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下斷崖
值夜的士卒繞過各個營帳,將火把燃在鐵架上,營帳之間的空地被人收拾了出來,十數個篝火點在空地上,將士們撕著烤肉,把酒言歡。
袁雷抱著個大酒壇,陶醉地灌了一口酒水,他爽快地抹了下嘴:“還是你厲害,將那突厥人的計謀識破,帶著弟兄們殺的他們撤回了老巢!
楚煜身上的盔甲未卸,銀甲在火光的映射下閃著寒意:“突厥人一退再退,倒不像傳聞中的驍勇善戰,這幾日的交戰可能只是阿圖海試探我們的手段。”
袁雷摸著下巴:“跟個縮頭烏龜似的確實不是他們的風格,如果真是如此,那這阿圖海也是十足狡猾!
“總而言之,不能掉以輕心。”楚煜取下火架上的羊肉,他環顧四周,見眾將士正喝得盡興,一個個面紅耳赤的。
“來一碗,這可是新釀的酒。”袁雷自顧自滿上一碗酒,遞給楚煜,“去歲的酒,你可記得?”
楚煜接過酒卻沒有馬上喝下,他看著搖晃的酒面,水光中倒映著模糊的面容。
風吹草動,不易察覺的危險悄然逼近,利刃劃破天際的震懾之感傳來,酒面上霎時出現一點寒光!
“哐當——!”
酒碗打翻在地,裂成幾大片陶色碎塊。楚煜下意識伸出一只手臂,令袁雷面朝地匍匐著,那本該刺向袁雷心口的箭矢轉而擦破了楚煜的手臂。
袁雷吃了一嘴巴的泥,大喝道:“暗箭!有敵情!”
眾將士的酒意一下散了個干凈,紛紛抽出兵器,準備殺死侵入營中的敵人。
數枚箭矢瞬時齊發,如雨般襲向楚煜一人,楚煜利劍出鞘,轉著劍柄,將箭矢團團砍斷。
突厥夜間偷襲,箭鏃只射向自己,看來是打算擒賊先擒王。
“進山!”楚煜抵擋著箭矢,長劍朝危險襲來的方向指去。他趁著敵人搭箭矢的間隙,飛身上馬,身旁的將士們騎上戰馬,疾馳著跟在他身后。
營中不能無人守,袁雷安排明沙極其部下守營,他緊隨楚煜奔向深山。
楚煜低伏著上半身,雙腿夾著馬腹避開一波波箭鏃。馬兒跟隨他出征已久,早就養出默契,靈活地不斷移著方位,讓身在暗處的敵人捉摸不透。
數匹馬兒踏在山林里的聲音異常清晰,敵人尋著聲響找到楚煜一行,十二個戴著鐵制面具的燕云黑騎沖向楚煜,擋住了他的去路。
楚煜冷笑一聲:“總算出來了。”
面具后的燕云黑騎看不到神色,低沉的聲音傳來:“楚煜,今夜我們就要你的命。”
一人單腿蹬著馬背,躍向楚煜的戰馬,一刀劈向楚煜,其余人等都襲向楚煜身后的士兵。
楚煜用劍擋住攻勢,劍身微顫,手心傳來麻意。
燕云黑騎由阿圖海秘密訓練多年,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武藝非凡,一把大刀能殺十個浩國士兵。
楚煜聽見士兵倒下的聲音,心道不妙,主動向燕云黑騎發起進攻。
刀劍摩擦之間星火迸濺,劍光射在燕云黑騎冰冷的鐵面具上,十分刺眼。
楚煜強睜著眼睛,趁其不備,左腿橫掃上敵人的脖頸,骨裂之聲乍起,鮮血沿著面具的縫隙流下,敵人摔在地上。
楚煜回首望去,其余的燕云黑騎正與士兵糾纏在一起,士兵掉下馬背,敵不過燕云黑騎。
他策馬沖過去,打亂了燕云黑騎的陣法,劍指前方的山路;钪氖勘I悟到他的意思,立刻跟著他逃入山林深處。
強健的馬蹄蹬過土地,震的枝葉都晃了一下,皎潔的月光被重重樹葉遮住了,視野中只余樹木的影子。
臉龐疾風劃過,楚煜看不清前路,只能堵著運氣往前奔去。
突然,前方豁然開朗,只有幾個禿樹立在那里,月光沒了樹葉的阻擋,肆意照在地上。
楚煜心下一跳,大叫一聲:“斷崖!”
他身下的馬兒奔得急,蹄子猛地剎住,馬身
卻是不受控制地向斷崖傾去,楚煜拉不住馬,被馬甩向了前方。
“將軍!”
身后的士兵離斷崖遠,只能眼睜睜看著楚煜要掉下斷崖。帶著殺意的燕云黑騎轉瞬就追了過來,士兵顧不上楚煜,舉著兵器與敵人做最后的搏斗。
楚煜身體懸空,電光火石之間,他抽出匕首,用力插入崖壁。匕首撐不住他的身子,快速劃過崖壁,細小的石子被匕首刺了下來,蹦在楚煜的臉上。
匕首被崖壁磨的越來越鈍,幾個呼吸后,匕首刺不入崖壁,楚煜的身子瞬間向下墜去。
身下冷風颼颼,斷崖黑不見底,不知多少冤魂死于崖底。
楚煜抓住崖壁的一顆小樹,他用腳蹬住陡峭的斷崖,盔甲在激烈的求生中被劃破了一個小口,平安符從破口中露了出來。
楚煜怕平安符掉了,他忙塞回衣服里,手上更加用力地拽著小樹。
他還在都城等我,哪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小樹受不住楚煜的拽弄,楚煜手心的枝椏斷裂,他再次墜向崖底。
“楚煜!”
