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數！高數你在嗎……”葉滿之推著狡，邊裝模作樣地喊，邊時不時頭朝后觀察著身后是否有那些宗門人。

        直到葉滿之覺得差不多安全了，才在一棵白樺樹旁停下。

        “你們的人丟了，還是在這困獸圖中，你倒是一點也不著急。”狡趴在地上喘著氣。

        “我不在乎他們這些人。”畢竟他們對葉滿之來說，只是存在在不同次元的一些紙片而已。

        “呵，自私自利，小人也！”狡頭一昂，表示非常看不起她。

        葉滿之不以為意：“你懂什么？我是妖，為什么要在乎他們？”

        狡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嗤之以鼻，“你要是妖，那我就是人了。”

        葉滿之嘆了口氣：“我也想自己是個人啊，可事實就是這樣，不然我為什么要救你，我又不是圣母。”

        狡將信將疑：“那你將原身變回來我看看。”

        葉滿之：“我……我不會。”

        狡：“那你說什么？連變回原身都不會，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是妖？”

        葉滿之有些著急，她這種情況確實難搞：“我沒有理由騙你啊，我跟著的那些人全是宗門人，一個個有多嫉妖如仇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跟他們說我是妖，我一定會被砍得連渣都不剩。”

        狡慢吞吞想了半天：“那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葉滿之：“我為了報仇只身進入飛仙宗，壓制身上妖力，修習仙法。

        但兩股力量在我身體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每月十五都會遭受仙妖兩力互相吞噬的折磨。

        直到上個月出現了一點意外，我什么法力都不會用了，又被迫掉到這個破地方。

        還有半個月新一輪的折磨就又要開始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葉滿之這一大段話說完，滿臉期待地看著狡。

        狡滿臉為難：“你說得這個很難辦啊，若是一個控制不好就很可能爆體而亡。”

        葉滿之點點頭，看來自己賭對了，這狡作為上古神獸，知道得必定多，她看著它，期待值又高了幾分。

        “但是。”狡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事兒外界沒法干預啊，只能靠你自己，除非你找人將你體內多余的仙力抽出，但這樣你的身份就會暴露了，況且我也不會抽仙力。”

        葉滿之：“……那你就是說了一堆廢話了？”她終于知道什么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狡看著她陰下來的臉，以為要滅自己的口，忙喊道：“但是！但是我可以重新教你妖法，你先快速重溫妖法，能夠熟練控制之后，讓你們宗門人再幫你回憶回憶仙法，不就可以了？”

        葉滿之有些為難地試探道：“你確定你能教會一個相當于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什么法術的人嗎？”

        “瞧你說得，跟誰生下來就會法術似的，放心吧。”狡白她一眼，忽而眼珠一轉，“你為什么會這么說，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葉滿之心虛：“我……”

        狡瞇起眼：“你？”

        葉滿之嘆了口氣，朝它揮揮手，“我失憶了，哎呀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先教會我，說不定教著教著我就想起來了，況且我們時間不多了，等他們找到高數，我們就得走了。”

        “好吧。”狡也沒再多說什么，愜意地靠著身后的樹干，“那我們現在就開始，首先，打坐入定會吧，不會就盤腿坐下開始冥想，仔細感受身體里的每一縷力量。”

        “自己感受？我時間真的不多了。”葉滿之撇撇嘴，對狡的教學方式心存異議，但還是盤起了腿。

        “閉嘴！閉眼！別想著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那些法力你是不會用不是沒有，只要能感受到，還愁進步不快？”狡嫌棄地看了她一眼。

        確實是這么個理，葉滿之點點頭，乖乖閉上了眼。

        今日的天似乎黑的比昨日要早些，大多數宗門人搜到夕陽西下，便都不約而同一個個使用瞬移符聚在了一起。

        大家一是覺得夜晚的困獸圖尤其不安全，二是經過這么一天，高少主怕是兇多吉少，今天已經浪費了一天，沒有必要再為他拖慢所有人的進度。

        “各位仙友，真的都沒找到高少主嗎？哪怕……只是他的一件衣物嗎？”碧落門的那個小男孩兒聲音哽咽著，眼眶全是紅的。

        所有人都不語，低著頭搖搖。

        氣氛低到了極點，小男孩兒絕望地看著他們，突然歇斯底里喊起來：“我要出去！門主！顧宗主！你們能看見嗎？我要出去！高少主現在生死不明！你們能聽見嗎？！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不管不顧！我要出去……”

        小男孩兒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小，滿臉淚痕。

        其他宗門的弟子看到他這樣，也紛紛不安起來。

        “小仙友，別哭了，外面是能看見困獸圖全景的，師父和門主沒有讓我們出來，說明高少主還是安全的，說不定他遇到危險了，門主已經將他救回了。”

        說話的是朱婉，她慢慢走到他身邊，手指溫柔地撫著他的頭頂。

        “真的嗎？那若是他沒有被救走呢？”小男孩兒迷茫地看著她，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跪在地上，“他一定還在等著我們找他，拜托各位，求求大家，再一起找找他吧！”

