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差錯
待張媽離開后,房間里只剩他們兩人。
安然還是術后第二天,下不了床,張媽剛給她喂了點流食。
顏明川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邊,并從文件袋里取出一沓文件,借著窗外的光沉默的看著。
他在猶豫,孩子艱難的呼吸的樣子一直浮現在眼前。
安然的眼睛不自覺的跟隨著他的身影,當她猛然發覺后,又趕緊把頭偏過去。
她有好多東西堵在胸口里,說不出來,不管怎么去提醒自己,腦子里都還是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孩子。
越來越強烈,她為之害怕。
過了很久,顏明川突然說:“我已經問過張媽了,昨天你出事的時候,好像是在跟人打電話,我想,那通電話,應該是沈如海打來的吧。”
聲音一貫涼涼的,沒有情感的起伏,只是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
冷靜到令人害怕。
安然沒有回答他。
沒有回應,顏明川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輕笑幾聲。
轉身走到床邊,把手里的紙張放在安然身邊。
“本來想等你出院后給你看的,不過,現在就看看吧。”
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便走出了病房。
讓張媽再在外面等些時間,顏明川徑直離開了醫院的大樓。
樓下,已經有幾輛車在等著,除了最前面的一輛,其余車里,都坐著好幾個彪形大漢。
掃了一眼,他淡淡的說了一句:“走吧。”
.....
顏明川離開的背影,給她一種再也不會回來的錯覺。
安然目睹著房門關上,臉緊緊的繃著,僵硬無比。
張媽也不在。
當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終于可以不再掩飾自己的脆弱。
一顆顆淚滴無聲的染透了眼角下的枕單。
安然用力的咬著被子,把嗚咽的聲音都咽下去。
可是盡管這樣,身體還是緊繃的,牽扯到腹部的傷口。
撕心裂肺的疼。
或許,這是對自己的懲罰。
她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生下這個孩子后,她才發現自己變了好多。
以前那顆只容得下他的心,現在竟然會不經意的蹦出另一張臉。
這種變化,是不對的,不應該有的。
理智告訴她,不能再沉淪下去了
現在這樣就好,現在就好。
別和那個孩子扯上更多關系,她還能去和如海解釋的。
自己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那個時候顏明川已經要和自己離婚了,只有這個孩子才能幫她。
可是感情上,她似乎能隔著一層樓,看到那個孩子。
那個在她身體里只待了八個月的孩子。
顏明川一遍又一遍的看孩子視頻的身影仿佛還坐在沙發上。
多少次,自己想開口,希望也看上一眼。
兩種情緒狠狠撕扯著她的心。
安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是遵循昔日的盟誓,心靈只追隨那一個人。
還是就此別過,這樣過下去,各自安好。
五年的期限才過了一年不到,安然很害怕。
房間內沒有通風,很悶,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抬手擦了擦眼淚,她才注意到剛才顏明川放在自己枕邊的東西。
幾張薄薄的紙。
“難道是離婚協議書?”
心里竟然有種忐忑不安的情緒,安然顫抖著手,艱難的拿過那幾張紙,湊到眼前。
....
并不是她所臆想的離婚協議書,而是一張張男人和女人的照片,一頁頁的酒店開房資料、會所消費記錄,還有,親筆寫下的欠條。
這些東西一頁又一頁,五花八門。
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都污穢不堪,都和一個人有聯系。
沈如海!
那個刻在她鎖骨上,烙在她心間的名字。
安然只是簡單的看了幾張,就通體冰涼,靈魂都寂靜了。
那些記錄上的日期有遠有近。
近的可以追溯到她大學畢業的時候,遠的甚至在他們還沒認識之前。
而且,那些欠條的金額,隨著時間的推移,數字變得越來越大。
“怎么會......”
安然顫抖著嘴唇,無聲的自言自語。
難道過去的種種,那個溫柔陽光的他,一直是假的?一直在騙著自己?
父親是因為這個,才沒讓自己嫁給他嗎?
可是.....
沈如海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盡管這上面白紙黑字的寫的清楚,但是安然仍然不愿意相信。
他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在那個夜晚能夠挺身而出的人,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一定是他們在騙自己。
如果是真的,那為什么到這個時候才告訴自己?
