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區第二人民醫院，病房內。

江蘺卿把花裝飾好。

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昏迷不醒，他的面容在這清冷的光線下顯得愈發憔悴，緊閉的雙眼下是深深的黑影。

“這是我哥，茍冽川。”

像是害怕驚擾到病床上的人，朱松凌連聲音都放輕了不少。

他帶著江蘺卿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

朱松凌有些難過地低垂著腦袋，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茍冽川。

他輕聲說著話。

“爸爸工作忙，應酬多，而且也有了新家庭。”

“我哥這樣半死不活的不去打擾他，對他來說剛好，他也只是請了護工來照顧我哥，別的不聞不問。”

所以他從沒見過他爸。

倒是他偶爾來這里照顧他哥。

一邊說，朱松凌一邊熟練地拿起布，給病床上的茍冽川擦拭手臂。

整個病房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這里就像是與世隔絕的孤僻世界，江蘺卿也想著要做點什么，于是學著朱松凌的樣子幫忙。

“你之前來過這里嗎？”

“是啊，我有空就會過來看看，免得護工怠慢了我哥。”

長時間住院又沒有親人來探望。

有一些人一開始還會盡心盡責照顧，但是時間久了就會懈怠。

江蘺卿也幫忙擦拭著茍冽川的手。

他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手指偶爾會輕輕顫動一下。

兩人靜靜忙著。

等到差不多了，朱松凌嘆了一口氣。

“我哥白天昏睡，晚上會夢游在病房里走動，他本人毫無意識。”

“這個癥狀一直都治不好，所以會一直住院。”

“其實，他沒有什么毛病，只是被困在那個世界暫時回不來了。可是總有人說，他是因為目睹五年前那一樁案子，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江蘺卿豎起耳朵聽。

“又有案子？”

“你們兄弟的人生真是各有各的精彩。”

朱松凌聞言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嘟囔起來。

“我媽出事之后，其實是我哥在幫我。那時我渾渾噩噩的，感覺自己經常在分裂，分不清楚現實。”

“但我哥是很嫉惡如仇的人。”

“他最討厭兩面三刀的虛偽的人了，所以知道媽媽出事之后，他說什么都要自己去調查，那個給了我媽神像的人是誰。”

“我哥一直都沒放棄，還真查出來了。”

“那人名字叫做李本勇，在當時是個失蹤人士。”

“這個人還挺有手段。”

“可能是團伙，他們能躲掉監控規避抓捕，把神像賣到各種地方。”

“你哥厲害啊，不過這樣太危險了，建議還是報警。”

江蘺卿一邊聽一邊夸。

朱松凌有些郁悶地看了她一眼。

“沒證據了，估計報警也沒有人信。別人提起來都會說，是我家里人在泥石流中死了，但我其實更覺得像是被滅口。”

“本來有個村民目睹的。”

“可是就連那個人也在這場事故中喪生。”

也就是這樣，除了那個時候還年幼的沒有威脅的朱松凌活著，基本上有關的人都死完了。

所以他哥才決定自己調查。

“五年前我哥找到線索，悄悄地來到一個地方，打算蹲點去一個可疑的事務所。”

“可是他卻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我哥的直覺很敏銳，他警惕性高，觀察過四周之后很快就發現有一個女孩站在樓頂看著他。”

“怪異的是，那個女孩帶著很詭異的微笑。”

“下一秒，女孩忽然跳下來，在我哥面前的不遠處摔得四分五裂。”

“周圍的人都被嚇到了，紛紛報警也叫了救護車。可是那個女孩臨死前看著的方向，是我哥的位置。”

朱松凌有些痛苦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在我哥去那個地點的前一晚，其實收到過一封信。”

“只是我當時渾渾噩噩的，承受的打擊太大了。沒有關注到我哥的情況，等他去了之后我才找到那封信，上面就只有幾個字。”

“給你個警告。”

“反面的字卻是，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我找到我哥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在半年前出了車禍，明明早就痊愈，可是直到今天也一直都沒有醒，被困在那個世界了。”

說到這里，朱松凌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江蘺卿。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那一伙人，但我覺得你再繼續這樣下去。”

“不斷和這些東西牽扯上關系，你的處境會變得很危險。如果被注意到，你還有可能會遭到他們報復。”

“沒關系。”

江蘺卿搖頭。

她想到李延祥也想到了祁南陽，還有現在的朱松凌和茍冽川。

她說：“不管是人也好，還是別的東西也罷。”

“不斷作惡，會遭到報應的。”

祁南陽和朱松凌他們，就是這些報應。

如果是現實里的人，那就報警。如果是那個游戲世界里的不明詭異，那她就組隊小伙伴去打游擊戰。

就算搞不死，也要撕幾塊肉下來。

那些人能夠這么明目張膽的動手，背后肯定還有其他人，不然不會這么有恃無恐。

“看來我還是太弱了。”

江蘺卿喃喃自語。

朱松凌一愣。

茫然地看著眼前神色深邃的年輕女人。

他說了這么多，就是想讓她不要以身試險，結果江蘺卿就得出這樣的結論嗎？

“小朱，你要不要加入一起尋找小動物的隊伍。”

朱松凌更茫然了。

“什么小動物？”

“生肖小動物，就是你們這十二個人。小陽跟我說過，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也是被抓起來飼養的。既然我們一個兩個落單被報復還打不過，那我們就集結！”

“……這是打不過的問題嗎？”

朱松凌頓時感覺頭大如斗。

變相來說江蘺卿和他哥一樣。

不過他哥是單槍匹馬去干，江蘺卿是要招募隊友一起去干。

結論都是：直接干！

不管怎么勸，就是要去干它們！

朱松凌忽然有些汗顏了，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

“要不是按照你說的來吧，我們報警交給專業人士來處理就好。”

他從沒有這么一刻想要報警，真的。

江蘺卿卻嘆了一口氣。

“警察能管現實，但是管不到沒有法律束縛的虛擬世界呀。在虛擬世界里，鯊人都能被合理化，人性更是一場考驗人品的游戲。”

她還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你不是也體驗過了嗎？你在那個世界還吃人呢，都把炎煞絕一條手臂撕下來了。”

朱松凌一噎。

“我只吃愚昧的助紂為虐之人，你說的那個炎煞絕可一點都不無辜。”

他咕咕噥噥，皺起秀氣的眉毛，哼哼了兩聲以示不滿。

真·小豬！

“什么意思？細說一下。”

“沒什么意思，我們變成那個狀態之后，可以看見平時看不見的東西。”

“然后根據我們的特性和口味喜好，越是對我們胃口的，味道就越清晰，感受到的也就更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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