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碧梧宮自從淪落成冷宮之后就成了宮里那些頗有權勢的老太監(jiān)私下豢養(yǎng)孌童的地方,凡是宮外新收進來的長得好看的少年都難逃一劫。
宋聲便是其中之一。
春雨的辦事效率極高,不消一個時辰宋聲自入宮以來的調遣記錄就擺在了她的面前。
從他兩年前入宮之時就被調入了碧梧宮一直到今天,沒有出入宮記錄,沒有輪職記錄,沒有探親記錄。
仿佛這個人進了碧梧宮就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顧衿的手指落在文書上那行標注著他入宮信息的那行小字上,若有所思。
“人現(xiàn)在在哪?”
“冬雪把他安排在了西院,已經(jīng)傳御醫(yī)來瞧過了,就是狀況不太好,正燒著呢。”
顧衿將一個暖手的爐子攏在袖中,起身道:“走,去西院看看。”
許是瑤光殿宮人們居住的地方距離主殿的距離太遠,冬雪將那小太監(jiān)安置在了更近一些的西院。
一進院子濃重的藥味就撲面而來,顧衿皺了皺眉頭,被嗆的咳嗽了幾聲,春雨連忙替她順了順氣,擔憂道:“殿下。”
顧衿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捂住口鼻,帕子上清冽的香氣占據(jù)鼻息,她的周身霎時間舒服了許多,抬步往里面走去。
西院先前無人居住,如今臨時收拾出來,也只是能勉強用著,顧衿的視線掃過木窗上單薄的窗紙又落在蜷縮在床上的人影上。
床上少年容貌精致,微啟的唇瓣有些干枯蒼白,臉上泛著潮紅,額頭上沁滿了冷汗,神色不安,似乎是冷極了。
離得近了甚至還能聽到對方牙齒打顫的聲音,她皺了皺眉伸手往被子中一摸,果然一片冰涼。
屋中的炭盆透著暗淡的紅光,不時發(fā)出炭火燃燒后的微弱的噼啪聲,一縷暖意在寒冷的屋子中顯得尤為渺小。
她面色不虞的看向春雨:“這炭盆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床上神色痛苦,縮成一團的人:“還不快讓人去把地龍燒起來。”
說完她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改口道:“算了,去抬轎攆來,把人送到側殿去。”
“是。”
瑤光殿里的地龍是燒的最好的,屋里自然也是極暖和,至少將他安置好后就再也沒聽到過牙齒打顫的聲音。
冬日里的大雪幾天都融化不了,她索性也不出門,窩在榻上喝著春雨遞來的藥湯。
“今日林太醫(yī)就該來為殿下復診了,殿下可要好好休息,免得林太醫(yī)嘮叨您。”春雨一邊為她捏著腿一邊囑咐道。
“他左右也不過是那么幾句,本宮的身體左右就是這樣了,他再說又能說出花來嗎?”顧衿沒骨頭似的依在軟墊上,滿不在乎的樣子。
春雨知道自家公主一向不喜歡聽她說這些話,但她還是咬著牙硬著頭皮勸道:“殿下可別再說這些喪氣話了,眼看就要過年了殿下也能多沾沾喜氣,依奴婢看今年殿下的身體已經(jīng)比往年好上許多了。”
“好了,好了,做出那副表情干嘛?像本宮快死了一樣,算起來舅舅那邊的信這幾天就該到了吧?”顧衿熟練的轉移著話題。
“奴婢記著呢,夏荷那邊一直在盯著,一有主公的消息保管第一時間就給殿下送來。”
“這些年宮里的人該清的也都清的差不多了,本宮性子懶,剩下的這幾個就找個機會一塊處理了吧。”
春雨恭敬的低頭應是。
旁人都道自家殿下本是冷宮里一個毫無存在感的棄子,一朝翻身,不知道走了多大的好運,可只有她們這些身邊人才清楚公主為了這一切到底付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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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來送信時,正趕上林太醫(yī)為公主復診。
春雨拉著她在外間候著,小聲問道:“這次的信怎么晚了幾日?”
夏荷低聲道:“南邊遭了水災,原先的路被淹了,信差繞了山路來耽擱了些時間。”
屋子里林間將手收了回來,從顧衿的手腕上取下帕子收到一旁,沉吟片刻道:“殿下近日可是著了涼?”
