居幫忙了！

        沒有人教的前提下，就連幾歲大的小孩子都未必能做成這個樣子呢！

        不過，阿萍雖然心里不怎么相信章老太太剛才說的關于這只鵝的這些話，但是她卻也不可能在老太太興頭正高的這時候故意開口反駁打擊對方，只好時不時點頭對對方的話進行有些敷衍的回應。

        章老太太不知是不是沒有看出阿萍內心的不相信，還在繼續說道。

        好一會兒，阿萍才終于打斷老太太滔滔不絕的話，開口提問：“咱們這是去鎮上集市，婆婆你是打算讓這只大鵝跟著你一塊兒過去嗎？”

        聽到這個問題，章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沒有消退，“是呀，本來我是打算一個人直接過去的，誰知道剛走出家門，這只大鵝就主動跟過來，我怎么趕它，它都不愿意回家去，非得跟著我一塊兒走，我這也是沒辦法，就只好讓它一路跟著了，反正它也聽話，就算到了鎮上，想必也不會胡亂跑掉的。”

        章老太太說的可是真話，她今天一大早不過想要趁早去鎮上趕集，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帶回家，結果這才剛走出院子沒一會兒，原本還睡在大黃狗肚皮上的這只大鵝就突然跑出來，非要跟著她一塊兒走。

        章老太太原先不打算帶這么一只大白鵝過去鎮上，畢竟在這之前可沒這么試過，但是誰讓這只大白鵝性子太犟，怎么好說歹說還是不樂意回家，她也沒辦法，就只好讓大白鵝跟著她了。

        反正這只大白鵝從小到大在家里就表現得非常聽話非常懂事，只要她一路上好好看著它，就不怕它會走丟，大不了在人多的時候就直接抱著它，反正家里這只大白鵝格外愛干凈，身上一點味道都沒有，把它抱在懷里章老太太可一點都不嫌棄。

        阿萍聽了老太太說的這些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夸張，“這樣啊，那它未免也太通人性了吧，聽起來比一些狗都要忠心呢！”

        這話剛一說完，阿萍就留意到跟在老太太腳邊的這只大白鵝竟然突然高高昂起頭，好似在說她剛才說得對！

        看到大白鵝這人性化的表現，阿萍都有些想要懷疑她剛才是不是不該完全不相信老太太說的那些稱贊大白鵝聰明的話了！

        就和章老太太剛才說的那樣，接下來去往鎮上集市的這一路，陳星這只大白鵝都一路好好地跟在老太太身后，一刻都沒停下，不用章老太太放慢腳步都不會跟丟。

        而一路陪著章老太太一塊兒到了鎮上的阿萍，看了大白鵝這番表現，原本懷疑章老太太說的那些話的念頭也越發動搖。

        說不定只是老太太描述地稍微夸張了一些，但是這只大白鵝真的非常聰明呢？

        到了鎮上的集市里，雖然這會兒也才七點多一些，在年輕人眼中看來還非常早，但是這集市卻早已擠滿了附近的居民以及鄰村的村民們。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就擠在這并不開闊的集市當中，看著就格外熱鬧。

        到了集市，阿萍有她想要買的東西，并不能和章老太太一直同路，兩人干脆就分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轉眼前，章老太太這邊就只剩下她自己，以及她身邊一直緊緊跟著她的大白鵝。

        章老太太看集市這么多，人擠人，有些擔心大白鵝可能會被人流從她身邊擠走，要是分散了，恐怕就不好找了。

        而且大白鵝要是自己一只鵝在這路上隨意走動，恐怕也會被人抓走賣了或者是宰了。

        章老太太可不希望看到自家養的這只格外聰明的大白鵝“英年早逝”成了別人的一盤肉，干脆就從旁邊一個賣菜攤位里說了幾句話，要來一根用來捆菜的塑料繩子，松松垮垮地系在大白鵝的脖子上，還打的是活結，不用擔心會勒到大白鵝的脖子。

