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有說有笑的邊烤邊吃，臨近傍晚的時候，外面的天氣變了，遠處的白云被烏云遮蓋，看起來是要大雨來襲。

        趙庭柯手腳麻利的幫著收拾，他們野炊的地方離白丁不是很遠，幾個人小跑著送了幾趟，最后把桌子抬回家前后腳，傾盆大雨落在他們的身后。

        葉渡走在最后面，毛衣沾了點水，趙庭柯給了他拿了毛巾，兩個人站在長廊上靜靜的看著雨掃進院子，又砸在他們腳底的臺階上。

        李光陳友在后面笑呵呵的看著兩人，眼里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葉渡擦干了身上的水，回頭看見沖著他擠眉弄眼的兩人，豎了根手指在嘴邊，對著里面的房間眨眨眼，兩人偷笑捂嘴的進去，把空間留給這兩位。

        時光安和，四幕寂寥，大雨清洗著許久沒有整理過的夏暑的熱氣。

        “葉渡，”趙庭柯的聲音有種被刻意放慢的輕盈思索，“我告訴你一件事。”

        葉渡看向她，“嗯？”

        “我這輩子不會有自己的小孩。”趙庭柯說。

        葉渡微微愣住，眼里有看不清的東西緩緩流淌。

        “我就想跟你說這個，”趙庭柯看向他，“所以我之前說的不是在搪塞你，我不想戀愛，不想結婚，我很喜歡孩子，但這輩子我都沒機會成為一個媽媽。”

        “你是又一次拒絕我嗎？”葉渡問。

        趙庭柯語氣堅定，像是幾顆糖果都放到了他的跟前，又想跟他一起玩分享糖果，又想保護自己為數不多的糖惴惴不安，“葉渡，我是在向你告白，你愿意嗎？”

        葉渡沉默了很久，“你的告白是這樣的威懾加恐嚇嗎？”

        “對，”趙庭柯認真的看著他，胸口的位置開始發燙，“你愿意嗎。”

        “可以不戀愛嗎，”葉渡同樣認真的看向她，握上了她手臂然后慢慢滑下到指尖扣住，，“我們不能結婚嗎？”

        趙庭柯微笑著看她，像只起跳的兔子，往前一步靠近了他的懷里。

        李友掐著陳光的手臂一個勁的捂著嘴蹦跳。

        葉渡終于把庭柯妹子給拿下了。

        陳光齜牙咧嘴還不敢說話，怕遭到葉渡的小心眼記仇，也就李友這沒眼力勁的覺得葉渡溫柔謙慧，就他們夫妻倆兩個人的心眼子加一塊都沒葉渡多，農家樂的客人都被他用雙倍價格趕跑了，端的一手好人設就是到哪兒吃都香。

        張蕓對葉渡這些日子的忙前忙后很有好感，當天晚上回去以后趙庭柯就跟她媽說了這件事，隔天張蕓就找葉渡談了很久，趙庭柯想跟進來，被張蕓推了出去，兩個人談了近一個小時葉渡才被放出來。

        “我這算是過五關斬六將嗎？”葉渡笑著看著她。

        趙庭柯也沒打聽她媽給葉渡說了什么，端了杯水給他。

        葉渡從第一次給她的感覺就是病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腿傷，相處了這么長時間到現在葉渡的形象在她心里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重。

        趙庭柯認真的思考，“算。”

        葉渡喝了口水，同樣認真，“甘之若飴。”

        等到回去的那天，李友緊緊抱住了趙庭柯。

        趙庭柯也反手抱住這個姑娘。

        李友是一個很活潑的姑娘，在趙庭柯的眼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神色異常，一直大方且健談，永遠是笑呵呵的嘴角，但有一次她看見張蕓跟李友坐在一起，張蕓抹著眼淚，李友就靜靜的看拍著她的背，時不時低頭輕聲說安慰話。

        這兒畢竟不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對于趙庭柯身上的種種，夫妻倆未必不知情，只是教養告訴他們閉于心口。

        李友說，回頭來找我們玩啊。

        趙庭柯，“好。”

        周安陸的事情從開始到發酵，再到現在的尾聲已經持續快一個月。

        中間多了媒體的添油加醋，熱度也一直把這事兒推向前線，周安陸因為擔的頭銜太大，后面有一些消息不斷的流出，造成這個事情的傳播范圍變得更廣。

        但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兩份公開信出來以后，看八卦心理的群眾已經得到進一步滿足，再有一部分一定想在此事中分出一個錯多措少問題的人，也被時間慢慢的消耗熱情，唯有陰差陽錯的幾個人的名字一直被人所記著。

        趙庭柯的名字自始至終在網上都沒顯示過全名，那張照片在也在后來宣傳部的警告下變成了網絡的禁止傳播，一切都在朝著時間洗刷的結局完善的奔跑。

        趙庭柯跟葉渡去了趟老爺子家，把土豆接了回來。

        土豆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看見他們車來的那一刻就不停的往車上撲，趙庭柯下車的瞬間差點被他撲倒在地上，葉渡扶住了她，對著土豆說，“stop,”

        土豆毫無反應。

        依舊撲。

        葉渡，“”

        趙庭柯憋著笑說了聲，“我沒教過它英文。”

        葉渡看著土豆神色變幻，“它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人。”

