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撿

        距上次的風波已經過去很久，學校對周圍進行了幾次整頓，安全性有所提高。

        司機老劉家中有事請假沒能來接，涵暖放學抄了近路回家。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小區圍墻對面傳來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對這種肉｜體打擊的聲音比較敏感，再加上墻對面的人們多少沒有收斂，惡意的辱罵聲、痛苦隱忍的悶哼聲、拳頭捶打墻壁和肢體的碰擊聲清晰入耳，讓她無法忽視。

        涵暖抬頭衡量一下自己和墻頭的高度，有些氣餒，轉眼一想，甩了自己的書包又搬來旁邊綠化帶里園丁用來修剪樹枝的梯子，三兩步登到頂端，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向圍墻下方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下面黑壓壓一群，十幾二十個對著中間蜷縮成一團的□□打腳踢。因為角度問題她看不見中間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只能隱隱瞧見暗紅色的液體在眾人腳下擦蹭的痕跡，染得淺灰色水泥地面一片深影。

        是血。

        涵暖沒做思考，從梯子下來，悄悄走去稍遠一點的地方，然后大聲跺著腳跑來。

        “保安叔叔！有人在這里打架斗毆！太嚇人了！”

        墻對面的聲音突然消失，緊接著幾人低聲竊語交流的聲音。

        “啊，剛才還在這附近呢，怎么沒有聲音了？”

        “叔叔你別不信呀！剛才聲音特別大，我聽著都沒敢過去！”

        “是不是對面小區的又在鬧事？要不然我們打電話報警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墻根近處走，對面聽到聲音越來越近，人都在凌亂的腳步聲中跑開了。

        涵暖又把梯子搬到稍遠一些的位置，靠墻爬上去，小心探出半個腦袋往剛才那處看。

        人一下子全都離開顯得剛才那塊地方有些空曠，只有路面上微凸一塊深色的物體橫在中間。

        涵暖低頭抬手，剛才的舉動看似十分大膽，其實她心里也沒底，滿掌心都是汗。她在褲腿兩側擦擦手，踩著梯子最高處翻到墻頭上，掏出手機思索一瞬，打通了門衛電話。

        “喂？大爺今天你執勤嗎？10號樓圍墻對面……”

        再往地上看過去，突然一股子涼意不可抑制地從后背直串腦門。

        空了。

        除了一攤血跡什么都沒有。

        拖拽的血痕從不遠處一路往下，一直蔓延到——

        她正坐的圍墻底下。

        涵暖：“……沒事了，有人打架斗毆，剛才人都離開了。”

        那頭門衛大爺叮囑的聲音從話筒傳出。

        “隔壁貧民區一直都很亂，孩子聽爺爺的，以后聽到有什么動靜先保護好自己啊，千萬不要多管閑事！”

        “下次你回家經過那里，你就假裝沒聽到，那些人警局的來管好幾次，根本管不住……要我說早該一氣拆了，兩個區挨著這么近像什么話……”

        門衛大爺說了什么她根本聽不進去，她僵直著脖子，緩緩低頭，正對上一雙黑漆漆血淋淋的眸子。

        “大、大爺，我先回家了。”

        顫抖著手掛掉電話，剛想起身，腳裸被人從圍墻下一把抓住。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別拽，別拽，千萬別拽我！”

        “我沒有惡意我是想找人把你送去醫院你你你你別過來快松手很危險的啊啊啊啊啊！！！”

        可惜那人根本不會聽她的，抬手一用力直接把她扯了下去。

        失重的恐懼感讓涵暖直接失去尖叫的聲音，人無聲地張著嘴，全身肌肉緊繃，生無可戀地迎來落地的疼痛感。

        欸？等等。

        “唔……”

        痛苦的悶哼聲在耳邊響起，涵暖愣愣地眨眨眼，撐著身體回頭去看那個把她從圍墻上拽下來又接住的人。

        “……起來，”他威脅著掐住她命運的后脖頸，“不許報警……去把梯子拿來。”

        “梯，梯子在對面……啊啊啊啊啊啊！：”

        人被拽起來腳踏著他的肩膀一把往墻頭送，眼看腦袋就要撞上去了，千鈞一發之際她一只手抓住了墻頭。下面那人根本沒給她喘氣的機會，看她手抓住了，推著她的腳又把她往上一頂。

        “嘶……”她勉強把胳膊肘撐上去，隔著兩層校服也能感受到小腹摩擦墻頭那種火辣辣的疼。

        “別推，別推了，剩下的我能撐上去……”

        她前腳剛上墻頭后腳就想轉身逃走，余光看到那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的東西，瞬間老實，伸手去勾梯子。

        那東西是她的手機。

        園藝梯子是三角鐵架子，她挪過來用了不少力氣，更何況把梯子抬起來。

        把梯子拽上來后她就沒力氣慢慢放下去了，索性直接把梯子一推，人攤在墻頭，任它自由落體。

        沒過多久那個人就爬上來了，然后把梯子拽過來放到另一邊，順著梯子進了她的小區。

        涵暖累極了一樣一直在墻頭趴著一動不動，其實全身肌肉緊繃地夾著墻頭沒放，直到他下去了，她才稍稍松下一口氣。……

        “喂，我的手機……”

        然后她眼睜睜看著人走兩步直接朝前栽了下去。

        涵暖：“……”

        （救不救他啊？）

        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涵暖猶豫一下，從墻頭翻下去，背上書包撿起手機，轉頭看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認命般嘆了一口氣，沒頭沒尾地嘟囔：

        “不救怎么辦，看這情況不救到底也什么都改變不了啊……”

        說完她拿著鑰匙去打開家門，連拖帶拽把人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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