        章老太太牽著繩子的一頭，繩子的另一頭綁在陳星脖子上，一主一寵這下子就不用擔心接下來可能會因為擁擠的人流而被迫分開。

        章老太太用手牽著一只緊緊跟隨她的大白鵝，開始在這集市上逛起來。

        集市上的人本來還專心逛著，結果一不留神就看到了一位老太太竟然牽著一只大白鵝在逛的景象，頓時就被這奇特的畫面所吸引。

        章老太太牽著陳星這只大白鵝，瞬間就成了整條街上最吸引人注意的獨特“風景”。

        章老太太沒有留意到別人看著她和陳星的驚奇眼神，專心地逛著這個集市，突然看到有賣剛新鮮捕撈的小河魚的，想著家里那只貪吃的大橘貓，還是停了下來，開始和老板討價還價，對貨物挑挑揀揀。

        章老太太對大部分貨物的價格都非常熟悉，因此老板在這討價還價的過程中也沒怎么討著好，只能假裝虧本似的將小河魚賣給章老太太，臉上露出為難的小表情。

        章老太太哪能不知道這都是老板的計策，因此也沒覺得自己真的占了很大的便宜，不過看在小河魚新鮮的份上，還是非常利索地掏錢。

        花了二十塊錢，章老太太就買了一大袋的小河魚，小河魚只有手指頭那么點大，很多人都嫌做起來太麻煩，還要挨條除去內臟，因此更喜歡吃大條的魚，還沒什么刺。

        不過章老太太本就是打算買來喂貓的，反而覺得小魚更加合適用來喂貓，而且老太太在家里的閑暇時間足夠多，她又非常喜愛毛絨絨會撒嬌的大橘貓，也樂意花點時間給它弄好吃的。

        到時候回家把小魚的內臟都清洗干凈，把小魚烘干，就能留著給大橘貓當零食吃，這么一大袋能吃上好一陣子，不比那些賣得死貴的寵物零食差。

        章老太太爽快地掏錢遞給老板，老板接過錢，數目沒問題，就打算將手里的這袋魚遞給對方。

        誰知就在這時候，老板還沒把手里的袋子交到老太太手上呢，剛才一直跟在老太太腳邊一直沒什么動靜的陳星這只大白鵝，卻是突然站出來，伸出脖子就要往老板手里這袋魚上套。

        突然就被大白鵝擠在了身后，章老太太沒覺得對方這是在故意搗亂。

        章老太太仔細一看大白鵝這會兒的姿態，看著對方那細長的脖子似乎想要往裝魚的塑料袋提手那個空隙里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只大白鵝的意思。

        老板看章老太太不伸手接，反倒是她手上牽著的這只大白鵝朝他伸長了脖子，實在是疑惑，“老太太，你這鵝是？”

        章老太太回過神來，再次伸手，將老板手里的魚接過來。

        突然就被老太太搶了先，沒能成功的陳星轉而看向老太太，脖子依舊伸得老長，非要往老太太手里這袋魚上鉆。

        老太太原本并不打算讓陳星這只大白鵝提這袋魚，但是看對方這會兒依舊沒放棄，不死心地始終一直往她身上靠，脖子往袋子上鉆。

        好一會兒過后，老太太實在是拗不過這只格外倔強的大白鵝，一人一寵在這兒只會耽誤接下來的時間，老太太只好是無奈地主動將這袋魚掛在大白鵝的脖子上。

        終于得償所愿幫上老太太一點小忙的陳星這才停下剛才對老太太的那番糾纏勁兒，得意地挺著脖子，凸顯掛在他脖子上的這袋魚。

        章老太太看到這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算了，先讓它這么提著吧，等到過會了知道累了，她再取下來自己提著。

