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文很煩惱，又有組織要挖他。

　　“你榆木腦袋啊，人家免費提供義體，你怎么就不加入他們呢？”

　　張耀文搖搖頭，拉起口罩道：“李思仁你是不是傻？拿了人家義體，就得幫人家打架，你不怕哪一天我跟這些人一樣？”

　　漆黑巷道，橫七豎八躺著幾十號人，躺在地上打滾哀嚎。

　　張耀文的工作很簡單：把這幾十號人抬回組織，自己就能拿到報酬。

　　“也對，呆在一個小組織，的確沒啥前途。”

　　張耀文抬起擔架，望著李思仁說：“還不快搭把手，先把這群雜魚帶回去。”

　　“來了來了。”



　　現在是中心時間上午九點，整個城市混天黑地，兩人靠著大樓間的霓虹燈，勉強能走向目的地。

　　氣氛沉悶，李思仁問道：“今天你生日？”

　　“今天十六了。”

　　“恭喜恭喜……那么說，你妹十二了，介紹一下嘍……”

　　“滾犢子。”

　　李思仁，張耀文朋友。曾經張耀文進城遇見了他，兩人不打不相識，現在成了朋友兼同事。

　　張耀文進城的理由很簡單：親妹妹張葉夏腿上有毛病，村里沒有治療手段，只能進城里治。

　　老人們在村里說：“大城市好啊，城里面車水馬龍，燈紅酒綠，你小子混的好，我們村子也有光。”

　　進了城，他很想給村里那些老不死的說：“怎么混？怎么混！人家打架都是靠義體打，一拳能把大樓干爆，你怎么打？”

　　大概百年前，城市發生了“科技爆炸”事件，整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提升一大截，科幻作品中的“義體加成”、“網絡世界”從幻想變成現實。



　　然后，世界就亂套了，原來的秩序崩塌，各個公司組織成立，逐漸建立新的秩序。

　　這樣也挺好，世界越亂，張耀文越有機遇治好葉夏。

　　“誒，你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李思仁望著信息屏，突然喊著張耀文。“難道跟小說里面寫的一樣，世界科技太發達了，靈氣跟著要復蘇了？”

　　“我看看。”張耀文一臉狐疑。

　　信息屏播放視頻，視頻中，一個男人左腳踩右腳上天，口中還念叨：“我命由我不由天……”

　　“真厲害啊，感覺好真實。”李思仁翻動評論區，然后輸入彈幕。

　　張耀文一臉慈祥的看李思仁：“這一看是哪個鬼畜區里的人瞎搞，你還真信啊。”

　　李思仁還想爭論：“不是，你看這個專區，全都是這種視頻。”

　　“‘震驚，我的眼睛能看干米’，‘有人大喊雷公助我，竟召喚出十次天雷擊中自己’……全都是UC標題，你這里扯犢子呢李思仁。”



　　張耀文抬頭，一輛輛飛行車駛過城市，發出陣陣轟鳴，“再說了，你認為這世界，能存在這種東西？”

　　“……”李思仁不做聲。

　　張耀文大大咧咧：“人都抬到這里了，你收錢，我就先回去了。”

　　“……生日快樂。”

　　“什么生日快不快樂的，你不打我妹的主意就是我的快樂了。”

　　九點了，天還不亮啊。

　　張耀文將手揣進衣兜，漫布走在街上。這時候天都沒亮，看樣子，上面今天不放太陽光。

　　城市，是真的黑。

　　有人在前面罵街，然后很快又有人跟他對罵，兩人緊接著扭打在一起。

　　大樓間的飛行車川流不息，大樓地下的街道骯臟無比。頹廢的人躺在地上，乞丐不時打量著周圍可能的“收入”。



　　有人說，在這城市生活太難了，下面的社會太亂，上面的社會太黑。

　　有人說，這里充滿機遇，今天你睡大街，也許明天你就能享受太陽浴；今天你是一方霸主，可能明天你就卷鋪蓋滾蛋。

　　張耀文繞開街區，走到貧民窟。

　　貧民窟大門外，“老唐唐老鴨店”向外散出香氣，周圍叫賣聲不自覺的傳入耳。

　　今天生日啊，要不買個鴨子慶祝慶祝？

　　今天是生日，那又怎樣？妹妹的醫藥費還湊不齊啊。

　　想到這，張耀文搓搓，轉頭繼續向里面走。

　　他不知道，他的生辰是午時。而現在，天正響午。

　　每個張家人的成年禮，總是會不同尋常的。

　　他的眉間，一團火苗倏然亮起。



　　“老妹，我回來了，我帶了你最喜歡的綠豆糕。”

