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生或死，你怎么選。”

“我嗎？那我想噶了，就現在。”

甜品店內，甜香味肆意飄蕩。生存欲極低的江蘺卿，對這個問題沒有半點遲疑。

對面的人翻了個白眼。

“給你。零食，還有銀行卡。”

眼前的青年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睫掃了一眼江蘺卿，順便把手里的袋子遞過來。

他留著幾撮挑染成白毛的鯔魚頭，戴著唇環耳釘。

玫瑰色的唇薄厚適中，倦懶頹靡的目光微抬，面無表情用眼神示意江蘺卿打開袋子。

稀奇。

我的死對頭青梅竹馬，居然爆金幣了！

“怎么忽然對我這么好，你吃錯藥了？”

江蘺卿疑惑地接過萬淵遞來的袋子，打開看了看，發現都是自己愛吃的。

還有一張他之前找她要的空銀行卡。

萬淵沒說話。

男生懶洋洋地叼著舀提拉米蘇的小勺子，薄唇微勾，揚起不太明顯的弧度。

“我打游戲賺來的全部身家都給你了。”

“你不對勁。”

“總之就是這樣，你隨便用吧，我要出一趟遠門。”

萬淵雙眸微瞇，把最后的提拉米蘇吃完，起身就走。

“等等！”

江蘺卿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而青年的身影卻在瞬間扭曲消失。

“嗡嗡——”

手機震動，眼前的場景墜入一片黑暗，江蘺卿緩緩睜開眼睛。

又做這個夢了。

這是她見到萬淵的最后一面。

江蘺卿緩了緩，她的腦海中忽然彈出了一道電子合成音。

【游戲加載成功！歡迎玩家來到一號試煉副本！根據您的個人特性，已為您開啟您的專屬能力“助人為樂”，請享受你的游戲吧！】

【姓名：江蘺卿】

【等級稱號：萌新】

【能力：助人為樂（有概率獲得其他玩家或者NPC的饋贈）】

【功德：0】

幫一個人做完一件事就加一點功德，自己死掉一次減十點功德，然后就能原地復活。

關上手機的個人主頁，江蘺卿看了看周圍。

夜色籠罩，寒意侵襲。

她現在是在破廟里，漏風又漏雨，怪冷的。

江蘺卿揉搓著冰涼的指尖，蜷縮著身子蹲在角落里環顧四周。

落魄潦倒的廟宇中間擺放著破損的神像，陰冷的雨絲斜打在檐外，晚秋的寒意更甚。頭頂上的不遠處破了個洞，雨點紛紛砸落下來。

躲在角落里避雨。

江蘺卿重新打開手機，看著消息欄里的消息，記錄停留在一個月前。

她的青梅竹馬萬淵，在兩個月前莫名其妙失蹤了。

“很怪。”

江蘺卿劃拉著消息記錄，皺著眉努力去尋找記憶里不對勁的片段。

還記得當時周圍的人就好像瞬間失憶了一樣，沒有多少人記得萬淵的存在，認識的都說他在兩年前死了。

而在失蹤前。

最后給她發來消息的萬淵說會給她一個禮物，自此就杳無音訊。

兩個月后的今天。

江蘺卿收到了萬淵的定時禮物，除了生日祝福和禮物之外。

許久沒有動靜的消息框里。

萬淵灰色的頭像在零點忽然彈出一條地獄游戲組隊邀請，發送給江蘺卿。

雖然感到奇怪，但她還是點了。

本來在熬夜的江蘺卿眼睛一閉一睜，瞬間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種地方。

不過，這個游戲她沒聽說過。

江蘺卿起身活動了一下，打算去周圍看看，她摸摸兜里，還有幾塊糖。

又看了看破敗神像面前的空碟子。

都進來躲雨了。

還是給點貢品吧，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多冒犯。

“啪嗒。”

江蘺卿把身上所有的糖拿出來，放到了空碟子上，出于敬意順便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

“吱呀——”

破廟那扇殘破的木門被推開了。

“就是這里了，家人們，鬧鬼的靈異地點探險，主播是說到做到來了啊。”

顫顫巍巍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舉著自拍桿全副武裝進來的唐文俊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緊張得不得了。

