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人活著，就還有希望
馬車緩慢行駛在田間路上。
傍晚的田間，安靜得只剩蟲鳴鳥啼和稻禾被風(fēng)拂動的聲音，再往遠些，便是裊裊的炊煙，和山間晚起的薄霧。
馬車兩邊窗簾卷起，帶著稻香和泥土芬芳的風(fēng)便穿堂而過。
溫知虞的聲音和晚風(fēng)一樣溫柔：“聽大夫的意思，心蓉的病似乎有些重……
我那宅子總之都需要聘人照看，與其交給不熟的人，還不如交給她。
世子以為如何呢？”
燕止危哼道：“你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若非林夫人是女子，小逢春才幾個月大，我高低要吃醋的。”
吃醋？
溫知虞眉眼彎彎地端詳他：“那么，世子吃醋了么？”
“本世子是那般小肚雞腸的人么？”燕止危瞥了眼走在馬車旁的侍從，飛快地湊過來親了親溫知虞：“不酸吧？”
溫知虞唇上微熱：“嗯……”
燕止危轉(zhuǎn)過身埋頭又仰頭，咕嚕了幾聲后，轉(zhuǎn)過頭來又親了溫知虞一口：“有嘗出別的味么？”
“是薔薇吧？”溫知虞紅著耳廓：“世子不是去府衙么，從哪里得的薔薇？”
“是街邊買的薔薇水�！毖嘀刮＋I寶似的遞上一個小瓷瓶：“你要嘗一口么？一滴便可唇齒留香�！�
薔薇水？
溫知虞接過小瓷瓶。
馥郁的薔薇香，從瓶口散發(fā)出來。
她倒了一滴在指尖，輕嗅：“味道很好聞，有靜氣凝神的功效�！�
燕止危燦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溫知虞將小瓷瓶收好。
燕止危從懷里掏出一物：“方才說要給你個驚喜的，你先瞧瞧這個�！�
“這是……書信”溫知虞伸手接過。
“嗯嗯！”燕止危點頭：“是燕蘭琢給我寫的，我已經(jīng)拆過了，你先看看內(nèi)容�！�
溫知虞將信箋展開。
燕蘭琢的字，著實算不上清秀，好在勉強能認出表達的內(nèi)容——
阿危，別來無恙否？
自你離京，京中無趣了許多。
七夕，我與燕瓊帶著庭瑞在國子學(xué)的魚池的撈了幾條錦鯉燉湯，被國子祭酒撞見后，一起挨了頓戒尺，手都被打腫了……
你不在，我們自己燉的魚湯都不鮮美了，挑的酒也不好喝……
乞巧節(jié)那日，皇后帶皇室女眷和命婦去內(nèi)獄探監(jiān)，以示警醒，我特地托堂姐留意了眼柳浮云……
柳浮云一切尚好，你轉(zhuǎn)告郡主弟妹，讓她放心出游，不必掛心，內(nèi)獄那邊有我們盯著呢。
我去大理寺獄打聽過，攜葉也尚好……
離京的信件需經(jīng)過內(nèi)容盤查，長公主府也不例外，故而庭瑞他們也無法在家書中告知你與弟妹慶王府的境況……
寄信不易，閱后即焚。
若我得空，若你們還在新虞城，中秋可來相聚。
……
溫知虞將信完整地看了一遍。
燕止危解釋：“這信紙是用竹筒和蠟封著，塞在甜瓜肚子里，同一大車甜瓜一塊兒運來的。
運瓜的人說，檢查的人挨個兒摸了一遍甜瓜，差點發(fā)現(xiàn)異樣，真的好險……
好在，浮云和攜葉都無事�！�
溫知虞摩挲著信紙：“他們無事便好，我原以為，入獄后會吃很多苦�！�
“吃苦是必然的，內(nèi)獄那邊，折磨人的手段也是有一套。”燕止危道：“大理寺獄更可怕，刑具都擺滿一整間屋子，刑具上沾滿了陳年老血……
犯了事，進大理寺獄少說也要脫層皮�！�
