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聶樹斌冤案3
2006年。
張煥枝專程來到河北邯鄲,旁聽法院對王書金的判決。
在法庭上出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在開庭審理過程中,王金書多次主動承認關于當年殺害康玲玲的事實。
卻被法官和檢察官以“不要說與本案無關的事情”為理由打斷了。
張煥枝決定繼續上訴。
借助馬云龍的引薦,律師李樹亭愿意免費代理聶樹斌案。
在李樹亭的陪同下,張煥枝開始向河北省高院提出申訴。
期間更是四處碰壁,好在有律師李樹亭的一路陪伴。
2007年1月5日。
最高人民法院受理了聶母張煥枝的申訴,并將案件發回河北省高院進行再審。
但河北高院卻將此案進行了擱置。
2007年3月12日。
王書金以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判處死刑。
但王金樹不服,提出了上訴。
理由是主動交代了警方沒有掌握的康玲玲殺人案,應該獲得減刑。
一審過后,法院依舊維持聶樹斌死刑的判決。
因為在王書金口中,時間、地點、死亡方式都和真實情況有出入。
甚至連被害人當天穿的什么衣服都記不清。
而律師認為,其案已經過去十余年,當事人記不清具體細節情有可原。
而且王書金是在沒有信息來源的情況下,憑記憶講出作案過程,依然與當年的筆錄高度一致。
王書金也震驚了。
自己做的事,居然還講不清了?
難道就讓聶樹斌繼續頂罪?
同年,王書金因強奸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但在判決書中,對玉米地一案只字不提。
法院認定此事不是王書金所為。
2009年。
49歲的鄭成月被免職。
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張煥枝只能繼續等待結果。
為了打破僵局,張煥枝再次找到了鄭成月。
在他的幫助下,李樹亭答應免費為聶樹斌案件做代理律師,同時向河北最高法院提出了上訴。
但是,此時的張煥枝需要一份當年兒子聶樹斌的死刑判決書。
張煥枝當時沒有收到這份判決書,兒子就被槍決了。
這份判決書就在河北高院的檔案館里。
但是聶母張煥枝想拿來復印的要求卻一直被拒絕。
一位領導甚至說出了“是存在檔案里,就是不給你”這樣的話。
后來聶母及記者得知被害人康玲玲家人手里有聶樹斌的死刑判決書,想要借來一用,卻也遭到了斷然拒絕。
最后在律師界和媒體界的共同努力下,聶母終于得到了聶樹斌的死刑判決書。
并立即向最高人民法院進行申訴。
終于,河北最高法院受理了張煥枝的上訴。
然而直至2013年。
王書金被河北最高法院判處死刑時,聶樹斌的案件依然沒有進展。
根據河北最高法院的判決,王書金所說承認的殺害康玲玲的犯罪事實不清楚,證據不完整,不予支持。
這就很奇怪了,一個人多次主動承認殺人的犯罪事實。
而當地法院和檢察院卻多次拒絕,甚至舉出康玲玲不是王書金殺害的所謂證據。
王書金心里也是不服氣,為什么自己親手做的事反而說不清了?
反正都是一死,在死之前要把這件事說明白。
一生潦倒,作惡多端的王書金,終于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2013年。
王書金提起上訴。
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再次就王書金一案開庭。
在法庭上,王書金對枯井女尸案供認不諱,并一再聲明強調玉米地一案也是他所為。
但法院依舊堅持王書金與玉米地一案無關,駁回了上訴,維持對王書金的死刑判決。
這次上訴雖然仍舊沒有說服法院。
但成功引起了社會層面的廣大關注。
當年聶樹斌一案是冤假錯案的說法,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
2013年9月。
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王書金非聶樹斌案真兇,駁回王書金上訴、維持原判。
據王書金的辯護律師朱愛民回憶,在2013年二審期間,中共河北省委政法委的一個工作組非法介入該案核查。
將王書金非法外提,勸王書金“別蹚聶樹斌案的渾水”。
如果照辦會給王書金被抓前的同居女友和孩子辦低保。
在遭到拒絕后,工作組人員進行了刑訊逼供。
“在衛生間用木板抽打王書金的腳心,在訊問室的鐵椅子上讓王書金坐了半個月之久”。
2014年12月4日。
聶樹斌冤案迎來了轉折點。
這天是國家認定的第一個“國家憲法日”。
在聶母以及社會各界的共同奔走下,最高人民法院決定對聶樹斌案進行異地復查,將聶樹斌一案交由山東高級人民法院。
2014年12月12日。
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聶樹斌案進行復查。
開啟了中國異地復審的先河。
2015年9月16日。
山東省高院對外宣布,聶樹斌案因案情復雜,經最高人民法院批準,再次延長聶樹斌案復查期限三個月。
據知情人士回憶,河北省政法系統個別人士在配合復查時依然態度強硬,稱“這個案子就別想翻”。
山東最高法院在對聶樹斌案重新審查時,同樣發現了很多疑點,甚至連聶樹斌的口供都存在巨大漏洞。
經過一系列調查,最高人民法院做出認定:
原審認定聶樹斌犯故意殺人罪、強奸婦女罪的主要依據是聶樹斌的有罪供述。
但縱觀全案,缺乏能鎖定聶樹斌作案的客觀證據。
聶樹斌作案時間不能確認,作案工具花上衣的來源不能確認,被害人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不能確認。
聶樹斌被抓獲后前5天訊問筆錄缺失,案發后前50 天內多名重要證人詢問筆錄缺失,重要原始書證考勤表缺失;
聶樹斌有罪供述的真實性、合法性存疑,本案是否另有他人作案存疑。
原判據以定案的證據沒有形成完整鎖鏈,也沒有達到基本事實清楚、基本證據確鑿的定罪要求。
原審認定聶樹斌犯故意殺人罪、強奸婦女罪的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故不能認定聶樹斌有罪。
經過兩年的漫長審理。
終于在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對聶樹斌故意殺人案作出被告人無罪的判決,并撤銷1995年對聶樹斌的死刑判決。
得知結果的聶樹斌父母喜極而泣,超過二十年的艱辛平反路,最終畫上了句號。
聶樹斌父母也收到了國家賠償共計268萬元。
2016年12月2日。
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對聶樹斌一案做出宣判,宣告撤銷原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
2017年3月20日。
河北省最高人民法院向聶樹斌家里賠償268萬元。
聶樹斌的案子至此結束。
2018年8月24日。
聶樹斌的父親聶學生因意外摔倒去世,臨走前他表示能為兒子洗清冤屈表示很滿意。
2021年2月2日。
王書金被執行了死刑,臨刑前家屬拒絕與他見面。
2022年5月5日。
鄭成月因病去世。
張煥枝為了感謝他,按照他的遺言,在聶樹斌墓旁邊立下一個碑,上面寫著“人民警察愛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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