“大家看，這里很荒涼，一個人都沒……啊！！”

一聲尖銳的嚎叫瞬間打破了破廟里的平靜，江蘺卿雙手及時捂住耳朵無語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干嘛？”

“你、你是誰啊？你半夜三更不睡覺，怎么在這種地方！”

兩人異口同聲。

只不過，比起反應激烈的唐文俊，江蘺卿的聲音就顯得平靜很多。

唐文俊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開口，“你也是玩家？”

“是啊。”

不然誰會半夜三更來這種地方。

唐文俊滿臉苦澀，“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回出生點會安全一點。”

“出生點在哪？”

“就是一個廢棄房子，進副本的玩家一般都會在一個這樣的場景集合。”

唐文俊低聲解釋，像是害怕驚擾什么似的，他和江蘺卿一起走出破廟。

雨已經停了。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薄霧，潮濕的空氣還有著草木的清香味，但是渾濁的黏膩濕意涼涼地刺痛著肺部，給人一種近似窒息的滯悶感。

江蘺卿不了解游戲。

唐文俊很意外，但還是耐心解釋起來。

“沒人知道這個游戲是誰開發的，我們的意識會進入到游戲里。如果在游戲里死亡，現實里的我們也會死亡，所有存在的痕跡都會消失。”

“我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唐文俊還舉著手里的自拍桿，他的手機里正在直播。

江蘺卿注意到這是一個名為【靈異探險】類別的西紅柿論壇直播間，有一條條彈幕快速飄過。

【恭喜發財：嗨，小姐姐！】

【大吉大利：小姐姐怎么入鏡了，哈哈，唐哥不介紹一下？】

【呂奉先：主播有福氣了】

看著一條條調侃的彈幕，唐文俊有些尷尬地用手遮了遮，對江蘺卿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網友們比較幽默。”

“沒事啦。”

江蘺卿毫不在意擺擺手，混口飯吃挺不容易的，這也沒什么。

唐文俊對她印象不錯，“我的能力是直播間，直播間里的觀眾越多，人氣越高，就越有機會獲得一些有用的道具。”

他耐心解釋起來，還給江蘺卿看他的道具欄。

“人氣小紅花”、“鼓勵五顆星”、“輕輕一個吻”等道具名，顯示的用途都是隨機漲1～5點人氣，一次性道具。

感覺，沒一個有用的。

江蘺卿看了看身邊的青年。

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唐文俊，似乎知道江蘺卿在想什么，男生也不生氣。無奈抿唇，苦笑了一下。

穿過薄霧，來到廢棄的房子前。

走的應該是后門。

唐文俊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確認沒有異常之后，這才輕輕敲了門，壓低聲音。

“是我。”

似乎有人守在門邊，幾乎是秒回應。

“咔嚓。”輕微的細響傳來，門被打開了。

一個瘦高的女人警惕地掃了門外的唐文俊一眼，注意到落后半步跟在旁邊的江蘺卿，她揚了揚下巴，聲音冷淡。

“她是誰？”

“迷路的萌新玩家，亂跑出去了。不知道出生點在哪里，可能根本不看論壇。”

“進來吧，別再隨便出去了。”

瘦高的女人往旁邊側身讓出位置，放唐文俊和江蘺卿進來，還不忘順便把門仔細鎖好。

江蘺卿的眼中滿是好奇，看什么都新鮮。

瘦高的女人瞥了她一眼，心里默默想著：萌新清澈又愚蠢的眼神。

她剛來這里的時候也是這樣，后面做了一兩次任務，發現這個游戲永無止境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絕望麻木了。

哪天會死在游戲里也不奇怪。

進入副本的玩家們都很沉默。

各自在角落里找了個位置坐下，也不交流，就默默低頭看手機。

一支孤零零的蠟燭在靜靜地燃燒著，逐漸融化的燭油順勢滾落下來，不知不覺中淤積一小塊。

手機微微振動。

江蘺卿掏出來看了一眼，“第一個任務，吃飯。人不補充營養會消耗得更快，所以你的新手任務是去吃米飯……？”