溫知虞垂眸：“至少，人還活著。”
“是啊�！毖嘀刮５皖^折信紙：“只要人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話音落下，兩人久久未語。
好半晌后，溫知虞才開口：“阿危�！�
燕止危悶聲：“我沒事的，就是有點懷念從前大家都在一起的輕快日子……”
溫知虞輕嘆了口氣，雙手捧住他的下巴。
燕止危抬頭。
溫知虞神色柔和，眸光清澈：“只要人還在，總有相聚的那日。
我們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攜葉是聰慧的人，即便身處牢獄，定也會想辦法自救。
我給浮云準備的宅子還在，過幾日，我們?nèi)ナ帐耙幌掳�，再給他們埋幾壇酒，將來出獄，可作洗塵酒喝。”
聽見這話，燕止危打起精神：“多埋點酒，燕攜葉還挺喜歡喝酒的。
明年開春，再讓人種些他們喜歡的花草。
燕攜葉喜歡書，再給他布置個大書房，把書都擺滿……
浮云愛美，遇到好看的布匹、漂亮的首飾，咱們都給她買些放著……”
日頭西斜，馬車慢悠悠地穿過農(nóng)田。
燕止危歡快的聲音，隨風(fēng)飄散在田野間。
日頭西斜，夕陽余暉揮灑在田間，晚風(fēng)吹拂之下，翻涌的稻浪和粼粼的水波宛若被鍍上一層金砂，絢爛奪目。
花嬸的家，就在稻田盡頭。
土屋被炊煙籠罩著，屋前是大片的菜園，還有低矮的爬滿牽�；ǖ幕h笆。
院子被打理得干干凈凈，一邊種花，一邊種菜，靠墻角的籠子里還關(guān)著幾只雞。
雞籠旁，種有一小片郁郁蔥蔥、開得正艷麗的胭脂花，散發(fā)著濃郁的甜香。
侍女們還在院外，就被胭脂花給吸引了。
燕止危掀開馬車簾子，問已經(jīng)來過這里兩次的侍衛(wèi)：“這是花嬸家？”
侍衛(wèi)點頭：“是。”
燕止危轉(zhuǎn)頭把溫知虞扶下來：“墻角邊的花開得很不錯，待會兒回去，挖一株回去種在咱們院里�！�
溫知虞嘴唇微動：“……花嬸一人照顧家已經(jīng)很辛苦了，這些花長成這樣，定花費了許多心思打理，我們就不……”
“奪人所愛”四個字還未說出口，門口探出熟悉人影。
花嬸看著院外的十余人，臉上露出一抹祥和的笑：“都來了？進來吧。”
瓦舍下的廚房里，正用大鍋燉著澆面的臊子。
晚風(fēng)吹來，濃郁的香味撲入鼻尖，惹得人饞涎欲滴。
溫知虞對花嬸道：“叨擾您了�！�
花嬸和氣地看著她：“世子妃客氣了，只是一頓粗茶便飯，你們不嫌簡陋就好。”
“您費心招待我們，我們又怎會嫌棄？我們?nèi)硕囡埩看�，給您添麻煩了才是真。”溫知虞對花嬸說著，轉(zhuǎn)頭吩咐：“把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花嬸皺問：“這是？”
“是些酒菜�！毖嘀刮Ｔ谝慌孕τ骸叭绾危褚挂液桶⒂菖隳愫纫槐矗�
我聽人說，你從前喜歡桂花酒？”
花嬸松了口氣：“喝吧，只是，我已經(jīng)好多年未曾碰過酒水了，酒量怕是不行了。”
“沒事，今夜你敞開喝，別把自己喝沒了就行�！毖嘀刮Ｅ呐男馗骸澳銉合�，有侍女幫你照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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