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他自己一個人走了  
第804章  他自己一個人走了
盧婆子邁著蹣跚地步子，艱難地一步步向前挪著，終于沖進(jìn)屋里。
看到還在不住瘋狂地捶打著鐵錘的老大媳婦，不由得身子猛地一抖，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下子，兩眼一黑，差點(diǎn)兒倒在地上。
她顫抖著雙手，努力扶住墻壁，順著墻根緩緩地滑坐在地上。
目光呆滯且空洞地看向靜靜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兒子，好似丟了魂一般，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大家的......你這是干什么呀！”
她顫抖著唇，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鐵錘他......”
她的聲音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一般，卡在喉嚨里，看著兒子那毫無生機(jī)、慘白如紙的樣子，下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
吳大夫說過，鐵錘拉得實(shí)在太厲害了。
到后面甚至拉出血來，還看到一截腸子被拉了出來。
雖說老大夫耐著性子，細(xì)心地給他診治過后，斷言他若是能活過這三天，便算是脫險了。
可當(dāng)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還是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揪住，痛得她無法呼吸。
“娘啊......鐵錘他走了......”呂氏哭得撕心裂肺。
“他丟下我們母子幾個，自己一個人走了啊！”
她撲在鐵錘的身上，悲慟的哭聲在房間里回蕩著。
那聲音仿佛是從她的靈魂深處迸發(fā)出的絕望與哀傷。
呂氏的哭喊聲，終于將盧婆子的思緒拉回到現(xiàn)實(shí)中來。
她的眼淚剎時間，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噴涌而出。
她伸出顫抖的手，想去摸一摸兒子的臉頰，卻又在半空中頓住，仿佛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兒子。
“我滴兒啊......你怎么能就這么走了呢......”
“你讓娘和你媳婦，還有幾個孩子，以后怎么活啊......”
盧婆子的嘴里喃喃地說著，身體不停地顫抖，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悲傷氣息。
小院里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附近的村民們。
幾個住得近的鄉(xiāng)親們大著膽子走進(jìn)院子，看到這場景也不由得一陣唏噓。
鐵錘雖說受了傷，之前并沒說有什么危險，而且這幾天也已經(jīng)看著漸漸好了起來。
怎么突然之間，就這么沒了呢？
過了好一會兒，呂氏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軟軟地癱坐在一旁，雙眼無神而又空洞地看著自家男人。
這時，人群中終于有人輕聲地說道：“盧婆子，還是先把鐵錘的身上收拾一下，好好料理了吧......”
“是啊，也該有人去地里，把你們家?guī)讉�孩子都叫回來。”
“讓他們送送鐵錘最后一程才是啊......”
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地出著主意，很快便有熱心快腸的村民們，往田間地頭跑去。
盧婆子這才慢慢回過神來，掙扎著站起身來，聲音沙啞地說道：“對......我得好好送送我家鐵錘一程......”
“可不能讓他再渾身臟著，到那邊去......”
呂氏先前提進(jìn)屋的水，已經(jīng)有些溫了，早沒了之前的熱度。
可如今的鐵錘......又哪里還需要用熱水，給他擦洗身子？
婆媳倆人渾渾噩噩地在一眾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終于把鐵錘的身上收拾干凈。
這才想到家里現(xiàn)如今，就連主持鐵錘后事的成年男丁都沒有。
“娘......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總要把弟妹和良才也都叫回來，一起幫忙吧？”
呂氏眸光沉沉地盯著婆婆，見她什么都安排到了，就是不提讓王春兒回家的事，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盧婆子張了張嘴，思索片刻后才終于沉聲說道。
“你弟妹回來能干什么？死得又不是她男人......”
“她跟良才兩人在顧宅干活，一天還能有十幾文錢拿回來。”
雖然王春兒沒有提良才能在顧宅拿多少月例，可想來就算是沒有十文錢一天，好歹一天總能拿到五六文錢吧！
有這樣一大筆進(jìn)項(xiàng)，家里的活計全都不用他們母子插手了。
再加上良才晚上拿回來的剩菜，他們一天怎么也能有二十文的進(jìn)賬。
真把人叫回來了，她可不認(rèn)為那位顧娘子是個好的，還能照樣發(fā)月例給他們倆。
呂氏的手指死死地握成拳，掐進(jìn)掌心好半天沒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說到底......還是弟妹有本事，能拿銀錢回家，還能帶肉菜回來，給大伙改善生活。
終究是她和鐵錘沒用，哪怕她生了一堆孩子，是這個家的大功臣，也還是抵不過弟妹母子倆給家里帶來的這些好處。
“你也不想想，她以后拿回來的銀錢，都花用在誰的身上？”
“還不是你跟你家那五個孩子嗎？”
盧婆子知道呂氏的心里難受，她這個當(dāng)娘的，難道就不難過了？
總歸日子還是要繼續(xù)往前看，不能因?yàn)橐粋�鐵錘，就要斷了家里的財路和以后的生計。
呂氏兩眼紅腫，目光呆滯地投向聽到消息，從田里匆匆趕回來的五個孩子們身上。
老大已經(jīng)快要十五歲了，正到了該給他攢銀子，說親的年紀(jì)。
不然她也不至于會一次次地跟弟妹提起，讓鐵錘去顧宅干活的事情。
此時他的目肖定格在父親那蓋著布巾的臉上，眸光中滿是愕然和不可置信。
他那還有些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難受，呆呆地站在不遠(yuǎn)處，努力的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老大......你們爹他......不在了！”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五個孩子的臉上，都透著驚恐和哀傷。
這幾天他們在村子里四處轉(zhuǎn)悠，看到一些人家里辦起了喪事。
哪怕是最小的兩個孩子，此刻也明白了死亡究竟意味著什么。
明明他們的爹爹，從東峽山回來的時候，還沒有傷得多么嚴(yán)重。
比起斷掉一條手臂的余成華來說，他們老爹身上的那點(diǎn)傷，真有些不值一提了。
可就是這樣......
這突來的變故卻發(fā)生在了他們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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