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德給出的一月之前看似不短，但是對于張家來說，還是完全不夠用。

這一個月的時間，張員外盡可能地籌集銀子，家里的鋪子也賣掉了三間，可是卻也只籌到了三萬多兩銀子，只有他們張家所欠稅款的一半。

“爹，咱們這該如何是好？”張員外的大兒媳顫抖著聲音問道。

要知道，她的丈夫和兒子還被關在縣衙的大牢里，知縣朱興德不準人去探視，她甚至不知道丈夫和兒子在獄中過得是什么樣的生活，甚至差人前去打聽，也一無所獲。

張淑蕊前幾天還對張員外收了她的銀子，并限制她花錢感到不滿，可是自從父兄和二伯被抓了起來，她再出門和她從前的好友一起玩，明顯感覺她們對自己的態度變得疏離了許多。

甚至金安縣其他的富戶，看向張家人的眼神，也帶著憐憫和鄙夷，似乎張家已經沒落了一般。

“爺爺，那漕運的生意就算不要，我們張家有那么多田產，開糧鋪也是賺錢的，不如漕運生意就不做了吧？把被抓走的人早些救出來，才是最要緊的啊！”

張員外也眉頭緊皺。

漕運那邊，他上下打點許多，流水般的銀子花出去，若是現在將這生意拱手讓人，前面花掉的銀子，可就都打了水漂，他哪里甘心？

“我再想想辦法。”說罷，張員外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張員外口中的“辦法”，兩日之后，看到找上門來的人，楚嬌嬌心里便明白了。

這兩日時間，張員外特地整理好了有關漕運的所有賬目以及一些冊子，親自找到了楚家來。

聽聞張員外上門，楚嬌嬌也十分意外，但思忖之后，還是讓門房將人帶到了正廳。

一番虛與委蛇之后，張員外總算說明了此次前來的目的：“楚姑娘應該知道，我們張家手里握著金安縣漕運的生意，張某這次前來，一來是為家里之前那些下人的魯莽，特地像楚姑娘道歉。二來，則是想要問一問，這漕運的生意，楚家是否也感興趣？”

漕運掌管著碼頭和水路，但凡是經商的人家，都知道里面有多少銀子可賺，聽到張員外提起這一茬，不會有人不動心。

可是，楚嬌嬌卻警惕了起來。

他們楚家雖是商戶，卻和一般的商戶有所不同。

大慶國和楚嬌嬌在歷史上讀過的其他朝代不同，商人的地位雖然比不上讀書人，但是卻也沒有經商之人不能參加科考，亦或者是身份排在士農工商最末這種說法。

這也是為何陸燁將來要走科舉這樣一條路，楚嬌嬌依舊選擇開商鋪來給家里賺足夠的銀子。

楚嬌嬌此時心里明白，張員外家里，除了還沒有賣掉的宅邸、糧鋪以及耕地，手里剩下的，就只有這樁漕運生意了。

這幾日，巧兒可每日都關注著張家的情況，根據巧兒算出來的，張家所欠下的賦稅，應該只籌到一半的銀子。

要想籌到剩下的銀子，張員外只有兩個選擇——

要么把漕運的生意轉手出去，漕運這樁生意是個香餑餑，哪怕花上幾萬兩銀子，縣城里也是有人愿意接手的，且這樣一來，張家還清稅款，手里的余錢還能讓生意周轉起來，便又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若是不想放棄漕運生意，那邊只有賣掉大半的耕地和糧鋪，所得的銀錢，正好夠補齊稅款。

但今日張員外的選擇，讓楚嬌嬌有些看不懂了，同時心里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想。

張家虧空的那些銀子，應該是都投進了漕運生意了，籌謀了什么別的事情。

不然眼下已經到了如今的情況，張員外怎會非但沒有做出選擇，反而用手里漕運的生意當做籌碼，上門來找她談條件？

“張員外來和我談合作，可是因為我那未婚夫陸燁？”楚嬌嬌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她心里明白，楚家和其他商戶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們楚家不止有錢，還有一個將來勢必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的陸燁，又與知縣府交好，更是認識方鴻程這樣的老先生。

這些都可以成為楚家的底牌，能讓楚家人的身價水漲船高，可越是如此，楚嬌嬌便越是知道，她行事該更小心。

被楚嬌嬌問道，張員外先是一愣，隨即爽朗地笑出聲來：“張某最欣賞楚姑娘的，便是這直爽的性子！若是我們早一些認識，必定能成為忘年交！”

他以為楚嬌嬌是看中了漕運生意能帶來的利益，索性又透露了一點消息給她：“如今這漕運生意，在京城有人相助，將來每一次行船路過金安縣，其中看不見的利益，可遠比賬面上的要多……”

張員外說得含糊，能讓楚嬌嬌聽明白，卻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楚嬌嬌在心里暗罵了一句“老狐貍”，隨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道：“賺得多固然是好事，可是張員外應該也知道，我們楚家人手不多，恐怕沒有精力打理別的生意了。”

張員外聽出了楚嬌嬌的拒絕之意，心里有些著急，馬上開口道：“也不需要楚家出人來打理，這漕運生意，有我們張家人全權負責，楚姑娘若是愿意合伙，只需要出些銀子，將來坐在家里，等著分利潤便是。”

“出多少銀子？”楚嬌嬌緊跟著問。

張員外也知道，自己表現得有些急切，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么多，直接說出了一個數目：“只要五萬兩。”

“若是楚姑娘能拿出五萬兩銀子，這漕運的生意，日后利潤我便分給楚姑娘三……不，四成！”

“四成的利潤，最多只需要半年，楚姑娘的五萬兩就能賺回來，半年之后，更是日進斗金。”

“我張家扎根在金安縣，自是最講信譽的，況且楚姑娘還與知縣大人交好，一旦達成合作，張某可萬萬不敢欺瞞楚姑娘，況且楚姑娘身邊還有心算這么厲害的丫鬟，這件事，楚姑娘可一定要好好考慮啊！”

張員外還沒發覺，他沒多說出一句，楚嬌嬌的眼神就變了更冷幾分。

直到他說完所有的話，楚嬌嬌才收起眼底的情緒，起身道：“張員外，五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們楚家，也要好好考慮之后才能做決定。”

“況且金安縣不止我們楚家行商，張員外這幾日不妨再多問幾家，或許有比我們楚家更合適的人也說不定。”

說完這一番話，楚嬌嬌馬上喊來門房，讓門房將張員外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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