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能感覺到，宗城的視線也落在了手機屏幕上，她被他盯著，沒辦法不去接這個電話。
她身子朝另一邊側(cè)了側(cè)，按下接聽鍵的同時把手機貼到耳邊，“學長”。
電話里傳來段楚瑜的聲音，“還沒睡吧？”
她低聲回：“嗯，還沒有。”
段楚瑜：“對了，把你郵箱給我，吃飯的時候提到的那些資料發(fā)給你。”
顧念施沒想到餐桌上才提了一嘴的事，他動作竟這么快，“好的，我一會兒就發(fā)給你。”
電話那頭突然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她聽到他問：“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德國？”
顧念施臉上一滯，像是感覺到身后那道視線突然變沉了幾分。
她像是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又像是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她強行穩(wěn)住心跳，控制著聲音不打顫：“嗯，決定好了。”
她聽見段楚瑜緊接著道：“好，那你盡快準備國外執(zhí)醫(yī)資格考試，我?guī)湍阏規(guī)准液线m的醫(yī)院，你選擇一下，確定下來，我?guī)湍阕鐾扑]。”
顧念施馬上說：“學長，你不用麻煩了，我想自己申請。”
段楚瑜語氣里略有些尷尬，“對，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自主申請通過，選擇性也很多。我多慮了。”
顧念施微微垂下頭回：“多謝學長，我覺得我能自己搞定，沒必要占用你的精力和資源。”
段楚瑜心里不知道有多想讓她占用，可他克制著出聲說：“我相信你的實力，有問題隨時找我，我有時間。”
身后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聲音，顧念施轉(zhuǎn)過頭去，看到黑色的勞斯萊斯在徑直往后倒車。
宗城的臉隱匿在車里，她看不清那是什么表情，只通過轟鳴的發(fā)動機引擎聲判斷出一二。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路口的位置打了個轉(zhuǎn)向，接著便揚長而去。
“你那邊信號不好？”
顧念施的視線從小區(qū)門口收了回來，她低頭，淡淡道：“謝謝學長。”
段楚瑜坐在車里，捏著手機不知道再說點什么才能讓話題不終斷。
他想了一圈，出聲道：“你今晚沒怎么吃東西，伯母做晚飯了吧？”
顧念施嘴里突然發(fā)苦，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望著前方路燈下車子剛才停的那片位置，出聲道：“我沒事。”
“嗯？”
顧念施怔愣了幾秒，回過神來，“學長還有別的事嗎？”
段楚瑜：“沒事了，早點休息吧。”
“學長再見。”
“嗯，再見。”
顧念施掛了電話，突然覺得臉上一涼，她抬手摸了摸，臉上不知什么時候，竟被咸澀的液體打濕了。
顧念施有種預感，今晚，是宗城最后一次來找她，這一次他們之間將徹底結(jié)束了。
幾分鐘之前，他還在她身后站著，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了，但那種氣息像是永久地留在了她身邊，她閉上眼，像是他整個人還在她眼前杵著。
顧念施站在冷風里，許久沒有上樓。
“還站在這里干嘛？冷不冷？”
程夏從樓棟里朝她走過來。
顧念施把眼淚憋回去，抬腳往回走。
“曹心穎已經(jīng)送回去了，顏少主動去送的。”
安東跟在宗城身后，邊走邊出聲匯報。
他打量著宗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看口問：“好好聊了嗎？”
宗城依舊沒出聲。
安東見他這樣，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的結(jié)果。
“我勸你一句，算了吧，強扭的瓜不甜。”
宗城突然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盯著他，問：“段楚瑜什么時候走？”
安東：“他這次回來是為了參加為期一個月左右的座談會，結(jié)束后，應該會走，最快也得月底了。”
說完，他又謹慎地問了句：“你有什么打算？”
他見宗城沉著臉，渾身氣壓停留在一個極低的維度，他提醒道：“無論如何，段楚瑜不能碰。”
宗城抬起眼來，目光里透著股深不見底的涼意。
安東心里一緊，怕說多了，反倒進一步刺激到他，想了想，他轉(zhuǎn)移了話題的方向，“歸根到底，顧醫(yī)生是因為吃寧小姐的醋，保鏢那，顧醫(yī)生去了寧小姐的病房門口，你和寧小姐在病房里的時候，她就在外面，只是，保鏢照你之前的吩咐，沒讓她進去。”
宗城突然抬起眼來，腦海里，浮出顧念施前一晚說的，“看到你跟別的女人同處一室，我甚至連那扇病房的門都進不去”，原來那天她真的跑去了醫(yī)院。
他那會兒只當她亂吃飛醋，甚至覺得她是小女孩兒氣，有點任性不可理喻。
或者說，他沒想過她會那么在意寧曉在他身邊。
“看得出來，顧醫(yī)生很在乎這一點。你恐怕沒跟她解釋清楚，不過這件事也的確很難解釋得清。”
“換位思考一下，假如顧醫(yī)生在沒事先告知你的情況下，跟段楚瑜關(guān)在一個病房里幾個小時，還不讓外人進去，你應該就能理解顧醫(yī)生的感受了。”
宗城突然抬起眼來，眼里露出一絲沒來得及斂去的殺意。
安東被那眼神，著實嚇了一跳，“我只是打個比方。顧醫(yī)生就算離開，也未必喜歡上段楚瑜。”
“她一直拿他當偶像。”
宗城冷冷地說。
安東：“所以，你才把段楚瑜當眼中釘。”
“問題不是出在段楚瑜身上，是你和顧醫(yī)生之間，說句實話，你在追女孩方面，不是很在行。尤其是，你為她做了這么多事，她好像知之甚少，更何況，你之前還動不動就罵她，女孩子心細，這些東西全部放一起，很容易左右她的判斷。”
“所謂的吃力不討好，甜言蜜語這東西，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我猜，你大概沒跟她說過一句吧？”
宗城不知道是怎么耐著性子聽安東扯了這么多的，大概是他說的那些正巧戳到了他的痛處。
“說夠了？早干什么去了？”
安東抿嘴輕輕一笑，“我也是今天才看出你是動真格的了，連段楚瑜這種人都想弄。”
宗城心里卻在掂量著安東這句話，原來，以前連安東都沒覺得他對顧念施是來真的，那顧念施呢，她是不是還覺得他沒拿她當回事呢？
安東：“如果真是非她不可，就得換個追法。”
宗城眉眼動了動。
安東：“跟顏少學學，放下臉面。”
宗城暗道，今晚他已經(jīng)放下了面子，主動去找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只要她留下，沒要她非得跟著他，可結(jié)果還是一樣。
他垂下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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