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蘭陵
當晚,樂苒陪宿在花向晚屋內。她們聊著往日趣事,未來美好愿景,然后相約。
“等你安定下來,我們書信往來好不好?”
花向晚提議道。雖說她識字不多,字也寫得歪歪扭扭,但經此一別,她不知道何時還會與樂苒再見面。
也許下一次相逢,便是雪滿頭之日。或者……早已沒有下一次,此次一別,便是最后一面。
她抱著樂苒,忽然后悔起來——若是剛開始苒苒教她識字她認真對待便好了。
次日清早,樂苒與花向晚同時從屋內出來時,尤其是花向晚的眼眶紅紅的,像哭過一樣,直讓路過的兄弟們目瞪口呆。
阿黑直愣愣站在原地:大當家和二當家這是?
成雙成對了?
二當家不是喜好男風嗎?
大當家不是一直在為二當家招婿嗎?
阿黑只覺得五雷轟頂,直擊天靈蓋那種。雖說他知道大當家和二當家關系密切,經常摟摟抱抱,做一些親你的動作,但是……從來沒有同床共枕過啊!
花向晚揉了揉有些腫脹的雙眼,整個人還有些迷迷糊糊:“阿黑?”
“大……大當家……”
“沒事就去忙吧。”
花向晚揮揮手,打了個哈欠,無視阿黑驚訝的神色,推著樂苒一前一后走著。
阿黑:???
樂苒告訴池錚,她同意他的條件。
此后,他們相互交換姓名,樂苒于是知道池錚全名——貴姓池,單字錚。
錚字有剛正之意。
樂苒挑眉,只覺得名與人不甚相符。畢竟池錚這個浪蕩公子,長得人模狗樣,竟然處處留情,調戲男子也罷,還喜歡棒打鴛鴦,哪里配得上這個名字?
池錚要求樂苒簽下一份契約。
“……”
怎么?是怕我跑路嗎?
對上池錚挑眉微笑的神色,樂苒有些心虛:畢竟她的確有過跑路的念頭。
可即使她跑了又能如何,清風寨三十多人扎根在此,池錚若是捏了她的軟肋,她根本無處可逃。
除非她是冷血之人。
“簽就簽!”
樂苒置氣。
不過樂苒要求加上年限,她不可能終生困于池錚身邊。
于是,樂苒簽了一份五年的賣身契,成了池錚的專用書童,片刻不離身的那種。
約定之后,池錚一行先行離去。
他們肩負出使之責,雖不知什么原因而脫離隊伍,卻絕對不會離席。
樂苒不愿跟著去,她想珍惜在清風寨最后的這段時光。不過池錚也不強求,他只字不提,直到出發前叮囑她:“等我。”
“……”
樂苒看著逐漸遠離視線的隊伍,為什么有一種送丈夫出行的感覺。
花向晚早在一旁目瞪口呆。
花向晚雖然沒談過戀愛,可她也看出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池錚總是無意間調戲苒苒!
她冷著臉,威逼利誘道:“說!你們什么時候有的奸情?”
“你覺得可能嗎?”
青水鎮若當真有這樣俊秀的男子,花向晚怎么可能不知道。且她不僅會知道,還會下毒手。
花向晚也覺得有理。她苦著臉:“可他真的像是為你而來。”
像是故意設計好的,只等他們上鉤,然后趁機帶走樂苒。
“他會不會認識之前的你?”
樂苒愣了愣,她好似沒往這方面想過。
不過,會嗎?
疑慮的種子埋在心間,只帶合適的時間,生根發芽。
一月之后,池錚自建京歸來,彼時的隊伍仍是那幾個人。
樂苒有心懷疑池錚是不是很喜歡特立獨行,尤其不喜歡跟隨大眾。像他這種隨時脫離大隊伍的情況,若非他皇親國戚的身份,只怕壓不住別人的官威。
“怎么會呢?”池錚無所謂笑了笑,“這叫思念成疾,懂不懂?“
“我甚是想念你,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趕來見你,怕你等得不耐煩。你怎可如此想我?真真是讓我好生傷心呢……”
騷話連篇!
樂苒才不信,這個時不時調戲自己的人嘴里沒一句真話,從來半真半假,叫人難猜。
樂苒和花向晚以及清風寨其他人告別,然后在他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留戀地轉身,跟著池錚一步一步走下山。
前往蘭陵的路上,樂苒有三種選擇:騎馬,坐馬車,走路。
但池錚的隊伍中沒有多余的馬,樂苒總不能從清風寨順走一匹馬,只因清風寨也只有寥寥幾匹馬。
“依你們寨子的規模,你若帶走一匹馬,只怕會讓原本不富庶的小山寨更加雪上加霜吧?”
