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距離長公主府已經(jīng)不算遠，街道上車馬都很少。

　　前面停在路邊的馬車，就尤為顯眼。

　　馬車車上沒有任何圖徽和標志，難以辨認是誰家的。

　　于是，趕車的顏九和懷焰不禁戒備了幾分。

　　這時，前方馬車突然伸出一只手，掀起車簾。

　　那是一只極為蒼老的手。

　　溫知虞只看了一眼，便生出一絲不太好的感覺。

　　“那是誰啊？”燕止危不禁問。

　　他聲音落下，對面馬車上的人已經(jīng)露出了大半張臉。



　　細看之下，竟是衛(wèi)國公。

　　溫知虞愣住。

　　燕止危驚訝了一瞬，叫停馬車，掀開車簾：“衛(wèi)國公？您老人家在這兒做什么？”

　　衛(wèi)國公瞥了他一眼：“榮安王世子，世子妃，老夫等你們多時了。”

　　溫知虞：“……”

　　燕止危將腦袋從馬車內(nèi)探出去：“本世子沒聽錯吧，國公爺要找我和阿虞？”

　　“沒錯。”衛(wèi)國公回道。

　　溫知虞記得，上一次她見衛(wèi)國公，還是她和世子大婚之前。

　　那時，她去護國寺祈福。

　　當時不僅是衛(wèi)國公，沈迢安也去了，也就是那時，沈迢安不知因何受罰，在護國寺的雨中跪了許久。



　　也是因為那次，身體留下了頑疾……

　　那時，衛(wèi)國公也是見了她，并且說了許多話，而后兩人達成了一個約定。

　　事后，她應(yīng)答的事，也都做成了。

　　只是不知，時隔良久，衛(wèi)國公又來找她們做什么？

　　準確來說，應(yīng)當是來找她的。

　　只聽，衛(wèi)國公道：“老夫有座私宅，就在這附近。

　　世子，郡主，茶水已經(jīng)備好，請前往一敘吧。”

　　不等兩人回答，他便放下了車簾，吩咐他的車夫趕車。

　　接著，馬車徐徐啟動。

　　溫知虞：“……”



　　燕止危：“……”

　　燕止危被氣笑了：“年紀大的老頑固，是不是都這樣？

　　對任何人，都一副高高在下的語氣。

　　他是不是覺得，我們一定會聽他的，跟他去他的私宅？”

　　說著，他吩咐顏九：“回長公主府，別跟著衛(wèi)國公走。

　　誰知道，他會不會把我們騙過去滅口。”

　　顏九問：“世子，要派人回府告訴王爺和王妃么？

　　或者，派人去告訴長公主殿下和侯爺他們？”

　　“都得說一聲！”燕止危道：“要不然，老頭真把我和阿虞滅了，長輩們找誰報仇去？”

　　懷焰轉(zhuǎn)頭，詢問溫知虞的意見：“郡主？”



　　溫知虞卻道：“衛(wèi)國公雖性格古怪了些，但不至于殺人滅口。

　　他親自出府來見，大抵是真有要事吧。”

　　“哎……這老頭兒真是的……”燕止危嘖道：“聽阿虞的，跟上衛(wèi)國公的馬車。”

　　馬車加快速度，跟上衛(wèi)國公的馬車。

　　衛(wèi)國公說的“附近”，是離主路大約三里地的一處宅院。

　　院子有些年頭了，古色古香的。

　　約摸著是很少有人涉足，因為院中連石階上都長了枯黃的青苔，在等待春日復蘇。

　　院子中種了幾棵高大的槐樹，中央的天井里，修著一座很小但很高的假山，池中只剩幾條細長的黑魚在游動。

　　整座院子，看起來都沒什么生氣，與它的主人衛(wèi)國公很像。

　　衛(wèi)國公站在假山旁的水池邊，頭也未回：“許久沒來這里了。”



　　溫知虞和燕止危沒說話。

　　院中曬不到什么太陽，燕止危怕溫知虞冷，還特地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藏在寬大的衣袖下。

　　衛(wèi)國公繼續(xù)道：“人上了年紀，就無用了，屋子也是……”

　　燕止危湊近溫知虞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他要開始倚老賣老了……”

　　溫知虞眉頭微微動了動。

　　這時，前方的衛(wèi)國公轉(zhuǎn)過頭來：“外面天冷，進茶室吧。”

　　茶室內(nèi)，燒了好幾盆炭火。

　　臨窗的茶桌上，茶爐騰躍著火苗，茶壺中熱水沸騰。

　　一個侍女正跪坐在墊子上，專心煮茶、燙壺溫杯。

　　衛(wèi)國公走過去，對侍女道：“你先退下。”



　　侍女行了個禮，退出茶室，走到院外廊下遠遠候著。

　　衛(wèi)國公抬手：“請。”

　　燕止危看了他一眼，扶了溫知虞坐下，自己則挨著溫知虞坐下。

　　衛(wèi)國公親自為兩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燕止危接了茶：“我說老國公爺，你有話就直接說，別這樣，本世子怪害怕的。”

　　衛(wèi)國公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給溫知虞遞茶。

　　溫知虞接了茶：“多謝國公爺。”

　　衛(wèi)國公仿佛不知燙似的，喝了一口剛從茶壺里倒出的熱茶，微微瞇眼：“茶不錯，可惜煮過了。”

　　燕止危喝了一口，被燙得業(yè)牙咧嘴。

　　衛(wèi)國公蒼老的面容上，露出淡淡一笑：“到底是年輕人，連這點燙都忍不了。”



　　“這點燙？”燕止危放下茶杯：“這可是沸水，您老就不能等等再喝？”

　　衛(wèi)國公卻當著他的話又喝了一口：“我老了，這茶喝一口少一口，等不了了。”

　　燕止危：“嘖。”

　　聽衛(wèi)國公這話，話里有話。

　　他側(cè)頭看向溫知虞，抿了抿唇。

　　溫知虞示意他稍安勿躁。

　　三人對坐，靜靜品茶。

　　片刻后，一杯茶水喝盡，衛(wèi)國公才道：“老夫先前便想來見郡主了，但，世子不在京中，屬實不妥。

　　聽說世子回京了，老夫這才出的門。”

　　“然后呢？”燕止危問。



　　然后……

　　衛(wèi)國公又為自己續(xù)了一杯茶水，晾在一旁：“老夫想請郡主做一件事。”

　　溫知虞和燕止危對視了一眼。

　　“不行！”燕止危想都未想就拒絕了：“本世子不同意。”

　　衛(wèi)國公看著他：“老夫還未說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都不能答應(yīng)你。”燕止危道：“誰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有道是，姜越老越辣，誰知道你會怎么坑阿虞？”

　　衛(wèi)國公：“……”

　　燕止危繼續(xù)道：“國公爺從前的傳聞，本世子可從小就聽過不少。

　　包括不限于……把誰誰栓在馬后，讓馬拖著人走。



　　聽說，最后，那人被拖得只剩一副被筋連著的骨架子。”

　　衛(wèi)國公：“世子爺說了，那是從前的傳聞，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這不是不放心么？”燕止危道：“國公爺從前做得出的事，現(xiàn)在未必做不出。

　　我有顧慮，不是很自然么？”

　　衛(wèi)國公聞言，沉思了片刻，才道：“迢安想和燕如玥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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