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卿來到地下實驗室的時候，腳步微微一滯。

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居然覺得外層的建筑結構很熟悉。

很像萬淵之前選修課，讓她幫忙按照圖紙畫的地下室結構示意圖。

身后的嘶吼聲逼近。

江蘺卿來不及多想，迅速往下一層跑去。

中層這里有一間隔間。

她閃身躲入其中，迅速把門關好，等著外面的聲音。

“來到這里了，他們應該能發現里層。”

江蘺卿喘著氣平復自己的呼吸，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在隔間里摸索起來。

“這是什么？”

有個快遞似的紙箱子，里面裝著筆記本。

江蘺卿揮揮手趕走那些灰塵，把箱子拽出來，拿出那本日記本。

翻開扉頁。

歪歪扭扭的稚嫩字體，寫著熟悉的名字。

“萬淵的……小學日記？”

他的日記怎么會在這？

江蘺卿的面色有些古怪，聽著外面的嘶吼聲，這一時半會出不去，她干脆翻翻讀起來。

“我去找江叔叔要糖了。”

“江叔叔又在和我玩捉迷藏。”

“我來到工地了，不見他。他明明是江蘺卿的爸爸，但是不和她見面，說是在和江蘺卿玩捉迷藏。”

“溫柔的林阿姨病了，住院。”

“江叔叔說是操勞過度，累著了，去醫院睡覺而已。”

“但是附近有人說，這里挖到不好的東西犯了晦氣。”

“大家都染了怪病。”

“我不信，我就沒事。不過江叔叔最近咳咳的，好像感冒了。”

“他說這是最后一次給我糖，以后不要再來這個工地找他。”

“然后他拍拍我的頭，給了我一本存折還有很多糖果，他說：卿卿就拜托小淵了。”

“我說：好，我會保護好她的。”

看著這些文字，江蘺卿愣了愣。

江叔叔？林阿姨？

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翻頁，后面記錄的都是雞皮蒜毛的小事。

比如江蘺卿拿書拍他腦袋讓他上課不要睡覺。

又比如……

食堂吃飯的時候，有幾個男生在悄悄看江蘺卿，然后被他瞪回去的事。

還有……

“我得學會打架，不然太弱了，保護不了她0.0。”

“學習也要很好，不然她去問別人問題，不爽-  -。”

“萬淵，你……”

江蘺卿拿著日記本的手微微一緊，莫名想到初中那段時間忽然變得叛逆的萬淵，又忽然奮發圖強的他。

接著就是高中。

“被選進了個游戲，莫名其妙。”

“開荒，我還挺喜歡的。姑且玩著吧，不過不能死那么快，不然沒人看江蘺卿了。”

原來他那么早就進了游戲。

難怪上了高中之后，萬淵成熟了不少，有時候甚至能面無表情說出一些比較讓人誤會的話。

不過……

“那個時候你還是很喜歡和我較勁啊。”

江蘺卿小聲逼逼，想起那時運動會報名跳高的時候，萬淵也報了，次次超她的分。

最后她位居第二，不爽。

“接力賽的時候也是，跟我搶要跑最后一棒。”

江蘺卿皺著眉，很快又舒展開來，嘆了嘆氣。

她繼續翻頁看下去。

“上大學了，江蘺卿忙了沒空鍛煉。她要給自己掙生活費，其實我想說我能養她，但是怕她給我來一拳。”

“她這性格……”

“感覺也不像是會輕易接受的人。”

“我了解她，她一旦在生活里失去目標，就沒有什么想要繼續活著的念頭了。”

“現在是念完大學。”

“以后可能是找到工作，然后還清助學貸款。”

“再然后呢——？”

“我不敢想，我私心地想要再多看看她。我單手托腮在座椅上看她在食堂的奶茶店里忙，她抬眸的間隙里瞥見我的目光，將我忽視了，視而不見。”

“我偶爾覺得，她也是真薄情。”

“那我主動好了，誰讓我喜歡她呢。”

“16歲的我暴烈又隱秘地暗戀她，希望26歲、36歲——以后的每一個十年里，我都能始終如一，陪著她。”

“人心多變，常聽見兄弟開我玩笑。”

“說什么不會喜歡太久，青春期過了。情緒下了頭，以后見的女生多了，也就是玩玩而已，散了。”

“不過我——”

“早就在一次次生死邊緣里把她刻進我的記憶深處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從沒這么渴望過想要和誰相伴一生。”

“進最后那個副本的前一晚是解封后的圣誕。”

“我在她的樓下等她。”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想把她抱緊。不過我知道不能，我沒有未來。”

“我和她只是朋友。”

“青梅竹馬的朋友，僅此而已。”

“我最后的副本是萬丈深淵，即使在通關后，我也只有短短的七年是自由的。”

“七年后，我必死無疑。”

“糖果的保護時限到了，我的免疫期結束后，就會爆發變成怪物。剩下的那一大罐糖果，我混著零食給了她，以防她變得和我一樣。”

“……”

江蘺卿愣愣地看著日記本。

視線有些模糊，她的臉是木然的。

只是感覺到濕潤的痕跡，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收拾好情緒恢復過來。

她還要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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