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古齋。

        三位穿著樸素，腳上還沾著泥點的人小心探進身子。

        “老板，你們這里收不收東西？”

        茶海后方，孟德身著長褂，起身迎客：“來者是客，進來說！”

        手中提壺懸點一圈，恭敬推出三碗茶水。

        “你們要割愛什么東西？”

        中間的黑衣人嘴角扯動，冒出句話：“玉！高古玉！”

        孟德眼神瞇坐直身子。

        高古玉專指漢代以前的玉石器物，距今兩千年起，傳世品幾乎不可見，偶爾有出現也是在世家大族手里，普通人還真有不起這樣的物件。

        可古玩生意，都是明路上的貨色也掙不到錢，私下里沒有問題的東西也是可以酌情收幾件。

        “拿來看看。”孟德手指桌面。

        黑衣人從包里摸出個木頭盒子，又從里面掏出個藍布袋子，解開后是一團衛生紙和膠布纏起來的東西。

        看他就要撕開，孟德遞過去一個托盤：“在這上面，免得摔了。”

        “不怕，里面還包著東西呢！”

        黑衣人笑笑，一把扯開，里面又是個紅色香囊樣的東西，最后才倒出來一個白玉羅盤。

        “老板，就這東西，你看中不中？”中年人操著鄉音。

        孟德收回托盤，仔細打量著羅盤情況。

        原本應該是白玉的東西，現在吃透了土沁，有一股暗黃色從邊緣向中間鉆進去。

        整個羅盤沿著中間的陰陽魚分成兩色，有一番別樣的氣韻。

        “老板，這東西，能值幾個錢？”

        三人畏首畏尾，眼巴巴看著孟德手中的玉盤，舔舐著嘴唇，桌上茶湯一口不喝。

        “還要再看看，沒確定好。”

        孟德上手，確認這東西八成是到代的，但是并沒有直接說價格。

        而是按下鈴鐺喊了服務員請另一位朝奉過來看看。

        “孟朝奉！”

        新來的朝奉招呼一聲，看向三人點點頭問了好，看起桌上的玉盤。

        上手撫摸幾遍，透著光左右翻看，又拿著高倍放大鏡一寸寸查看過去。

        放下東西，嘖嘖舌：“幾位，請回吧，這東西我們收不了。”

        “別啊！怎么收不了！”

        黑衣人沒有來得及說話，邊上的男人急了，搶白道。

        新朝奉看一眼孟德，眼神交錯已經劃分好各自的職責。

        “不收，真的收不了。”

        “可你們都看了啊！”

        “看了就要收？哪家店有這樣的規矩？”新朝奉咬死不改口。

        “那……他……”幾人眼神一轉，落在孟德身上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剛才說可以收的。”

        孟德笑著變了眼神。

        “我什么時候說過可以收了？不是先看看么？”

        邊上兩人跳腳，沒說話的那位敲了下桌面。

        “倒茶就是談生意，現在茶還沒喝就要趕人？這也不是規矩吧？”

        “行家！”

        孟德閃過念頭，目光一沉。

        倒茶迎客，端茶送客。

        現在嚴格遵守這規矩的人不多了，也只有古玩行這種守舊的行業還在家堅持。

        對方知道這個規矩，不是一般人。

        “生意當然可以談談，但是東西我們現在收不了。”

        “御古齋收不了的東西，應該有原因吧？”

        “這東西，燙手。”

        男人沒有繼續說話，指尖輕敲桌面，半晌，開了口：“五百，這東西歸你們。”

        邊上兩人連忙阻攔。

        “哥！五百不行啊，太便宜了！”

        “這東西是真的，我們不能這么給你啊！”

        新朝奉看到孟德使的眼色，點頭離開。

        “咯吱！”

        客房門關上，又垂下道藍色布簾，里外都看不到對面情況。

        “現在可以說了。”孟德一甩袖子，褂子正好遮住了整個手上動作。

        “袖里摸金，好手段。”

        男人叫一聲，伸手握住孟德手。

        兩人臉色變換，卻都沒有開口只是暗中較勁。

        半晌，男人忍不住松手站起身：“東西真假你們已經驗過兩次，還這么殺價可就沒有誠意了！”

        “茶溫著，趕緊嘗嘗，這可是正宗的明前龍井。”

        孟德笑了笑。

        “商量，可不就得是有商有量，東西我們是看過了，可剛才也說了，這東西燙手，要不然你說個來歷，有個子丑寅某我也好給上面交代。”

        他聲音拉長，刻意停頓。

        “要不然，給個地點，我們驗過來處也行，出土不到五天的新東西，味道還沒散掉呢。”

        “你咋看出來的？”男人身邊有人搶白。

        “這……”

        男人拉住兩個兄弟，一陣沉默，壓低了聲音。

        “東都修地鐵挖了個漢墓，新出來的東西，不到兩天，現在還用工地遮掩著，要是你們能吃了全部，我們今晚就過去。”

        “我打個電話。”

        孟德當著兩人面撥通電話開了免提。

        “漢墓，說是東都發現的。”

        “拿來的東西保真。”

        “過去看看，就說是工地請過去評估，應該沒有事情。”

        “好。”

        掛斷電話，孟德起身：“走吧。”

        “去哪？”邊上兩個男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管事的只叫他們別多問，跟著走就是。

        孟德在前，還能聽到他們私下里詢問的聲音。

        “哥，不管咋說，五百也太少了，這東西不得值個三五萬啊！”

        “就是啊，這我們挖出來，跑過來，來回機票都得一萬，可不能賣便宜了。”

        “你們懂個屁！”男人白了兩人一眼：“賣古玩說的是黑話！一就是一萬，五百就是五百萬！”

        “媽呀！這么貴呢？！”

        “哥，你沒誆我們吧？真有這么多錢？那娶媳婦不成問題了啊！”

        話音落下就聽到一聲巴掌響起。

        “出息！五百萬就想著娶媳婦？你修房子，再買個幾頭牛都不是問題。”

        孟德當做沒有聽到，繼續前行。

        那塊高古玉，他和店里另一位朝奉都看過，沒有問題。

        年代、紋路都到了年代。

        不過距離高古可能差點年份，橫豎不過幾百年誤差，問題不算大。

        按理說可以直接收下，可他覺得能出這個東西的地方本身不簡單，這才打算跟著他們去東都看看。

        “希望，到時候東西能夠滿意吧。”

        孟德閉上眼，開始期待起見到出貨的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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