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記憶
“阿瑢。”少年重復了一遍。
“嗯,阿瑢,代表了無憂無慮、吉祥如意。”程玉清解釋道。
“哦,我明白了,我喜歡這個名字!”阿瑢笑得很開心,自己又念了好幾遍這個名字。
程玉清看著他的樣子笑笑,起身往屋里走去。
阿瑢也趕緊亦步亦趨跟著。
程玉清腳步頓住,回頭看他,“你跟著我做什么?”
阿瑢眨巴眨巴綠色的眸子,“我剛化形,我能去哪兒啊?”
程玉清我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那你過來吧,正好給我打打下手。”
阿瑢非常鄭重地使勁點點頭,“好!保證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
阿瑢說是打下手,可之后的日子里,他才是處處使喚程玉清的那個。
阿瑢:“程玉清,你能不能給我做個搖椅,帶機關的那種。”
阿瑢:“程玉清,快來跟我下棋,這次我定不會輸你。”
阿瑢:“程玉清,這壇酒我喝完了,再給我取一壇唄,我下次一定喝得慢點。”
阿瑢:“程玉清,別研究你那破圖了,到時間該彈琴了。”
……
兩人如此瀟灑月余后,小院兒迎來了一位客人。
“玉清老弟,你在家嗎?”小院柵欄外,顧利云帶著一位約莫十六七的清秀姑娘。
阿瑢坐在榕樹的枝干上,大老遠就看見這兩人,他拿起手里的酒壺猛灌了一口。
程玉清在屋里畫圖,聽見顧利云的聲音,忙放下畫筆出來迎接。
“我在,我在,利云兄來,怎么也不提前傳訊告知我一聲,我好款待你。”
顧利云笑著搖搖頭,將自己身旁的姑娘推到他面前,“我就不進去坐了,你瞧瞧她是誰?”
“這位姑娘是?”程玉清的視線移到了那姑娘身上。
“玉清哥,是我,春香。”姑娘開口的時候,臉上騰起兩坨酒紅。
“小春香?你都長這么大了?也對,自我離家后也有十余年了。”程玉清有些驚喜,“爹娘怎么樣了?他們還好嗎?”
“行了,你們兩個啊進去聊,飛仙宗還有事務需要我去處理,利云就先走了。”顧利云作揖后,便匆匆離去。
但坐在樹上的阿瑢,還是清楚地看見顧利云走之前,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程玉清把春香請進院里,兩人坐在榕樹下的石桌兩側。
“我是為爹娘辦完喪之后才被利云大哥接到飛仙宗的。”春香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坐得很拘謹。
“爹娘去了?”程玉清嘆口氣,低下頭。
“玉清哥,你放心,你走之后,該盡得孝,我都替你好好盡了,爹娘走時也很安詳。”春香看著他的樣子趕忙說道。
“嗯。”程玉清笑著點點頭,“謝謝你,春香。”
“你我,不必客氣的。”春香的臉又紅了。
“你身上穿著飛仙宗的弟子服,是拜入飛仙宗門下了嗎?”程玉清又問。
“嗯。”春香點點頭,“當時我剛為爹娘辦完喪事,利云大哥正好經過,說與我有眼緣,問我想不想修仙法。”
“我想著,玉清哥你走的時候說過,要去求仙問道,我想著也許就能再見你,便跟著他入了飛仙宗。”
“后來,我跟他在一次閑聊中,知道了你的下落,這才求著利云大哥帶我來這里。”
程玉清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春香搓著雙手,看著他輕聲問道:“那個,玉清哥,我想在這里住幾日可以嘛?”
程玉清還未回話,阿瑢便從樹上跳下來,坐在石桌上,隔在兩人面前,“你想住多久啊?”
“啊!”春香被突然出現的阿瑢嚇了一跳,騰地一下站起來,“玉,玉清哥,你這里怎么還有姑娘?”
“誒!怎么說話呢!小爺可不是姑娘!”阿瑢翹起二郎腿抖著。
“哪有男子長得如此艷麗的?”春香低著頭小聲嘟囔道。
“艷麗?”阿瑢身子向她傾去,綠色的眸子死死盯著她,“我艷麗嗎?”
明明長相妖艷至極,說話的語氣卻又顯得整個人純凈地好似一塊無暇的白玉。
綠色的眸子好像旋渦,春香呆呆地看著他,言語都斷斷續續的,“我……我覺得……挺……好看的……”
程玉清失笑地看著有些幼稚的阿瑢,制止了他的行為,“阿瑢,不要鬧了,站我身后,你嚇到她了。”
阿瑢聽話地跳下石桌,站在他身后,“她這么不經嚇嗎?”