新手保護期，允許失敗一次。

她不知不覺把任務念出來。

其他幾個人的視線也向她看來，一些玩家面面相覷，他們收到了一樣的任務。

江蘺卿收起手機，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她。

“怎么了？”

她無辜地聳了聳肩，“要不大家一起去吃飯？老實說，我還真有點餓了。”

唐文俊捂臉，沒眼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萌新。

瘦高的女人沉默了一會兒，“不能亂吃東西。”

“為什么呀？”

剛剛進任務的江蘺卿好奇地眨了眨眼，她那充滿求知欲的清澈視線單純又天真，讓瘦高的女人不禁微微嘆息。

“這里的東西都不干凈，做任務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所以他們其實不打算做這個任務。

不做任務還有一點休息時間，等到系統判定任務失敗的時候，躲過一些怪物的追殺就好了。

“這也是一些前輩總結出來的經驗。”

“照做就行，在這里等著吧。”

瘦高的女人高雨薇對江蘺卿解釋完之后，就默默閉上眼睛小憩。

不繼續打擾她，江蘺卿又湊到唐文俊身邊。

“你去吃飯嗎？”

唐文俊把頭搖成撥浪鼓，“不吃。”

江蘺卿又問，“那你的任務是什么？”

唐文俊看了看手機里的直播間，點開一欄，“也是吃飯，但是要吃一塊肉片。”

江蘺卿又問了問瘦高的女人的事。

唐文俊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完事之后他還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孩，“你想干什么？”

“我幫你們做任務。”

江蘺卿看見高雨薇醒了，她扔下這句話起身就走。

唐文俊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懷疑自己聽錯了，而他直播間里的彈幕還在刷。

【末家驍將：這妹子能處！666】

【紙飛機：主播，你要不還是從了吧？】

【小雨點：這個萌新妹子是不是喜歡主播啊？】

【大吉大利：開玩笑的吧】

一條條彈幕占了屏幕的三分之一，唐文俊回過神來，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他小聲逼逼：“你們別亂說。”

江蘺卿此時來到高雨薇旁邊了，高雨薇微微抬起頭看著她坐下，忍不住多勸了一句，“你不要冒險。”

她剛才聽見江蘺卿跟唐文俊說的話了。

幫忙做任務？太異想天開了，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

“雨薇姐，你的任務是什么？”

“也是吃飯，不過要吃一片白菜。你……”

“好的，我幫你做任務。”

江蘺卿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起身就往另一個玩家的位置走去了。

高雨薇神色復雜。

現在居然還有這么純粹的人嗎？這個萌新玩家，未免也太天真了。

另一個角落位置坐著的是一個戴耳機的青年。

注意到江蘺卿過來，他摘下耳機還懶懶地招了招手，“我聽到了，你打算幫忙做任務？”

“對。”

“我的任務也是吃飯，然后喝一口湯。”

青年略帶懷疑的目光，上下掃了江蘺卿一眼，“不過，你真的是認真的？”

“認真的。”

她不攢功德，要是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打死，就沒法復活了。

所以得做，還得勤快做。

攢到手的復活卡夠多，就不怕死了。而且這新手任務，恐怕就是最簡單的。

“我現在是新手保護期，總不能一照面上來就要我老命。”

江蘺卿這么想著，也拿定了主意。

上來就讓新玩家嗝屁，這游戲也沒法玩了。

戴著耳機的阮勝哲，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蘺卿的背影，淡淡地收回視線。

“那個，你不要勉強。”

坐在最后一個角落里的男生蜷縮著抱著膝蓋，看見江蘺卿過來，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推了推自己呆板的黑框眼鏡。

“我是常鑫鴻，這個是我的賬號……”

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點開了一個玩家信息界面。

江蘺卿探頭過來，看到了他的任務。

“咦？你的任務和我們不一樣耶，居然是聽歌。”

“嗯……”

常鑫鴻點點頭，女孩子靠得很近，他聞到了對方身上草莓味護膚霜的味道，表情有點不自然。

常鑫鴻想往后縮，然而退無可退。

“我不用你幫我做任務，我和你一起去樓上吧。”

他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江蘺卿卻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不，你的這個任務，請務必讓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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