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陽說著，忽然看見江蘺卿嘆氣。

“怎么了？”

“你說的我有點怕，我睡不著了。”

這是想找個借口留在這里面？

祁南陽心里不禁有些無奈，但也隱隱有些期待。

他不禁啞然失笑。

“你想到了什么，怎么會突然怕？”

江蘺卿面色平靜，開始陳述。

“2011年，落嶺暴雨山體滑坡的前一晚。有村民在半夜起身，走到門外打算去隔間如廁。卻發現井邊有個人影，可能是睡意朦朧沒看清，村民喊了一聲，問那個人在做什么。”

“那個人沒回答，丟下鏟子跑了。”

“村民走近看，幽暗潮濕的井口外，是一雙蒼白的腿。”

“村民以為是模型，靠近過去低頭看，泡在井水里，浮腫發白的是一個被倒插進去的人。”

“土只填了一半。”

“尸體是女性，她的雙腿僵直著，豎著伸直出井口，已經出現尸僵了。”

“上面遍布尸斑，據悉死者的化名是阿朱。”

“因山體滑坡搜救難度大，且目擊證人很少，因此這件事沒有結果。”

說完這些，江蘺卿直直地盯著他看。

祁南陽頭皮發麻，感覺背后幾乎要滲出冷汗。

他張了張唇勉強說道。

“現在是午夜，不要胡思亂想。”

“沒有胡思亂想，這些是我查紅椿鎮的時候意外發現的落嶺事件。”

祁南陽說不出話了。

他覺得他也要睡不著了。

“你不覺得這個化名阿朱很蹊蹺嗎？有沒有可能，這個被害者就是朱松凌的媽媽？”

江蘺卿認真分析著。

“你們這類人能夠被怪物選中，身上一定是有共通性的。”

“是親眼看見作案現場？”

“還是因為你們本性溫和善良？或者硬條件是，你們都得是活人。”

也有可能，以上全是必要條件。

江蘺卿沒說完整，因為現在的樣本還太少。

“如果怪物要害你們，直接把你們殺了帶走更方便。”

“可是它沒有這么做。”

“而且今天地鐵站里，還出現了你說的那個沈金。我怕，他是什么不好的東西。他鬧出來的動靜那么大，肯定會被抓的。”

“可是很難保證會不會又跑出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

祁南陽這才轉頭緩緩說道。

“江蘺卿，你越說越讓人睡不著了。我們為什么要大晚上聊案件？”

他有些生無可戀。

別的他暫時還可以忽略一下，但是這個沈金的事情就……

“我也不知道。”

江蘺卿看上去好像也有點后悔，這種東西就該大白天說的。

平時聊天還好。

但是一提到尸體這種詞之類的，果然還是忍不住會想象出那幅畫面，實在是有點嚇人。

幽暗潮濕的水井，倒立被插井的女尸。

“上床，睡覺。”

祁南陽沒好氣地說了一聲，主動把被子鋪開。

“咦？我倆一起嗎？”

“那不然呢？我自己也睡不著了，要不通宵打游戲嗎？還是看電影看劇？”

“那還是睡覺吧，不能熬夜，容易心源性猝死。”

江蘺卿占據了一邊，滿意地拍了拍被子。

“就不能不提死字嗎？”

祁南陽掀開被子進去，把自己和江蘺卿蓋好。他腦子清醒得很，居然沒有半點想法。

不過身邊有體溫，也讓他稍稍安心了些。

祁南陽自己卷入了案件中。

在家里休息的時候，甚至還會有一種被暗中注視的錯覺。

雖然知道那些東西都不在了，可是噩夢給他的神經留下了后遺癥。

讓他變得很難安心入睡。

“小陽，晚安。”

“嗯，晚安。”

江蘺卿的手撫摸著他的頭發，祁南陽閉著眼沒有理她，就連睡覺也是很戒備的姿態。

“好夢。”

女孩輕聲細語的聲音很溫和。

接下來，那雙手溫柔地抱住了他的腦袋。

祁南陽的身體微微一僵，但還是閉著眼沒有反應。

江蘺卿讓他微微枕著自己溫軟的手臂，手心卻一下下輕柔撫摸著他的頭。

祁南陽本來想讓她別這樣。

可是江蘺卿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香香的，這樣抱著他讓他很有安全感，他并不討厭。

而精神疲憊的祁南陽，也漸漸陷入夢鄉。

江蘺卿在黑暗中閉著眼睛。

她的腦海中。

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胖阿姨今天給她打過的一通電話。

胖阿姨顫抖無助的聲音，仿佛還出現在耳邊。

“姑娘，阿姨可能沒幾天能活了……”

“這段時間能不能拜托你，照顧一下南陽？不要讓他回家，也不要告訴他。”

“他剛剛恢復，不能再受刺激了。”

“阿姨最近總是心慌得厲害，做個不斷重復的怪夢。有個女人不斷靠近，靠近。她從井里慢慢出來，天亮又把自己倒插回去。”

“她離我越來越近了。”

“我感覺她想要我的命，她每晚都在盯著我，直到黎明又回去。”

“最近，她和她的井，已經快來到我的床邊……”

通話到這里，差不多就結束了。

從夜晚到天明。

祁南陽生物鐘起得早，他醒來之后看見身邊躺著熟睡的江蘺卿，輕手輕腳下床沒把人吵醒。

“我真是邪門。”

他闔眸暗嘆一聲，沒有做夢的夜晚睡得格外舒心。

祁南陽想到，江蘺卿不會做飯。

“買的也都是沒什么營養的速食品。”

自顧自想著的祁南陽，也打開她廚房的冰箱。

從里面拿出雞蛋，又從購物袋里拿出面包和火腿。

還好昨天去了超市。

這些食材做個簡易三明治不是問題。

吃熟食至少比直接啃冷冰冰的要好，再準備一點花生醬或者果醬之類的，自己抹上去就行。

準備好早餐。

江蘺卿剛好洗漱完出來，她揉著睡意惺忪的眼。

“南陽，你媽媽讓你來我這里待一段時間。”

“我知道。”

祁南陽頷首，他是想回去。但是他媽媽說家里準備搞裝修，讓他別回來，先在江蘺卿這邊。

“你不方便的話，我就回家幫裝修。”

拉開椅子端上碟子，在江蘺卿有些意外的目光注視下。

祁南陽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她先吃早餐。

“住著吧，沒什么不方便。”

江蘺卿坐在他對面，一邊吃一邊和他商量著。

“我打算去落嶺看看，你覺得呢？”

“找朱松凌嗎？”

“嗯，其實也是想了解一下當初的案子。你知道的，朱松凌他媽媽可能……唉，我還是希望這件事能夠有個結果。”

祁南陽頓了頓，“不現實。”

他說：“山體滑坡泥石流災害發生，已經把案發地埋了。”

“所以線索要從朱松凌身上找。”

江蘺卿接話，繼續道：“我猜測朱松凌的狀態，應該和當初的你一樣。他，應該也是親眼看見的。”

“這個不好說。”

祁南陽對此存疑。

雖然他們都是它那個怪物選中回來的，但是不能肯定怪物做了一樣的事。

“那你要跟我去落嶺嗎？”

見到本人，一切推測才有可能去證實。

祁南陽看著江蘺卿的表情，鬼使神差點頭，“好，我跟你去。”

他大概也是瘋了，居然要跟著江蘺卿干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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