一人躍下斷崖,拉住了楚煜的左手。
風塵仆仆的臉出現在面前,楚煜瞪大雙眼,驚道:“飛卿?!”
謝飛卿另一只手拼命摳住崖壁,五指不住向下滑,幾行血跡映在崖壁上。
謝飛卿痛的險些飆淚,他不舍得放棄這最后一絲生的希望。他緊緊抓著楚煜的手腕,兩人的手臂皆是青紫筋條暴露,血液都凝固了,手臂冷的像塊冰。
楚煜深深看著謝飛卿,用手撥著謝飛卿緊扣的手指:“放手!”
“我不!”謝飛卿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身子不斷墜著,“楚煜,你別想甩開我!”
謝飛卿終是摳不住崖壁,兩人齊齊向崖底墜去。
清泉汩汩流動,靈動的溪水沖刷過岸邊的鵝卵石,將石面打磨得光滑,鶯鳥嘰嘰喳喳落在手上,鳥喙輕輕啄著手指。
謝飛卿被白光刺地清醒過來,手指漫上癢意,他舉起手按著腦袋。
他混沌著腦子,撐起身子,見四周盡是山石,幾句骸骨散亂在石頭間,他渾身一震。
“楚煜!”
謝飛卿慌忙轉過身子,楚煜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兩人墜崖時,楚煜墊在了謝飛卿身下。
謝飛卿邁著腿,腿跟劇痛,他踉蹌著朝楚煜跑去,扶起楚煜的上半身。
楚煜的盔甲破爛不堪,甲片掛在絲線上,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大·大小小的口子,鮮血一道道地滲出來。
謝飛卿絕望地抱緊了楚煜,眼里涌出淚,嗚咽不止。
“別哭……”楚煜喉嚨干澀,氣息不穩道,“我還沒死呢,待我死了再哭也不遲!
耳朵被溫熱的氣息拂過,謝飛卿頓住哭腔,抬起臉:“你,你哪里傷著了,快告訴我。”
楚煜捧著謝飛卿的臉,溫柔地抹去淚水:“盔甲在身,傷不了多少,就是胸口悶悶的,應是受了內傷!彼欀迹嬷炜人圆恢。
謝飛卿緊張地看著他,見一縷鮮血流出指間,垂首自責:“都怪我,如果我不來,你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溪水清越流過,楚煜用清水洗過手:“你的確不應該來,都城不好嗎,來這么的危險的地方做甚?謝飛卿,說好的讓你安心等我呢,眨眼就忘了?”
接二連三的質問砸來,謝飛卿抿著唇,委屈沖上鼻尖。自己日夜顛倒地趕路,冒著被皇上罷黜的風險來找楚煜,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問責,他含著淚說:“因為我喜歡你,擔心你被人陷害,所以就來找你了……”
謝飛卿的淚珠要掉不掉地懸在眼眶中,楚煜哪受得了心上人這般模樣,但怕謝飛卿下次再來找他,他忍住心疼,佯裝生氣:“不需要你擔心,擔心頂個什么用,能把阿圖海首級取來?你乖乖呆在都城就算幫了我的忙!
謝飛卿秋目一眨,淚滴在
石頭上,他側過臉:“行,你多大能耐啊……”
他顫著聲音道:“那你以后也別管我的死活。”想到自己日夜兼程、風餐露宿,謝飛卿紅著眼錘了下楚煜。
楚煜胸口本就受了重創,這下又被謝飛卿錘,差點咳出血,他壓下喉間的血腥。
謝飛卿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抱著膝蓋轉了身子,用后腦勺對著楚煜。
楚煜喘了口氣,從背后環住謝飛卿,道:“軍中有明沙和袁雷他們,我哪能出什么事。”
謝飛卿摸著楚煜手指的薄繭,將蘇灼光的話說給楚煜聽了,末了,他又接上一句:“……我怕你真的會出事,直接闖過了幾個關口而來,一路上與守城的將領們東躲西藏。黎明濕冷得很,一個人躺在草地上睡不自在,露水濕了鞋襪,腿便隱隱作痛。”
他說著說著又頓住了,眸中帶著水霧:“你個沒良心的還要罵我……”
楚煜聽他吃了許多苦,內疚地想抽自己一耳光,吻了吻謝飛卿的臉:“癡兒。”
楚煜將淚水吻去,嘆道:“就不能讓驛使送信來?”
“哪來得及。”謝飛卿說,“我此番出都,連皇上都沒有請示過,想來此刻折磨的是先生。”
楚煜想到林世白焦頭爛額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他哪能猜到自己的學生冒死去救他的對頭了!
他又道:“不過蘇灼光怎么知道敵情的?”
“他沒告訴我,”謝飛卿蹙眉,思及蘇灼光那日不正常的神色,他大膽猜測著,“會不會是軍中有奸細?也許那人同突厥通風報信,不過蘇灼光是如何知曉的……”
楚煜沉著眸子:“商討戰術時只有我與其余十數個將士,看來是其中出了叛徒,蘇灼光興許是與那人有聯系!
謝飛卿說:“他怎么與那人聯系上的,他成日只知玩樂,哪認識軍中人物!
“不是他認識,”楚煜的聲音冷了下去,“是恒王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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