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失意
常恬趕緊跑到房間把睡午覺的江衍緒搖醒。
他平日里晚上都睡不好,現在睡意正濃,突然被人從周公那里拔回現實,此刻就像個被強行叫起來上學的幼兒園新生,整個人包裹著濃濃的起床氣。
“怎么了?”江衍緒揉著眼睛道。
“哎呀我媽說我爸出事兒了,快起來快起來,我要過去,”常恬把外套扔給他催促他起來。
他也沒多問,反正到了地方就能知道情況,這會兒問就是浪費時間,于是快速的套上外套。
常恬看著手機地址很是頭疼,“我爸媽倆人跑到銀縣去做什么呀!蹦强墒桥R省的縣,開車過去得仨小時呢,那地方還不通高鐵。
小雨連忙安慰道,“你別擔心,肯定會沒事兒的。”
幾人下了樓,常恬道,“小雨你先回去吧,我們這得去挺遠的!
小雨搖搖頭,“讓我一起去吧,我好能照顧你一下!
常恬也無所謂,“行行行,一起吧!
電梯滑到了地下一層,江衍緒找到了自己的車。
三人上車后都默不作聲。
常恬坐在了后座,她靠在緊閉的車窗上。
現在正值下午四五點,太陽還算大,斜射的陽光一絲一縷的穿過云層,照在地面,照在車窗上。刺痛著她的眼睛,這一道道陽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視網膜,照進她的頭骨,身軀,不斷地刺痛著她纖柔的身軀。
江衍緒問道,“你爸怎么了你也不和我說嗎?”現在開車他好提前了解一下情況。
“我媽沒多說,就是突然暈了,”誰知道會是癲癇,暈厥,還是腦溢血。
小時候她就聽過不少突然暈倒以后危言聳聽的病。
她姑爺就是打牌的時候突然暈倒在地上,到醫院檢查出腦溢血,沒兩年就死了。
此刻同樣的事情又在發生,然而事發對象還是她父親。
常恬情不自禁的催促江衍緒開快點。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又開始有點暈車,頭暈目眩的,心里直犯惡心,她嘗試著讓焦急的心平靜下來,小雨也在旁邊安撫著她。
兩人竟在后座睡了過去,只留下司機孤獨的開車。
車開了快一個小時后座也沒什么動靜。
江衍緒無奈地搖搖頭,任由車子在高速路上疾馳,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給自己點了根煙。
煙霧很快在車內散漫開來,他開了換氣。
這會兒常恬的手機響了。
那個什么明星的歌聲比煙散漫的快多了,江衍緒覺得可能是她媽打來的,趕緊試圖把兩人叫醒。
但后座的兩人好似裝睡一樣怎么也叫不醒。
任由他大聲的分心呼喊,硬是沒有一點動靜。
他把煙掐了,換了個手打方向盤,一手盲伸到后座拍了拍常恬的腿。
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沒注意后視鏡一輛載著不知道多少噸貨物的大貨車正視圖超他們的車,然而江衍緒剛剛注意力不集中,沒做出反應,此刻馬上就要和這輛貨車擦邊兒了。
誰知道按這個車速,兩車擦在一起會怎么樣,他猛打方向盤,又急踩剎車。
隨著一聲巨響,他們的車滑到緊急車道,砰的撞在了護欄上。沒對貨車造成什么影響,人家也理所應當的離他們遠去。
常恬只感覺腿上涼了一把,而后自己朦朧中隨著急剎整個人出于慣性猛地滑到了車座下面狠狠的撞了一下。
最后是只感到頭暈目眩。
因為有安全氣囊,幾人都沒什么事,下車一看,車子慘不忍睹。
常恬感覺腹部有點隱隱作痛,但還沒當回事,回了剛剛她媽打來的未接電話。
這時候聽她媽的聲音似乎是松了一口氣,說她爸并沒什么大事兒。
常恬此時也松了一口氣,和江衍緒商量該怎么辦。
馬路上各色的車輛飛馳而過,江衍緒叫了交警和拖車的。
三人只能在離車遠遠的路邊蹲著等。
寒風和車輛一次又一次的擦過,小雨很是關心常恬的身體,江衍緒則是在想車的問題。
常恬覺得小雨有點過于緊張了點,她什么事兒都沒出好不好,正值兩人閑聊之際,常恬突然感覺下身一頓濕熱,像是來了大姨媽。
她花了兩秒來反應突然大叫了一聲——一條血跡從她裙底慢慢沿著肉色的絲襪溢出已經滑到了膝蓋處。
小雨也像是被嚇到了反應遲了幾秒,突然大叫道,“江哥,江哥······快叫救護車!”