“……”
樂苒有意,哪怕花向晚也只會拍手答應,但樂苒于心不忍。
清風寨,僅有的一些值錢的財產,就包括那幾匹馬。
可樂苒不想和池錚同坐一個車廂內,池錚偶爾的目光總是令她無所適從,但是她又不能走路。
“這么怕我?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池錚懶懶地靠著車廂壁,挑眉看著樂苒。
果然是有自知之明呢。
樂苒呵呵一笑。
最后,樂苒還是不得不與池錚同處一個車廂。
樂苒望著窗外倒退的熟悉的風景,郁郁蔥蔥的綠色泛起一圈一圈漣漪,向山頂匯聚而去。那里承載了她兩年安寧美好的回憶。
不可知的未來,安危未卜。
此去經年,就此別過。
樂苒放下簾布,側過身,正對上池錚打量的目光。
“……”
被撞見了,池錚從容不迫一笑,將桌上已經斟好的熱茶推到樂苒面前,并指了指盤中糕點,示意她享用。
樂苒不是很有食欲。她想了好久,仍不得解:“為什么是我?”
“聰明人不問為什么。”
他十指交疊,會心一笑。
樂苒:待宰的羔羊起碼也知道結局。
她咧嘴一笑,學著池錚的口吻:“是嗎?真巧,讓你失望了,我是個愚人呢。”
跨過邊疆關口,從此一別是異國。
一路慢行,他們最后是和南陵出使隊伍一起回的蘭陵。
……
“瞧一瞧,看一看咯,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喲……”
“包子、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啊……”
“老板,來兩個包子。”
“兩文錢。”
“給。”
“好嘞,客官慢走啊。”
“包子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咯……”
形形色色的人們來來往往地走著,絡繹不絕;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響徹整一條街,買飾品、玩具或是甜點的小攤數不勝數,各色各樣的攤販應有盡有。
街道兩旁高樓林立,鱗次櫛比。
人間煙火,盛世繁華。
這里是蘭陵,風凌皇城。
樂苒坐在馬車內,掀起車簾一角,觀賞著外頭的熱鬧場景。
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龐大的隊伍路經街道,各色人群依次散開,圍在兩邊成了一道堅固綿長的城墻,紛紛駐足觀望。
他們招手,熱烈歡迎使者的歸來。
出使歸來,使者需先入皇宮,叩見圣上,表明情況。
此次出使,一是為慶祝玉淵太后壽辰,二是為和親,兩國結為秦晉之好。
馬車在宮門口前停下,宮內禁止騎馬或馬車。凡入皇宮者,除得皇上許可或需換為轎子等工具,或是步行。
樂苒作為書童,屬于池錚下屬,只能止步于皇宮正門‘承天門’,在此等候主要使者覲見皇上,而池錚作為主要使者,必要覲見皇上。
樂苒卑躬,尊敬地和池錚其余下屬等候在一側。
樂苒余光悄悄打量宮廷屋檐。高大的城墻,厚重的城門,莊嚴的圣殿,重檐尖頂,樓閣林立,肅穆安靜,一切都井井有條。
這皇宮是天下人向往憧憬之處,象征地位、權勢。看似繁華,實則是千萬人的埋骨之地,內里盡是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頭。古人有言‘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1,一座皇宮,葬送萬千女子的青春年華。它是女子的修羅場,偏偏還是女子的夢中鄉。
興亡交替,榮辱自顧。
若得寵,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行差踏錯,冷宮之中度余生,受盡千萬人冷眼。
偏偏高位者,最愛猜忌,也忌猜忌。
伴君如伴虎,向來如此。
樂苒知道,從今往后,她要步步留心,絕不能讓任何人抓住把柄,更不能當出頭鳥。在權勢面前,能屈能伸未為不可。
她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一個小小書童,碾死她如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而池錚,是在蘭陵的她身邊的一個無形的威脅。
她完全不知道池錚究竟要在自己身上謀取什么。
候了一個多時辰之久,池錚他們才徐徐從宮內出來。隨后,各位官員相互鞠躬告別,就此散開,各回各家去。
池錚正打算離開,宮門另一側通道行來一座轎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聽轎內之人喊道:“留步留步!”
停下之后,仆從掀起轎簾,里側走出來一位俊秀的年輕公子,疾步向池錚走來。
看著與池錚相差不大。
“池錚,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天你不在蘭陵,兄弟我可想死你了!走,我們喝酒去。”
他摟著池錚的肩,做出親密狀。
“不了,還要回去拜安,改日再見。”池錚淡淡拒絕,挑眉看著男子,“你怎么在這?”
“別說。姑母天天想著為我指婚,隔幾日便招我進宮,煩死了!成親有什么好的?家中有人管教,都不能出去尋歡作樂,實在是沒勁!”
他發了幾句牢騷,不得回應,側頭便見池錚悠悠看著自己,有點令人發毛。
“你怎么……”
“尋歡作樂?”池錚嗤笑一聲,”你怕不是找錯人了。”
“……”
男子愣愣地看著池錚,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什么驚天大笑話。
“你你你……你這是從良了?”
奈何池錚不予回復。最后,他只能愣在原地,目送池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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