程玉清彈了下他的腦瓜,“她自小就沒出過遠門,自是沒見過像你這般的。”
阿瑢砸吧砸吧嘴,“行吧行吧,我酒喝完了,快去給我斟一壺。”
自這日后,春香就在這小院住下了。
阿瑢跟春香熟起來后,才漸漸知道她的身份,春香也漸漸接受了阿瑢是個樹妖的事實。
她五歲被程玉清的父母接到程家,一直作為他的童養媳養著。
“什么是童養媳呢?”阿瑢這么問道。
“就是,就是未過門的媳婦。”春香邊給程玉清縫著衣服,邊紅著臉解釋。
“那他要娶你嗎?”阿瑢把玩著從榕樹上掉下的綠葉。
“我,我不知道。”春香停下手里的活,看向他,“你跟他關系很好嗎?”
阿瑢聽到這句話,頓時來了勁,指著自己的臉,“看到我這張臉了嗎?就是按照他的樣子化形的,只不過我學藝不精,出入有些大了,所以你說我倆關系能不好嗎?”
春香看著他那張與程玉清有幾分相像的臉點點頭,有些羨慕,“真好,我來這幾日,他都沒怎么理過我,我跟他說過的話,還沒跟你說得多。”
“你跟他見面才幾天,我自他搬進來就天天跟他一起了。”
阿瑢有些驕傲地開始細數自己對程玉清的了解。
“我知道他喜歡下棋,喜歡搞些奇珍異玩,也知道他釀酒很好喝,傍晚之時總會借著夕陽的光在院中彈半個時辰左右的琴。”
阿瑢將手里的葉子吹走,“這些你都知道嗎?不知道怎么能圍在他身邊?”
春香抿著嘴點點頭,“我明白了。”
又過了十日,顧利云給程玉清傳訊,希望他能將春香送過來幾日,她畢竟還是飛仙宗弟子。
第二日,程玉清親自將春香送回了飛仙宗。
春香一到,顧利云便跟她約到了后山的一座小亭子處。
“這幾日與玉清相處的如何?”顧利云給她倒了一盞茶。
春香輕輕道了聲謝,接過茶盞,“費利云大哥勞心了,我跟玉清哥現在就像平常朋友那樣相處,挺好的。”
“嗯。”顧利云也給自己倒了一盞茶,“今日我約你來,是因為玉清早前問我要過的一味藥,如今被我門中弟子找到了。”
“玉清哥要找藥?是玉清哥的身體出什么問題了嗎?”春香一下子緊張起來,語速也變快了。
顧利云抿了口茶,“本來這件事我不打算告訴你,讓你徒增煩惱,但如今這藥也找到了,玉清也有救了,我想也不需要再瞞你什么了。”
他嘆了口氣,繼續說,“你知道玉清為何是一介散仙嗎?”
春香搖搖頭。
“玉清在修仙方面有很高的天賦,但奈何體質極陰,無法再在仙法上提高,與其記名在宗門里,還不如自己一人過得自由自在。”
春香撫著杯口,“所以,這味藥材就是可以改變他體質的東西是嗎?”
“沒錯。”顧利云看著她點點頭,“本來我是要給他,但又轉念一想,這件事不如讓你來做,如此,你既可以好好照看他,又能讓他對你重新產生好感。”
“多謝利云大哥這么為我著想。”春香心底雀躍,嘴角掛著笑,“那這藥材……”
顧利云也笑,手里變出一根菌菇模樣的藥材,“我了解玉清,他是那種忙一天連水都不會喝一口的人,更別說是藥了。”
他將藥材交于她手上,“你可以給他加到茶里,也可以添到飯里,總之變著法讓他喝了就好,他若問起你這藥材的事,你就說是你偶然找到的,這份功勞是你的。”
春香收起藥材,站起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謝利云大哥,你對我和玉清哥的恩情,春香沒齒難忘。”
顧利云爽朗地大笑兩聲,“好好好,你先坐,我還有一事需要跟你交代。”
春香聽話地坐下,靜靜聆聽他的話。
“不知你這幾日是否見到玉清院中的一只樹妖?”
春香點點頭,“你說的是阿瑢嗎?我見過了,他為人倒是不錯,長得也好。”
“你要知道,往往長得越是鮮艷的東西,越是毒藥。”顧利云一臉高深莫測。
春香皺起眉,“利云大哥,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利云深深吸了口氣,一臉自責,“都怪我一時失察,留下了這么個禍害,我讓玉清住進那間小院時,雖然察覺到那棵榕樹已經有了意識,但好在化形還需上百年,我便沒想那么多。”
“誰知他天天汲取玉清的精氣,竟提前化形了,變成人形后,更是以各種理由圍在他身邊騙取他的信任。”
“我曾經勸過他,讓他離那樹妖遠點,可他根本不聽我的,我想讓你替我好好勸一勸玉清,也不要太偏激,順口提一兩句便罷,不然我很擔心玉清會跟你急。”
春香似乎不太相信,正準備開口反駁,就又被他打斷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明日回去后,你大可以觀察一下,是不是每日黃昏,那樹妖都會迫不及待纏著玉清彈琴,彈琴的時候,樹妖四周是否會圍上一層綠霧,這綠霧,便是樹妖通過琴聲,從玉清身上吸取的精氣。”
過了一日,春香從飛仙宗回來,阿瑢總覺得她整天心事重重,偷瞄自己的次數也慢慢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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