        趙庭柯跟葉渡進門，沒跟老爺子說太多，只講了現在的事兒都解決了，讓老爺子不用煩心。

        趙老爺子不是一個心很細的人，但畢竟擔心了那么久，嘴頭的話還是多了一些，趙庭柯耐心的說給他聽，隱去了所有的過程，只說公安機關抓住了背后的人，這場事故不是沖著她來的。

        老爺子聽罷放心的點點頭。

        趙庭柯跟葉渡在這里吃了頓飯，下午的時候就帶著土豆上了車一起回了家。

        土豆在車上也不安分，非要趴在趙庭柯的懷里，嘴里嚶嚶叫喚，像是太久沒見她要把所有的擁抱撒嬌都補回來。

        葉渡從后視鏡看了兩眼，打在方向盤上食指不時的敲兩下。

        到了小區門口，趙庭柯帶著帽子和口罩下了車。

        門口的保安在門前坐著，他對土豆很熟，沒等趙庭柯刷卡就按鍵開門，“小姑娘好多天沒見到你了啊，出差了啊？”

        前陣子的新聞他們略有耳聞，在門口聚集的人群為了什么他們也知道，但一群叔叔對八卦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們只在有記著沖上來的時候把記著一波波的堵在了外面。

        他們知道小區里的某個女性遭遇了一些事情，但他們從來沒有對號入座過。

        畢竟照片都是馬賽克的，人名也一直是替代，一群對互聯網不敏感的人，討論過一兩回，等門前的人群散了，他們也就淡忘了。

        大多人都是如此，信息的更迭如同我們的呼吸吐納，一進一出就會被下一個熱點給取代，人類的點段記憶在碎片化的時代變得更為接納和良善，其實那是遺忘。

        趙庭柯一直沒有去上班。

        微信上充斥了各類人的未回信息，很多年不聯系的同學也在微信上冒了泡，關心的，好奇的，詢問的，他們沒有惡意，但每一句問出來組成的文字都是傷害。

        葉渡的處理方法很隨意，他帶了一張新卡裝的新手機給了趙庭柯，趙庭柯在微信上一一導入了聯系人，在打開通訊錄的時候發現上面已經有了一個聯系方式。

        葉渡。

        趙庭柯看向正在喝咖啡的葉渡，葉渡沖她眨了眨眼。

        她打了電話給李老，李老接起的時候一陣沉默。

        “李老，”趙庭柯說。

        李老開口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趙庭柯其實在打電話之前沒什么準備，也不知道說什么，也許是太久沒有接觸外面的人了，讓她不知道用什么樣的反應去面對以前的工作和同事，玲姐和孫材在微信上發了一百條多條信息，趙庭柯沒有看，但她猜到那些是什么內容。

        張蕓昨天已經跟她聊過辭職的問題，現在店里工作正忙，也打算去外面開分店，如果她愿意的話希望她開始接受家具店，張蕓的措辭很委婉，但趙庭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在博物館就必須面對人來人往，就算她隔了半年以后再回去，但如果有人在接觸中發現了她，難免會有異樣的眼神，加上同事們明里不說，但風言風語和刺探總是少不了。

        沒人喜歡不堪的遭遇，不管是在誰的身上，但如果這遭遇是發生在別人的經歷中，他們會滿懷善意的對待以外，也會止不住人類本性的窺探欲。

        “我也許不再適合博物館的工作了，”趙庭柯說，“我想辭職。”

        李老那邊久久的沉寂，“趙庭柯，你對你自己這么沒信心嗎？”

        “不太多，”趙庭柯如實說，其實在新聞媒體剛爆出來的時候，在老爺子家的時候，她看到張蕓在查移民條件，“李老抱歉，是我的問題。”

        “這為什么會是你的問題？”李老聲音比剛才重了些，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你不需要別人的錯誤買單，我已經幫你調崗了，保管研究室比原來的工作累些，你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上崗。”

        趙庭柯百感交集，一股熱流涌上心頭，保管研究員是沒有講解工作的，只要整理貨架和找出需要修復的收藏品，以及聯系登記外調回頭的展品，博物館里的研究員一直是空著的，這么多年他們一直按日期值班。

        其實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就停崗了一年，李老的人際交往關系網龐大，也有公安局的同志是他的朋友。

        這么多年趙庭柯在李老的面前一直是退避的，她知道李老對當年發生的事知道一二，所以沒事不會往他的身邊湊，有些事別人趨之若鶩她唯恐避之不及。

        當年回來上班的時候，李老的助理也給了她一份調崗任，她拒絕了。

        現在兜兜轉轉，這份調崗又來了。

        “趙庭柯，我是一個領導，我不管你們的私事如何，我只看能力，”李老悠悠的算計噼里啪啦，“你和葉渡幫博物館免宣傳了一波，葉渡書里提到的不少收藏品原型都是我們館里的，最近國家博物館又要調走一批，如果葉渡的書能在海外出版，可能還要出國巡展，你走了，我找誰聯系葉渡？”

        “李老，”趙庭柯把涌上眼眶的熱潮擠了下去，抿了抿嘴，“謝謝你。”

        “嗯，”李老淡淡答應，“回來的時候提前說，我讓他們把排班停了。”

        “好。”


　　(https://www.dzxsw.cc/book/36200404/3085488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