        一只大鵝的力氣哪比得上她這樣做慣農活的人呢？

        也就是大鵝對她忠誠，體諒她，夠聰慧，才會想要幫她分擔一些。

        無論怎么說，陳星這只大白鵝剛才的表現，著實讓章老太太心里感到特別地欣慰，她也越不把陳星只看做一只普通的家禽，而是慢慢放到與家里那兩只大黃狗和大橘貓等同的位置。

        相信只要陳星繼續這般真誠對待她，老太太終究還是會讓陳星得償所愿，將他看作家中非常重要的一份子，而不是輕易就能宰了端上餐桌、隨時可以替代的存在。

        賣魚的老板觀看了一人一鵝的動作，這會兒非常驚訝地開口：“嬸子，你家養的這只鵝厲害呀！”一邊說，老板一邊還豎起了大拇指。

        農村養鵝的人不少，但是能把鵝養到這個份上的，老板還是頭一次見到。

        章老太太聽到老板的夸贊，忙擺擺手，“哪里哪里，都是這只鵝自己聰明，還會心疼我一個老婆子……”

        章老太太和老板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分開，繼續帶著脖子上掛著一袋魚的陳星接著逛這個集市。

        這下子，集市上看向章老太太和她牽著的這只大白鵝的目光就更多了。

        接下來，章老太太又給家里買了不少東西，不過這之后，無論陳星表現得多么懇切，章老太太還是沒讓它再背上其他東西，而是她自己提在手里。

        一袋魚就已經夠一只大白鵝受的了，章老太太才不忍心讓大白鵝承受更多。

        要不是看大白鵝堅持，章老太太肯定也會把它脖子掛著的這袋魚也弄到自己手上提著。

        一人一鵝接著逛這個集市，逛了一會兒，竟然又遇上了上回那位老板，也就是賣小鴨小鵝的那位。

        章老太太看到老板的模樣，就立刻想起，大白鵝當初可就是從這位老板的手里買來的呢！

        章老太太認出了老板，而老板留意到章老太太向他投過來的視線，記憶力優秀的他沒一會兒也認出老太太的身份，知道老太太曾經光顧過他的生意。

        緊接著，老板就看到了被章老太太用繩子牽著的大白鵝，而這只大白鵝脖子上，甚至還掛著一袋東西，看著重量可不輕。

        老板立刻就朝老太太招呼：“老太太，你又來逛街啦，可真是巧，咱們又見面了，還想要多養幾只小雞小鴨嗎？依舊賣你上次那個價格呀！”

        老板做的就是家禽幼崽的生意，要是老太太有這個心思，自然是能多做成一單生意就多一單的好。

        章老太太也忙回應老板的招呼，擺擺手，“老板，不了不了，我一個人在家里養不了那么多，上回買的就已經夠了，你這些天生意怎么樣呀？”

        老板謙虛道：“就是不上不下唄，夠家里一口飯吃而已，掙不了什么大錢！對了，老太太，你身邊這只大白鵝難不成就是上回你在我這買的那只？”

        說起這事，老板還記得當初這老太太買的小鵝，可是他當時那一群小鵝當中最不活潑的一只呢！

        當初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或許真是有緣分吧，原本非常安靜的小鵝在遇見這位老太太的時候，突然站出來大聲叫喚，最后叫喚地讓老太太把它買下。

        也正是因為這一份特殊，老板心里還清楚地記得這事兒。

        聽了這個疑問，老太太立刻回應：“是呀，就是上回在你這買的這只，可聰明了，今天早上非要跟著我過來一塊兒逛集市，剛才看我買了魚，還非要幫我提袋子呢！”

        章老太太如今是抓著機會就要向人炫耀炫耀家里這只聰明的大白鵝。

        老板笑笑，沒有打擾老太太的興致，時不時還開口出聲迎合對方。

        至于老板心里是怎么想的，這自然是不得而知。

        和老板聊了一會兒，大講特講陳星這只大白鵝的優秀之處，章老太太說得格外地暢快。

        直到老板這邊有了新的顧客，未免影響了對方的生意，章老太太這才同對方打了個招呼后，牽著陳星這只大白鵝離開，又往集市別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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