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稻草人
朱松凌來來回回只會重復(fù)這三個字。
江蘺卿看他渾身臟兮兮的,又受了傷,默默地把自己隨身帶著的應(yīng)急醫(yī)用品取出來給他處理了一下。
朱松凌全程都沒動。
江蘺卿讓他伸手他就伸手,沒有任何反抗。
他只低頭看著女孩的動作。
等江蘺卿處理完之后,他收回手,笑容干凈又純粹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他應(yīng)該和我之前的狀態(tài)一樣。”
祁南陽說著,想起自己之前渾渾噩噩的那段時間。
不過有區(qū)別。
他那個時候心智相當于孩童時代,可是眼前的朱松凌,好像擁有分辨善惡是非的能力。
“你家在哪?我們送你回去吧。”
江蘺卿看著走路都有點搖晃的朱松凌,沒忍住提議了。
朱松凌忽然停下來。
剛才還笑容溫和純粹的他,突然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只見朱松凌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臉色驟然變得陰沉。
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此刻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深邃而幽暗。
他忽然把臉貼近。
江蘺卿幾乎是下意識就往后躲,但是她僵硬著控制住了。
她和朱松凌四目相對。
有點緊張,也感到不安,但是保持著鎮(zhèn)定。她用很輕的,只有她和朱松凌聽見的聲音說道。
“我是為你媽媽來的。”
“她在那個世界,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可能是找對切入點了。
朱松凌神色微變,他面無表情緩緩拉開和江蘺卿之間的距離。
就連眼里的陰冷惡意收斂了許多,但依舊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朱松凌不說話,轉(zhuǎn)身就往山上走。
“我們跟上。”
抓著身邊眉頭緊皺的祁南陽,江蘺卿跟了上去。
“別允許他靠你那么近,小心出事。”
祁南陽有些沉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的指尖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顫了顫,但還是用冷靜的聲音,低聲說道。
“我剛剛差點忍不住要動手了。”
“學霸還會打架呀?”
江蘺卿回頭彎眸看著他,打趣了一聲。
卻發(fā)現(xiàn)祁南陽眉間陰郁,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嗯。”祁南陽慢慢松開手。
他垂下眼瞼不吭聲。
“沒關(guān)系,我可以應(yīng)付,我們要對未來的朋友多點耐心。”
江蘺卿安慰起來。
祁南陽別過臉去,不說話了。
前面的朱松凌回頭,側(cè)眼瞥了江蘺卿一眼。
很快又收回視線,他聽到了。
明明這兩個人都是活人的狀態(tài),江蘺卿卻莫名其妙從祁南陽和朱松凌身上,感受到陰森森的壓抑的氣息。
朱松凌的身上尤其明顯。
祁南陽的話,他自己好像可以控制住。
來到破舊的院落前。
朱松凌推開大門走進去,江蘺卿和祁南陽也緊隨其后。
“那些是……”
江蘺卿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被院子里的某個角落吸引。
在這個破落的院子里。
四周的圍墻墻皮脫落,露出磚塊斑駁的痕跡。
雜草從石磚的縫隙中瘋狂地鉆出,肆意生長,幾乎占據(jù)了院子的每一寸土地。
墻角堆積著腐朽的木柴,還有和生銹的農(nóng)具。
粗糲的麻袋包裹著長長的條形狀的東西,而麻布上沾滿了塵土和污漬。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粗麻布被繩子勒緊。
包裹的形狀很怪異,凸顯出一個人的輪廓!
它似乎是被束縛的狀態(tài),可以隱約看出尸體的四肢不規(guī)則地彎曲著,好像經(jīng)歷了極度痛苦的掙扎。
這是什么東西?
江蘺卿心下駭然,心里有猜想,但是難以置信。
藏尸?
還是碎尸?這里死了誰?
整個院子彌漫著一股死寂和腐朽的味道,那具被包裹的詭異人形顯得格外突兀。
江蘺卿和朱松凌的眼神交匯在一起。
像是看不見朱松凌眼中的幽暗,江蘺卿盡量不暴露自己心里的震驚,用平靜的聲音掩飾著真實的情緒,淡淡地問道。
“這是尸體嗎?”