江衍緒還在打電話,聽著動靜連忙和電話里簡單說了幾句掛了電話,把常恬扶到路邊坐好。
常恬簡直緊張得不像話,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可心里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清楚一萬倍。
她拼了命的握緊拳頭好像這樣能夠挽回現在的狀況一樣。
那有幾周沒剪過的指甲仿佛下一刻就將刺破鮮有老繭的手心,戳進血肉里。
在常恬不知什么時候意識模糊的昏睡過去的時候,周圍兩人還在忙手忙腳的照顧著她,幸虧有小雨在旁邊搭把手,江衍緒才能得空叫車。
誰也料不到,一場烏龍,竟帶來了另一場悲劇。
常恬醒的時候很迷,眼里只有潔白的天花板,她此刻像是井底之蛙,望不到遠處別的什么,只能看著無盡的白色發呆。
她腦海里迅速的飛散出人生三問: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他媽躺在這兒干什么呢?!”
啊對,她流血了,暈了,進醫院了。
常恬呢喃了一句,“我他媽的憑什么躺在這里啊。”
田情復雜的思緒被這一聲打斷了,她連忙站起來,闖入常恬單調的視野里,“阿婉,你感覺怎么樣?”
而后習慣性的摸了一下常恬的額頭,盡管不是發燒。
“媽媽?我倒是沒什么感覺——嗯······我怎么了?”我怎么樣了?
常恬舔了下早已沒了血色的嘴唇。
她媽猶豫著,像是說不出口。
常恬看她媽的反應就知道,孩子指定是沒了,在說,那么多血流出來,還能活嗎?
“好了媽媽,你說吧,我怎么也是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人,心理素質沒那么差,”她故作輕松地說。
她媽還是不開口。
過了幾秒鐘,她媽按了下鈴,“你醒了,應該叫醫生了!
常恬抿了抿嘴,她媽這轉移話題的也太明顯了吧?
其實吧,雖說這事兒對她來說是有點傷害,但是她也是個成年人了,還是能承受的,何況,沒了不能再造嗎?
常恬無奈的搓了搓眼睛,而后直勾勾地盯著田情,什么也不說。
田情覺得這孩子有點陌生,畢竟很少見她這個眼神,搖了搖頭,“等會兒醫生會和你說的,我也不算很清楚!
常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個灰白的單人病房里度過的這幾天。
她好像除了上廁所,從來沒有下過床,也沒有做什么大動作,即使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天,她卻還是沒從那個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說的話語中清醒過來。
什么叫,“你身體不好,以后應該都很難懷孕了,還得要注意休息!
那天,那個醫生說了不少話,但她只記得這一句。
不少人來安慰過她,她爸媽,江衍緒,小雨。
可是這些話都只能入她耳,很快又從另一只耳朵鉆出來,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一點不拖沓,人家說的話,下一秒問她,她估計都回答不上。
她,常恬,是一個從懂事就開始計劃自己接下來將近五十年的生活該如何過的人。
從小就被家中長輩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七大姑八大姨教育,女孩子要早安家,好好穩定自己的生活,萬不可漂泊太長時間,不然下半輩子一定不會幸福的。
所以,十幾歲的時候就井井有條,毫不拖泥帶水,完完整整的規劃好了自己的生活。在她看來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生活。
不會很耀眼,不會很低沉。
過后,她一路順利,考上了理想的大學,順利的修完了學分,遇見了自己想相伴一生的人,又順利的結了婚有了孩子,從沒有過處分記過,也從沒有摔過什么大跟頭。
可是,為什么這一步亂了套,她做錯了什么?
她以后是不是都沒可能將自己的生活扳回所謂的正軌了呢?
她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把她接回家住了幾天。
常恬已經在醫院低落了好幾天了,現在她離開了那個醫院,那個在臨省好幾十公里遠的醫院。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保持這個狀態,更何況這在有的人看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一直這樣會被說閑話的。
于是她盡可能的裝振作。
常恬演技并不拙劣,搞得她媽都有點覺得她想通了。
田情請了幾天假,在家陪陪她。
這樣愜意的時光很久沒有了,每天下午都只有她們母女,這是很久沒有過的狀態了,這讓她們都感到一絲僥幸,好像回到了好幾年前的周末。
那時候常恬還小,還在高中,周末一直在家。
她們能一起看電視劇,一起嬉笑在沙發上,女兒還沒有結婚,母親還沒有變老。
對于二十三歲的常恬,這種生活是不會常久的,只能猶如驚鴻一瞥,短暫短暫。
過不了很久,她就會回到她自己的家,在江衍緒回來之前,一個人。
回去后,她沒再繼續裝鎮定。
常恬心里還是壓抑,雖說那份刺激早已經慢慢淡去,但留下的淺疤還是難以釋懷。
很多時候整個房間,不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是有電視的聲音,有沒有人聽,更是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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