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須浮陽突如其來的病情無疑給須軍如今的境遇雪上加霜,顧軍趁熱打鐵一路高歌猛進攻進了鄀城,須軍連忙奮起抵抗。
城中滿是兵器碰撞的聲音,利刃貫入血肉之軀帶起片片猩紅的血色,廝殺聲吶喊之聲不絕于耳。
街道上血肉橫飛,尸橫遍野,撕裂的軍旗沾著還未干涸的濃重血跡。
顧縝騎在高大的馬背上,一柄冷劍橫于身前,比起須軍將領的狼狽更顯得氣定神閑。
諸寧率一部分人馬攔在須帝的營帳前,方褶則是趁亂帶著一隊精兵事先護送須浮陽出城。
顧縝明顯是察覺出了對方的意圖,直率數萬大軍封住了出城的道路,如同甕中捉鱉一般不斷縮小著包圍圈。
似乎是在有意為之前在須浮陽的圍剿中戰死的將士們報仇。
方褶已然是殺紅了眼,身上布滿了自己和敵人的血跡,護著身前仍舊昏迷不醒的須浮陽,一只手猛拉韁繩,駿馬吃痛,撼人肺腑的高聲嘶鳴起來,聲音洪亮貫徹長空。
馬蹄高高揚起,硬生生的踏出一條生路。
顧縝反手拿起弓箭,一箭射出直沖方褶馬上須浮陽的頭顱而去,電光火石之間,諸寧忽然調轉馬頭飛身一擋。
長箭貫穿胸口,諸寧被凌厲的箭氣帶出數米直直的被釘在街邊的木梁上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頭無力的低垂了下去。
看見這一幕的須軍都忍不住紅了眼眶,聲嘶力竭的大喊:“將軍!!!!”
方褶來不及回頭,一手揚鞭一手策馬生生的從顧軍中殺出了一條路。
余下不足萬人的須軍皆在后方甘愿為他們的帝王做擋箭牌。
一層士兵疊著另一層士兵抵擋了顧軍多如牛毛的箭雨,竟叫顧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褶帶走了須浮陽。
方褶一邊護著須浮陽一邊策馬疾行,身后是須軍僅剩的人馬,只剩下約兩千人,無一不是傷兵殘將,陛下如今還成了這副模樣,堂堂八尺高的將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一定!一定拼了命也要把陛下安全的帶回去!
他咬牙勒緊手里的韁繩,背上軍旗鮮艷而熾烈,迎著疾風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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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小院中。
春雨先前買來的糕點擺了一桌子,宋聲抬眸看去,只覺得今日殿下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顧衿抬手斟了一杯茶遞給宋聲:“萬桃齋新出的點心,看看怎么樣?”
宋聲依言拈起了一塊梅花酥放入口中,入口綿軟酥松帶著絲絲甜味和一股說不清的花香,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錯。
見他喜歡,顧衿也抬手拿了一塊杏仁糕,奶白的顏色,小小的方糕上還綴著一枚紅色的花瓣形印記,十分別致。
一口咬下去淡淡的牛乳味道蔓延開來,顧衿慢條斯理的吞咽著,垂下的眸子中神色不明。
須浮陽對杏仁過敏一事她很早就知道了。
那時候她的母妃須晴飔還沒有發瘋到不可救藥的程度,清醒的時候總會拉著她的手一遍一遍的講著她在須國的那些時光。
其中就有她的皇兄須浮陽小時候在太后宮里誤吃了一口杏仁糕差點沒救回來的舊事。
這大概也算是那個瘋女人對她做過的唯一一件還算好的事情了吧。
顧衿一想到須晴飔的音容相貌,神色都不自覺的冷了下來,就連宋聲喊她都沒有聽見。
驀然抬頭,才看見宋聲抓著她袖子。
她將手里的杏仁糕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怎么了?”