她用盡全力起身,扯掉手上的針管,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鮮血從手上滲出,雪白的床單上星星點點,可安然不管這些。
身體上的疼,不算什么。
她要出去,她要離開這里去問個究竟。
她甚至不知道沈如海現在在哪里,完全是被一股執念驅使著行動。
可是身體沒有力氣,只能一點一點的挪動。
腳剛碰到地面,嘗試著站起身來,但腹部未愈合傷口的劇痛在那一剎那直接讓安然渾身都失去了力氣。
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連帶著床上和床頭柜上的東西都摔得一塌糊涂。
張媽焦急的在外等著,她遵循顏明川的吩咐,可也沒說要她等多久,只能一遍一遍的看著時間。
直到過去了快半個小時,病房里傳來稀里嘩啦的破碎聲,張媽急忙推開門進去。
只見安然蜷縮在一地的雜物中,捂著肚子,淚如雨下,手里的紙張被緊緊捏的皺巴巴的。
鮮血透過包裹的紗布,從藍白的病服上慢慢擴散。
張媽被這幅情形嚇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管不了那么多,甚至都來不及跑到護士站,站在門口就開始大喊:
“醫生!醫生!”
....
一整夜,顏明川都沒有回來。
只是時不時會給張媽打個電話,確認安然的情況。
等到他再次打開病房的門時,安書志和宋青婉已經在病房里面了。
他們本來還在外地,一聽到女兒要生了的消息就趕緊往回趕。
可直到第二天深夜才見到安然的面。
他們到達的時候,安然正犟的跟頭牛一樣,吵著鬧著要出去。
張媽已經精疲力盡。
還好他們來了,這才換下了張媽的班。
現在是上午,幾乎是兩天沒睡覺的二人都是一臉疲憊。
安書志已經在隔壁的家屬休息室淺淺的睡著了,宋青婉正在給安然喂吃的,不過神色明顯也不太好。
床被搖起來一些高度,安然躺在上面,病懨懨的很沒精神。
張媽也不見身影,應該是休息去了。
見到顏明川進來,宋青婉強撐著精神打了個招呼:“明川,你來了。”
“嗯”
顏明川走過去,接下宋青婉手里的碗:“媽,你去睡會兒吧,這里有我就好。”
宋青婉年紀也不小了,奔波了這么長一段路,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見顏明川這么說,也就點點頭:‘好,那我去休息下,這里交給你。’
想了想,宋青婉又看著安然面無表情的臉,把顏明川拉到角落里。
小聲說:“明川,是不是你昨天把沈如海的事情告訴她了。”
顏明川默不作聲,只是點點頭。
“唉。”宋青婉輕嘆一口氣,有些埋怨的說:“你太心急了,然然才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弱得很,昨天晚上又哭又鬧的,傷口裂開了都不停下,醫生都不得已給她打了鎮靜劑,她怎么受得了。”
顏明川搖搖頭,只是苦澀的說:“媽,我沒辦法...”
他早就從張媽口中得知了安然昨天晚上情緒的崩潰,是,他承認,自己太沖動了,可是當自己看到她對孩子漠不關心的態度和冰冷絕情到極致的話之后,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不肯喂孩子,甚至連見她一面都不愿意。
在顏明川記憶里,母親的模樣早就模糊了,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女人對自己有沒有過溫暖。
他不想讓自己的經歷在女兒身上重演。
被人嘲笑的時候,真的很難受。
宋青婉也不好責怪顏明川,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么責怪也沒用。
只能嘆息著到隔壁休息去了。
顏明川在床沿坐下,想了想,又把床邊的簾子拉上。
因為是剖腹產,身上有傷口,安然現在只能吃流食。
從碗里舀了半勺食物,他送到安然嘴邊。
安然看著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只是有些異樣,肩膀上好像破了個小口,潔白的襯衫內領和袖口上,似乎多了幾個暗紅色的小點,臉頰上有一道很不明顯的傷口,淺淺的,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勺子湊到嘴邊,可安然卻死活不張開嘴,只是冷冷的盯著他。
“然然,你不是都已經看過那些資料了嗎?難道你心里對那樣的人還有想法?”
顏明川嘆了口氣,安然的情況明顯比昨天還要差了很多,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上的衣服和紗布全部都換過了。
這是他的錯。
安然盡力仰起頭,直視著他:“如果那是真的,為什么不早告訴我,為什么要在現在才說。”
“是嗎?證據都擺在你面前了,你還是不相信嗎?”顏明川放下手,側著臉,看著空空的床頭柜,輕聲說道。
安然冷笑一聲:“如海他是怎樣的人,我比你清楚,顏明川,只有這點紙面上的東西,我不會輕易相信的,比起這是真的,我更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你搞出來的。”
她低頭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聲音很輕,但又很堅定:“是真是假,我會自己去問他,自己去找出來,自己去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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