        眾人面面相覷，朱婉連忙把他扶起來，她心最軟，看著他倔強的模樣開口了：“大家，就再幫忙找找吧，天晚了，我們一起走，當時趕路了。”

        路幸一向最支持師姐，隨即撿起旁邊一根較粗的樹枝，用術法點燃：“走吧！”

        有了帶頭的人，其他人也都認命似的照模學樣，點著火把跟在他身后。

        “朱婉。”朱婉正欲攬著小男孩兒跟著走，就聽身后傳來顧纁的聲音，“你見到葉滿之了嗎？”

        “小師妹？”朱婉四下望望，“沒有，她該不是還沒回來吧，她不會出什么事了吧？”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應該不會，那只慫得要死的狡還跟著她。”顧纁深吸了口氣，突然頓住，瞇了瞇眼，“那只狡……”

        朱婉看著他的神情，心里一咯噔：“你是說，那只狡可能不會幫小師妹。”

        “它可是頭妖獸。”顧纁的眼神暗了暗，拳頭不自知地握緊，“我去去就回。”

        說完，顧纁在她身上留下一縷元神便消失了。

        津蘭森林的另一邊，已經順利從天亮入定到天黑的葉滿之，周身已經隱隱約約浮現一層黑紅色的靈氣。

        “葉滿之。”突然感受到動靜的狡坐直身體，挪到她身邊，使勁兒用頭拱了拱她，“有人來了。”

        安安靜靜閉眼盤腿的人似乎與世隔絕一樣，并無下一步動作。

        就在狡急的快要冒煙時，葉滿之唰得睜眼，周身的靈氣也驟然消失。

        “葉滿之！”好巧不巧，顧纁氣極的聲音也從身后傳來。

        她這是被發現了嗎？

        葉滿之腦子一嗡，臉色直接嚇到失了血色。

        “你在這兒做什么？！”下一秒，顧纁站在了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葉滿之變成鳥妖后，視力就不是一般的好，就算在黑夜，顧纁臉上的慍怒還是一清二楚的通過她的眼睛傳達到她的腦子里。

        顧纁看見了？

        他知道自己是妖了？

        前世原身是怎么死的？

        一系列問題像蔓藤一般纏繞在她腦海中，可腦子再活躍，她就像喪失語言系統一般，就那么呆呆地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滿之。”顧纁蹲下來，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么不用我給的瞬移符。”

        “啊？”他問這個干什么？葉滿之愣愣地像是沒聽明白他的話。

        顧纁壓下自己的情緒：“瞬移符呢？”

        狡瞧著葉滿之還是沒反應，忙拱了拱她：“問你話呢！”

        “哦哦，那個，在這里。”葉滿之說著從袖口摸出一張黃紙。

        顧纁接過：“怎么不用？”

        葉滿之不解：“我沒聽到你們的傳訊，也沒找到人呢。”

        顧纁看著她一臉無辜的樣子，突然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子酸澀的氣，“天這么晚了不知道回去嗎？困獸圖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他要是一直找不到，你就準備一個人找一輩子嗎？”

        葉滿之被他訓得一愣一愣的，弱弱開口：“我沒有……”

        “你若是出事。”顧纁本盯著她的眼緩緩移開，“他們會傷心的。”

        葉滿之挑了挑眉，她算是聽明白了，這祖宗這么生氣原來是在著急自己。

        想到此，她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就想親口聽他承認。

        于是，葉滿之還是盤腿坐著，上身卻往前傾去，“那你呢？”

        兩人對視，她的氣勢顯然低了好幾階，心里發毛，往后少退退。

        “我？他們都在傷心，那我只能先替你收尸了。”顧纁看著她的小動作，剛剛不知名的氣被一陣不知名的愉悅替代了。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來！”葉滿之小聲罵他，輕哼一聲，“也是，你應該巴不得我出事，這樣，困獸圖的秘密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了，你也能順利出去了。”

        顧纁皺了皺眉，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說，“我答應過得事，就一定會做到，走吧。”

        沒等葉滿之說話，他一手拎著狡，一手隔著衣服抓著她的手腕，眨眼間瞬移到了朱婉身邊。

        “小師妹！”朱婉一臉驚喜，“幸虧你沒事，嚇死我了。”

        葉滿之笑笑：“放心吧師姐，我沒事。”

        季勤遞來自己的火把，葉滿之朝他點點頭，便加入了尋人的隊伍。

        “高樹——高少主——”

        “高兄——高樹兄——”

        “……”

        “誒，我在這兒呢！”眾人不知喊了多久，突然，一個既像高樹聲音又不像他聲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高樹為人含蓄內斂，與人說話總是輕輕的，而這個聲音，聲線一樣，音調語調卻輕佻上揚。

        眾人都有些訝異地朝聲源方向看去。

        還是那一身紅衣，還是那一張清秀的臉，與早上相比，整個人的氣質卻大不一樣。

        張揚，肆意，少年郎。

        這是葉滿之第一反應在腦海里的三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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