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柔待到吃過午飯才離宮。
  德貴妃娘娘雖忙碌了一上午，說了不少話，但精神卻不錯。
  “雁心，酉時末刻你隨我一起去坤寧宮請安。”德貴妃躺在軟藤躺椅上，悠然地?fù)u著，椅子晃呀晃。
  “娘娘，您懷著身子，皇上特許您不必去晨昏定省的，您又何須如此辛苦，恪守著那些規(guī)矩？”
  葵芫喂上一口甜湯，心疼道。
  德貴妃淡淡一笑，道：“本宮康健得很，腹中孩子也很好。這懷胎后不時常走動，可不利于生產(chǎn)。”
  葵芫嘆了口氣，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雁心，你快勸勸娘娘。”
  我淺淺一笑，說道：“娘娘閑來無事，去皇后娘娘那聊聊閑話也是好的。葵芫姑姑放心，奴婢們會伺候好娘娘的。到時候娘娘坐著軟轎去，不會很辛苦。”
  葵芫姑姑見我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么，只仔細(xì)喂著娘娘喝了甜湯，伺候著她漱了口，然后我便扶著貴妃娘娘入室午睡。
  待到她午睡醒來，皇帝已經(jīng)在永和宮等候有些時候了。
  皇帝是在娘娘睡下不到一刻鐘就來了。
  見娘娘睡著，也沒說要走，更沒去丁貴人那邊，只讓我們翻出一些奇聞軼事的書籍來讓他打發(fā)時間。
  這期間，他一會讓我去給他沖泡杏仁茶，一會讓我去給他做些荷花酥，一會兒讓我磨墨，一會兒又讓我去沏茶……
  總之就是不讓我停下來。
  好在這幾年在宮里頭已習(xí)慣了高強(qiáng)度的伺候人的活，一個中午的折騰還不至于讓我累癱。
  只是，皇帝最后問我的那句話卻讓我頭皮發(fā)麻，驚恐萬分。
  皇上問我：“雁心，你真得想好了嗎？”
  我惶惶跪下，不敢私自揣測皇上問我的是什么事。
  “回皇上，奴婢愚笨，不知您說的是什么事？”我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心里卻是百轉(zhuǎn)千回。
  皇上放下手中的筆，對我道：“你抬起頭來。”
  我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挺直身子抬起頭，但目光只瞧著膝下的烏黑地磚。
  “雁心，人活著有點(diǎn)野心是好的，但野心太大了可不好。像烏雅靜柔那般，知足知止，才能落個圓滿。
  你以為的以退為進(jìn)，有時候不僅沒能成為你達(dá)成目的的好手段，反倒會成為你的催命符！”
  皇上的語調(diào)不緊不慢，說的話也并不是特別嚴(yán)厲，但我卻生生被嚇得渾身濕冷。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整個人就像是落在一個黑暗的旋渦里掙扎不出，也說不出話來。
  皇上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他以為我是以退為進(jìn)，以“分手”威脅慶王與皇上抗?fàn)帲�予我福晉之位。
  他是警告我，要知足，要適可而止，像靜柔那般做個側(cè)福晉已是抬舉我，我不要貪得無厭。
  可我真真沒有這樣的心思。
  深深吸了口氣，我回道：“皇上明鑒，奴婢感恩慶王殿下厚愛，卻自知身份卑微承受不起。
  所以，奴婢與慶王決絕并非是以退為進(jìn)，而是真正的一刀兩斷。“
  皇上從書案后站起，踱步到我面前。
  我依舊沒有抬眸，目光只看著他那雙象征著至高身份的如意云紋黃朝靴。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響亮而又威嚴(yán)。
  “是嗎？”皇帝質(zhì)問。
  “是！”我無比堅定地回道。
  “雁心，以你的身份不管是賜于哪位親王、郡王、貝勒……都不可能是嫡福晉。”皇帝高高在上地說道，“所以，你到底在堅持什么？”
  我的雙手不由攥緊，手心已經(jīng)汗?jié)瘛?br />  “皇上您曾說過，大雁是忠貞之鳥。奴婢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想出宮后尋個良人一起度過余生。”我朗朗回道，雖害怕卻也堅決。
  皇帝沉默許久，才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勇氣可嘉，那朕就拭目以待。”
  這場午間的對話我沒有告訴德貴妃。
  當(dāng)?shù)沦F妃醒來后得知皇帝已書房等候許久，便匆匆梳洗一番前去接駕。
  之后，兩人一同去御花園賞花看景，直到用過晚膳皇帝才回乾清宮。
  德貴妃待他走后，啟程去了坤寧宮。
  今晚，眾嬪妃到的挺齊。
  除了禁足的姌?gòu)搴蛻言械闹艹Ｔ冢�其他人都來了�?br />  從大家聊天中我們得知皇帝今個沒有翻任何的牌子，只一人待在養(yǎng)心殿。
  “貴妃，聽聞今日皇帝從你那回去后便有些不快，不知可有什么事？”皇后問德貴妃。
  德貴妃目光微微一凝，隨即淺笑道：“嬪妾也覺得皇上今兒有些郁郁寡歡，不知是不是天氣有些悶熱的緣故。”
  皇后看了她一眼，又掃了一遍其他人，道：“近來朝中公務(wù)繁多，邊疆蠻夷也有些蠢蠢欲動，皇上心情煩憂，眾姐妹還需多寬慰寬慰才是。”
  豫妃冷笑一聲，道：“皇后娘娘，那也得我們姐妹見得著皇上才是啊。”
  皇后瞥了她一眼，一副懶得和你說的樣子。
  這時，丁貴人忽然捂著嘴想要嘔吐的樣子。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給吸引過去了。
  “丁貴人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問。
  丁貴人身邊的宮女正欲稟報，卻被丁貴人拉住了。
  “回皇后娘娘，嬪妾許是吃壞了肚子，有些惡心。
  在娘娘面前失儀，請娘娘恕罪。”丁貴人按著腹部，欲跪下請罪。
  皇后趕緊攔道：“這點(diǎn)小事不必如此。你若不適，就先回去休息吧。”
  丁貴人屈膝謝過。
  她剛走，孫妃便開口問德貴妃：“貴妃娘娘，這丁貴人怕不是有了吧？”
  大伙兒的目光又一下子都匯聚到了德貴妃那。
  德貴妃聞言，若有所思地看向門口，此時丁貴人的背影早已消逝。
  “孫妃妹妹提醒的是。雁心，你去召龔太醫(yī)到永和宮給丁貴人瞧瞧。”德貴妃吩咐道。
  我領(lǐng)命。
  自貴妃懷孕后，皇上特地讓龔太醫(yī)照顧貴妃這一胎。
  而德貴妃特地讓我去請龔太醫(yī)，是為了體現(xiàn)她對丁貴人的重視。
  否則要是丁貴人真得懷孕了，以在座這些人嚼舌根的本事，恐怕會傳成德貴妃苛待了丁貴人，竟連她懷孕都不知曉。
  很快，龔太醫(yī)那邊就傳來了消息，丁貴人確實有了身孕。
  眾人齊聲道賀。
  皇后娘娘便又對丁貴人這胎做了安排，命邊太醫(yī)負(fù)責(zé)照顧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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