宋聲只見她臉上忽然沒了笑意,臉色也不好起來,以為是她的舊傷又發作了,眼神中都透露著焦急:“殿下,您是不是又哪里難受了,快去床上躺著,奴才……奴才給您暖暖身子。”
宋聲慌忙要扶她起身,卻被她拽住了手腕。
腰上熟悉的被人環住,顧衿的頭靠在他的腰腹部蹭了蹭,雙手抱著他的腰身慢慢收緊,低聲道:“別動,讓本宮抱一會兒。”
嗓音中顯而易見的低落讓宋聲怔愣了一瞬,他看著靠在他身上那漆黑的發頂,眼神中有著自己都不自知的心疼。
他緩緩抬起手回抱著顧衿,學著先前殿下安慰他的模樣,輕輕撫了撫。
就這樣抱了許久,久到宋聲都以為殿下是不是在他懷里睡著了,正考慮著如何把她帶回去的時候,懷中人動了動脖頸。
“阿聲……”
宋聲低下頭去想聽她說了什么,卻見懷里的人猝不及防的抬起頭來。
眼前只看得到顧衿那雙溫柔得足以溺死人的眸子。
失神間,唇上一軟,唇瓣已經被人溫柔的吻住。
一番唇齒相纏后,顧衿環著宋聲已然軟了的腰身,手指點上他的鮮紅欲滴的唇瓣,滿意的勾了勾唇。
“不用暖床,這樣就可以了。”
宋聲的眼中還帶著朦朧的霧氣,聽到這句話臉色卻瞬間就紅透了。
惹得顧衿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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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的戰報傳來,灰色的鴿子睜著漆黑的葡萄般眼睛在窗邊跳來跳去。
腳邊的竹筒磕在窗沿上叮咚作響。
顧衿伸手將信取了出來,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須浮陽最終還是沒能回到須國,連帶著他帶來的五萬須軍也一起葬在了南境。
須浮陽死前神志曾有過短暫的清醒,甚至在須軍幾乎全軍覆沒時還奪劍連斬三人騎馬逃脫數里。
最終岷江的江邊被淮王顧縝一箭了結了性命。
顧衿看著那寥寥幾行小字,似乎就看到了當時須浮陽身死的慘烈場景。
她神色微頓,往下看去。
信上還說顧縝已經決定增兵一舉攻打須國,即日啟程。
算算時間現在他也該到了須國的邊境,看樣子他是打算用整個須國給自己的登基之路增加砝碼了。
這的確是他的性子,顧衿的眉頭微松,倒是不用她再費心去想如何煽動他出兵了。
顧衿將信折起來,放在一旁的油燈上,紙尖被火苗燒的卷了起來,黑灰色的余燼蔓延,逐漸吞噬了一整張信紙。
紅光忽隱忽現,火光驚到了一旁的鴿子,它瞪著眼睛嘰嘰喳喳的跳了起來。
目光從那吵鬧的鴿子身上收了回來,顧衿只覺得指尖有些冰冷發僵,她就著油燈的光亮抬起手細細查看。
十指纖纖,在火光的映照下一片紅色,就像是沾了血一樣。
須浮陽就這樣死了,明明是她早已預料好的結局,卻讓人莫名的生出了一種隱晦的不可置信。
自從十年前她從冷宮出來時,她就變成了須浮陽的傀儡,就算是要用性命去換取一個機會也根本容不得她拒絕。
顧衿摸了摸心口,眼中映著明滅交替的燈火。
那時候她的身邊布滿了他的眼線,一舉一動都會盡數被匯報給他,稍有不慎便能體會到那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
每每獨自躺在冷宮冰冷骯臟的地上忍受毒發帶來的劇痛時,她就暗自發誓終有一天會將這些痛苦全部都還回去。
她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將他留在京城的眼線完全拔除,步步為營取得了他的信任,費盡了無數心力終于將握在他手里的性命親手奪了回來。
顧衿看著面前少了一子的棋盤,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
驀地神色一厲,揮手就將整個棋盤狠狠地打翻,棋子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兀自盯著那些碎片看了一會兒后,她抬手攏了攏披風,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淡漠。
提筆回了一封信放進竹筒里。
灰色的鴿子歪著頭看了看她,盤旋了幾圈后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春雨在窗外看著信鴿飛走后,輕聲叩了叩顧衿的房門。
門里傳來一道略微低啞的聲音:“進。”
“殿下。”春雨眼尖的看到了地上的狼藉:“奴婢這就收拾一下。”
“嗯。”
顧衿漫不經心的靠在窗邊的床榻上看書,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抬頭問道:“宋聲去哪了?”
春雨神色戲謔:“他啊,看殿下最近心情不好,說是要給殿下做些吃的,這會兒應該是正在廚房呢。”
顧衿挑了挑眉:“廚房?”
說起來宋聲的手藝確實不錯,這些時日以來小院的飯菜都被他一人包攬下來,甚是合她的胃口。
這會兒聽到春雨說到這個,顧衿的興致瞬間就被勾了起來。
還沒進廚房顧衿就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顧衿放慢腳步走了進去,隔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一眼就看到宋聲在灶臺邊上忙碌的身影。
宋聲正用準備往鍋里再加些糖,忽然腰上被人熟悉的環了起來,身后手臂收緊,整個人也瞬間就被顧衿身上的氣息裹住。
他有些無奈的喚了一聲:“殿下。”
身后人懶懶的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落在他的側臉,聲音含糊的應道:“嗯?”
敏感的耳垂被她的呼吸拂過,宋聲的臉色控制不住的紅了起來,微微偏過頭:“殿下小心些,別被燙到了。”
顧衿垂眸看了看鍋里煮的紅豆和米,還有一些其他的看不出品種的豆子,空氣中溢滿了甜兮兮的味道:“這是在煮什么?”
宋聲用長柄的勺子撈起一勺豆子:“這是奴才小時候常吃的一種粥,用各種豆子熬成的,吃了可以辟邪祛祟。”
“辟邪祛祟?”
顧衿在他耳邊低笑了一聲,引得宋聲側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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