顧衿端茶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掩飾一般的抿了一口茶水:“前些日子下雪,本宮出門的時候忘了帶披風。”
林間嘆了口氣,直起身子看著她,目光中滿是不贊同:“殿下,微臣先前特地囑托您,冬日寒涼,要注意保暖。”
他一邊說著,一邊翻開藥方冊子,將之前的一頁盡數(shù)劃去,邊寫邊道:“殿下總是這般不將微臣的話放在心上,您看,前一劑的藥全都白吃了。微臣再給您開一副調理的方子,殿下若是再任性,微臣可就沒有辦法了。”
林間的語氣很是無奈。
顧衿笑著去看他新寫的方子,儼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少嘆氣,嘆氣容易老。你看看你才多大年紀,天天在本宮面前說教,這么多年本宮的耳朵都被你給磨出繭子來了。”
“殿下要是真聽膩了微臣的話,那便多保重身體,也不枉微臣日日琢磨的這溫養(yǎng)的藥方。”林間道:“微臣唯愿殿下能身體安康,順心如意。”
“本宮看你也就會這兩句,好了好了,本宮知道了。”顧衿真是怕了他了:“先前的事是個意外,往后本宮會多加注意,一定不辜負你這一番心血。”
顧衿喝了口茶:“對了,本宮這兒還有個受了傷的宮人,你既然來了就順道幫他看看吧。”
……
側殿里悄無聲息,只有燃著的暖香時不時發(fā)出微弱的噼啪聲。
被褥下的人安靜的有些過分,若不是被子偶爾微弱的起伏,顧衿幾乎都感覺不到對方的生命。
林間看著床上人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伸出手替他搭脈,面色越發(fā)的凝重起來。
半晌,他鋪開藥箱里的工具:“殿下先回避一下。微臣替他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或許能好的更快一些。”
顧衿點了點頭,扶著春雨的手走了出去。
剛回到正殿,便聽到春雨低聲稟報:“殿下,信到了,可要傳夏荷進來?”
“嗯。”顧衿靠在榻上:“讓她進來吧。”
信是用秘制的符號寫成。
顧衿看著一堆螞蟻爬似的符號面無表情的按了按額角,她最是討厭解這密語,每每都看得她頭疼。
信上須浮陽提到陛下的五十大壽,介時他會派使臣前來。顧衿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軍事部署和極為詳盡的兵力調遣,仔細讀了幾遍,執(zhí)筆沾墨回了一封信。
須國是顧國周邊的附屬小國,本是仰人鼻息處處受人掣肘,自從須浮陽繼位后須國的國力才有所提升,處境逐漸好轉。
當年須浮陽登基后派人找到她時她就知道須浮陽的出現(xiàn)是她唯一能夠擺脫冷宮的機會,彼時她的母妃麗嬪須晴飔因受不了被打入冷宮而發(fā)瘋自盡已經(jīng)過世兩年。
顧衿從往事中回過神來,檢查了一遍信上的內容折起來封好。
眼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光芒,她既已經(jīng)堵上了全部,就不會再允許此事旁生枝節(jié)。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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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乾坤宮中可不太平,太醫(yī)們進進出出,忙著為陛下診脈,調方子,熬藥。
陛下登基二十三年,時常頭疼欲裂,幾番折騰下來如今身體已是大不如前,太醫(yī)們百般調查也沒能查清病因,能做的不過就是盡量減少陛下的痛楚。
顧暄帝疲憊的躺在床上,皇后陳氏坐在一旁替他按揉著頭部,手法十分熟練。
皇上這頭疼的毛病也有了幾年,她為了能留住陛下在她宮中也練就了一手按摩技巧。
果然不管陛下得了多少美人一個月里總有一半的時間留在她的鳳寧宮里。
她膝下無子女,唯一一個孩子還是從已故的麗嬪那里過繼來的宜安公主。
只可惜宜安過繼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八歲了。
雖然在她名下養(yǎng)了這么多年,可到底不是親生的,和她并不親近,她唯一的倚仗也就剩下皇上的寵愛了。
這時皇后身邊的翠屏走了進來在皇后身邊耳語了幾句。
暄帝聽見動靜睜開了眼問道:“怎么了?”
皇后忙收了手,賠了一禮:“是宜安傳話來,說是晚上想到鳳寧宮來請安。”
暄帝聽罷道:“也好,朕也很久沒見過宜安了。讓來喜去傳一聲,朕今日就去鳳寧宮用膳。”
“是。妾身今日再下廚做幾樣陛下愛吃的菜來,給陛下補補身子。”
“還是皇后體貼,最得朕心。”暄帝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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