　　張耀文放下鑰匙，望向昏暗的客廳。客廳空無一人，不自然感包裹著張耀文。

　　以往回家時，老妹總是呆在客廳，瘦弱的身軀躺在輪椅上，在黑暗中留下她婆娑身影。

　　可現在……

　　“張葉夏，在嗎？”

　　張耀文減緩腳步，一步步走向臥室。被子鋪在床上，勾勒出一道倩影。

　　還好沒事。

　　張耀文一直認為妹妹很苦，母親難產去世，她從小沒受過母愛。五歲時腿出事了，從此站不起來。九歲時老爹失蹤，她又缺少父愛。

　　一路走來，各樣的苦她都吃過，各樣的幸福她卻沒享受過。

　　張耀文覺得很不公平，他要讓妹妹能過上好日子。



　　所以，首先，趁早把妹妹治好，讓她能走起來。別讓她在花樣年華中充滿遺憾，留下不好的回憶。

　　他靠近床，伸手搖晃床沿，嬉笑道：“妹啊，該醒了。”

　　她沒回話，像死一般寂靜。

　　“……不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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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傳來微弱的聲音：“哥，回來了？”

　　張耀文心里一驚，妹妹虛弱，但不至于這樣有氣無力。

　　出事了！！！

　　他翻開被子，只見鮮血染紅了被褥，漸漸蔓延到地地板。葉夏營養不良，皮膚本就白凈，現在失血成這樣，面色白暫到嚇人。

　　他連忙撕開床單，檢查出血口后包扎，“完蛋犢子，犯病了。”



　　曾經村里流行一種怪病，得病的人一旦陷入絕望，他就會犯病，身體某部分會突然炸裂，然后流血不止。

　　妹妹應該是那時候落下病根，現在發病了。

　　“哥，因為我，讓你受苦了……這趟車，我先下了。”

　　張耀文咬牙：“你這什么傻話，我累個錘子……去醫院，還有救。”

　　葉夏想伸手，“沒救……鎮上李寡婦，也是這么……醫生當場宣布……”

　　“少說話！”

　　張耀文抱起妹妹，一腳踢開大門。眉間什么東西越來越熱，但他完全沒顧得上這些。

　　張耀文感受著妹妹的身體。她很輕，十二歲正是女性的發育階段，她全身卻沒幾斤肉。

　　她的低吟逐漸低沉，她的溫度逐漸降低，她的呼吸逐漸減弱……

　　別怎么悲哀想，往好處想啊！



　　張耀文需要放棄思考，讓自己腦袋放空，只需要往前面跑，然后……

　　然后呢？

　　眉間熱感越來越強，使張耀文也難受起來。他希望這是自己在分攤妹妹的痛苦，使妹妹走之前沒那么痛苦……

　　他腦海里一直重復“妹妹走之前”。

　　他開始想到妹妹的死了！

　　如果妹妹死了，他一個人，有意義嗎？

　　“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眉間一陣灼燒感，疼痛使張耀文異常清醒。

　　“你要一直往上走，別回頭，一直走。”

　　他突然停下腳步，抬頭望天。蒼穹依舊黑暗，他從中感覺明朗。



　　“哥，好暖和。”

　　“別說話！”

　　張耀文望向四周，一臉不可思議。在他的視角里，各式各樣的文字襲來，如同小說里的系統激活般，全飛向他腦子里。

　　不行，很疼。

　　張耀文蹲下，周圍文字停下行動，如羽毛般浮空中。張耀文沒放手，一直將妹妹抱著。

　　“小犢子張耀文，你怎么抱著你妹出來了，還有你眉心怎么紅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張耀文抬頭。只見李思仁提著烤鴨啤酒，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沒時間解釋了，我妹妹病犯了，你快想辦法救她！”

　　“……上車，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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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仁說：這世界有靈氣，還馬上復蘇了。

　　開始，他張耀文還不真信。

　　現在，他只求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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