朱松凌的表情掠過一絲意外。
似乎是沒想到江蘺卿會這么淡定,就連她旁邊的那個男生也沒什么反應(yīng)。
轉(zhuǎn)念一想,朱松凌也就據(jù)實相告。
“是。”
朱松凌面露譏諷,冷笑著說:“那個老登讓人捆過來的,丟在這里的。”
“鎮(zhèn)上每天都在死人,所以他們推到我頭上。”
他終于說了“你們好”之外的話。
雖然朱松凌的表情有些扭曲,但是江蘺卿可以讓自己視而不見。
祁南陽沉吟片刻。
“老登?是那個矮小面黃肌瘦拄著拐杖的那個老東西嗎?”
“是。”朱松凌頷首。
一個稱呼老登一個稱呼老東西,真是有禮貌的年輕人。
“我勸你們最好在天黑前離開。”
朱松凌坐在椅子上歇息,他沒有進屋的打算。
“這鎮(zhèn)子到了晚上,就是吃人的。”
朱松凌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打火機,拾起一些柴火點燃。
他從旁邊的簍子里取出幾條魚,洗手清理干凈之后,穿刺好就架著烤。
他家沒有廚房。
進了屋子就是一張床和一個衣柜,廁所得去后院那屋。
“我覺得可以先報警。”
江蘺卿說道,其次也是因為她沒有完全相信朱松凌的話。
如果朱松凌不是兇手,那就不怕警察來這里。
但如果是兇手……
為了掩蓋殺人事實,他很有可能會對他們下手,所以這也算是一種對朱松凌底線的試探。
江蘺卿看了看院落的那袋東西,“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如果真的是尸體,那警方就要加班了。
現(xiàn)在天還沒黑,說不定晚上還能蹭警車回去呢。
“隨便你。”
朱松凌不搭理她,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他沒有手機也報不了警。
江蘺卿讓祁南陽幫忙拿手機,錄她的開箱視頻。
然后她自己從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
戴上之后去開袋子。
不然里面不是尸體,報了假警還耽誤別人工作。
祁南陽很奇怪:“你還帶一次性手套來?”
“以備不時之需嘛。”江蘺卿彎眸。
她有預(yù)感,來找朱松凌肯定能撞見什么,就像當初她找祁南陽的時候一樣,所以帶著。
而祁南陽,對她的操作已經(jīng)無話可說。
這話說的。
就像是她特地奔著尸體來的一樣。
不再看江蘺卿,索性把目光投向旁邊烤魚的朱松凌。
“你的家人不來接濟你嗎?”
“我爸媽離婚早,我哥和我爸一起住。”
“他們不在這里生活,我爸也早就不管我了,十幾年沒聯(lián)系過。至于我媽的娘家人,在泥石流里全死了。”
朱松凌給魚撒著調(diào)料。
江蘺卿剛解開麻布袋,就擰緊了眉毛。
聞到了不遠處飄散過來的新鮮烤魚香。
她不動聲色擋了擋惡臭味,隨口轉(zhuǎn)移話題。
“好香啊,在撒孜然嗎?要是裹點辣椒面提鮮,估計會變得更好吃。”
朱松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一邊解繩子找尸體,一邊說好香?
這個錄像要是給警方看,是個正常人都得懷疑江蘺卿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想是這么想。
但朱松凌還是撒了點辣椒面上去。
裹了一層淡紅的辣椒粉,鮮香味被提升得更加濃郁。
而背對著他們兩個人的江蘺卿。
面色凝重地看著里面的東西,腥黏的強烈惡臭味撲面而來。
一顆面露驚恐的頭顱被保鮮膜層層包裹著,在袋子里的分別還有拆解下來的手,以及雙腿。
因為缺少軀干部分。
所以被繩子勒緊出來的人形很詭異,而替代原本軀干部分的……
是稻草?
旁邊還放著一條粗實的長木棍,以及一些釘子鐵絲等東西。
兇手是打算把死者制作成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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