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氣氛弄得不錯，你是半點面子也不給啊。”林千川跟在王靈兒的身后，打趣著說道。

　　“我說過，所謂黑街，沒有外面傳的那么邪乎，這里不過是一群不能見光的人，做著不能見光的生意。但不知道怎么的，久而久之，連他們自己都變得神神鬼鬼起來。”王靈兒不屑的說道：“說白了，不都是為了銀子！我在這，花了很多銀子，他們就算是真正的鬼，見著我也得讓路！”

　　“有錢能使鬼推磨。”林千川隨口一句。

　　王靈兒回頭看著林千川，狐貍的面具，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她的語氣卻充滿著調侃：“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錯，看來你的詩才，又回來了幾分，一句話道盡我心中所想。”

　　林千川笑了笑，說道：“所以，你現在是帶我，去見賣生鐵的人？”

　　“不，先不去見他，你先陪我去買點東西。”王靈兒說道：“其實，我也要見那個人一面，有事情想要請他幫忙，所以多少得帶點禮物過去。”

　　“禮物不在青蒼城買好，非得來這里買？”

　　“沒辦法，他最喜歡的東西，只有這里才有賣。”

　　說話間，王靈兒已經走到了一扇房門前。

　　王靈兒推開了門，原本的房門內，卻別有洞天，連接著另外一個院子。而這個院子里，已經匯聚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帶著面具，成在一起，人群的中間，有一個黑面男人，正在高聲介紹著自己的商品。

　　在他的身后，放著好幾個用粗布蓋著的籠子。

　　那黑面男子大聲說道：“這邊的，保證年輕，保證漂亮，保證無病無痛。一百兩銀子，牽走！”

　　“這邊籠子里面的，品相稍遜，但同樣年輕健康，五十兩銀子，欠揍！”

　　“最后這籠子，十兩銀子牽走，我們只保證現在還有口氣，一旦錢貨兩清，是死是活，可就自己負責了。”

　　“好了！先交錢，再拿貨，考慮清楚，一旦交錢，概不退款啊！”

　　黑面男子話音剛落，就看到不少圍觀等人，紛紛拿出了銀票，交了錢之后，站在了自己要挑選的貨物面前。

　　林千川看著那些籠子，正好一陣晚風吹拂而過。

　　蓋在籠子上的布，被吹起了一個角。

　　林千川清楚的看到在那籠子里，關押著的，并非是什么牲口，而是……人！！

　　活生生的人！

　　他們衣不遮體，遍體鱗傷，他們趴在地上，雖非牲口，卻和牲口一般。

　　看到那籠子，密諾賽渾身一顫，好似回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但是在林千川面前，她半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王靈兒，你來這里，買奴隸的？”林千川壓低著聲音說道。

　　王靈兒點頭，說道：“沒錯！”

　　“買賣奴隸，不是已經被禁止了嗎？”

　　“是啊，十幾年前，就禁止了，但這里是黑街。”王靈兒打量著林千川，說道：“你在可憐他們？”

　　林千川沒有說話。

　　王靈兒卻突然伸手，在林千川的面具上，用手指敲打了兩下，說道：“林千川，你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別說是奴隸了！就連你家的傭人，你都能關進籠子里喂狗，怎么現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難不成，成親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王靈兒看著林千川，搖了搖頭，說道：“先不說奴隸，林千川，生鐵的交易，也是禁止的，你的憐憫，是不是顯得，有些虛偽？”

　　林千川一時無言。

　　“哈哈哈，和你開個玩笑，走吧，不要浪費太多時間，品相價值更高的奴隸，還在里面。”王靈兒抬腳，往更深處的房間里走去。

　　林千川卻沒有直接跟上。

　　王靈兒回頭滿臉疑惑，林千川說道：“你去挑選奴隸吧，我在這里等你。”

　　“行，你在這等我一盞茶時間。”說完，王靈兒就已經進入了房間里。

　　林千川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院子里，進行如火如荼的奴隸交易。

　　不同價格的奴隸，被人出錢買下，那黑面男子將被買下的奴隸，從籠子里拉出來，把奴隸們脖子上的韁繩，交給了買主。

　　宣告從此之后，買主就擁有奴隸的生殺大權。

　　買到稱心如意的奴隸之后，這些買主也不久留，帶著奴隸迅速離開了院子。

　　至于這些奴隸，日后的命運如何……全靠運氣。但即便運氣好，奴隸終究是奴隸，一輩子不可能得到自由，更別說與其他人平等的人權。

　　林千川心中無奈。

　　奴隸與生鐵，雖然都是大端律法所禁止的，但這兩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奴隸的交易買賣，不是他造成的，他也沒有能力去拯救那些奴隸，與其繼續悲天憐人，還是先獲得自保的力量再說。

　　只有等他真正變得強大，才有資格去改變，這種現狀。

　　“少爺，你是在嘆氣嗎？”一直沉默著的密賽諾突然開口說道。

　　林千川側頭，看向她。

　　自從她被迫跟著自己之后，她還是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話。

　　“少爺，你在憐憫這些奴隸嗎？”密賽諾繼續問道。

　　林千川還是不說話。

　　“我也是奴隸。”密賽諾說完這句后，低著頭，良久又繼續道：“最開始不是，最開始我是農場的幫工，負責給農場里的人做飯，我還去教堂做護工，學會了給傷者處理傷口。”

　　“因為我叔叔是商人，他的妻子，是在大端娶回來的，我學了大端的官話，領主說，想請去給他的兒子當老師，當老師是很神圣的工作。”

　　“后來，蠻族打過來，領主打不過他們，我們就淪為了奴隸。”

　　“關著我們的蠻族說，奴隸不是人！奴隸比牲口還低賤，牲口能干的重活，奴隸干不了，牲口吃草就可以了，奴隸吃草會死，死了他們還要處理，不然會發爛發臭，還會傳播瘟疫。”

　　“他們還說，奴隸和牲口唯一的區別在于，女的，可以給他們生孩子，牲口不行。”

　　“可是，我明明也是人！”

　　“我原本，可以是一個老師！”

　　“為什么，現在，我卻成為了連牲口都不如的奴隸！”

　　密賽諾說完這些話，眼淚忍不住的掉落。

　　林千川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現在，應該叫你什么？密賽諾，還是……雪姬？”林千川突然開口說道。

　　“我叫密賽諾，從來都是。”

　　“我得說清楚一件事。”林千川說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奴隸看待，我之所以控制著你，是因為你曾經想殺我，而且差點殺了我！”

　　“我不確定，這個想法是否還在你腦子里，也不確定，你是否還會付諸行動！”

　　“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將你的性命，捏在我的手中。但我的確沒有把你當成奴隸。”

　　“在我眼里，你是一個差點殺了我的人！”

　　密賽諾抬起頭，面具遮擋著她的面容。

　　但林千川卻能夠通過眼神，真切的感覺到，此刻的她，正在微笑。

　　“如若真是如此，請您親手殺了我，不要將我交給任何人，我想，作為一個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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