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的沒錯。

裴二公子和旁人并無不同。

她笑著，心情明顯比先前更加放松了：“還有這些書和筆墨紙硯也是姑娘吩咐給您的。”

“她說您如今身上有傷，若無趣便可拿書打發時間，不知您喜歡什么，奴婢便做主隨意挑了幾本，您若有想看的，府中亦有書房，您想去便讓二虎帶您去。”

二虎順勢表態道：“我知道在哪！”

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倒是真的不怕裴顥知。

裴顥知聽到這話方才心下一動，他回頭，見丫鬟捧著托盤過來，看到上面的書冊，裴顥知心中微驚，《大學》、《論語》、《孟子》、《中庸》……這都是科舉必考的四書。

是巧合還是……

“這是你挑的？”他忽然問驚云。

“是。”

驚云點頭，又面露驚訝：“是有什么問題嗎？”

裴顥知不語，看了驚云一會也未看出什么異樣，便抿唇收回視線：“沒事。”

應該是巧合吧。

“多謝。”他第一次與人道謝。

驚云有些詫異，但很快又笑了起來，她溫聲說沒事，等東西都送上，便未久待，以免耽誤這位二公子吃飯，也怕自己身后這些小丫鬟不自在讓二公子瞧見。

二虎卻未走，裴顥知垂眸，見小孩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與他四目相對就問他：“公子有何吩咐！”

裴顥知抿唇，看他良久方才說道：“你先下去吧。”

他似遲疑又似猶豫，但最終還是看著小孩又說了一句：“有事我會喊你。”

“誒！”

二虎笑吟吟應了，他蹦跶著往外跑。

裴顥知目送他走到外面院子看他在院子里玩石頭又收回視線，桌上有菜肴，雞絲餛飩和涼面，另有一碗紫蘇飲還有幾碟小菜，菜式雖簡單，可看著卻讓人食指大開。

旁邊的長桌上有徐瑯送來的衣服還有剛剛送來的文房四寶和書籍。

甚至還有一攏香爐。

驚云走前讓人點了香，是凝神靜氣用的，裴顥知聞出來那是懷儷身上的味道。

他喜歡這個味道。

心中的不安和茫然仿佛也被這個香味于無形之間漸漸撫平了，裴顥知垂眸，看著面前色香俱全的膳食，最終還是拿起一旁的筷子。

這是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別人家吃飯。

或許……

裴顥知想。

他可以短暫地偷一段本不該屬于自己的時光。

無需太久。

只要一段時光就好。

就足夠了。

這樣想著，他的心忽然撲通撲通重新跳動起來，他垂著眼眸一口一口吃飯，嘴角也輕輕翹著，不知是因為這桌餐食還是因為此刻的心情。

裴顥知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愉悅，那是他幾乎沒有感受過的情緒。

雞絲餛飩用的是熬了一晚上的老母雞作為湯底，而涼面上的佐料配菜更是不少，裴顥知平日多是自己做，真在外頭也是隨便對付一口，這還是他這么多年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他很滿足。

吃得干干凈凈。

吃完見空無一物的餐盤，方才懊惱自己吃的太多了，若讓她知曉，會不會笑話他？但事已至此，后悔顯然沒用，裴顥知懷著那一份不自在去洗碗。

還好屋內有貯水用的壺，他無需吩咐人取水。

裴顥知把餐盤洗得干干凈凈方才讓二虎進來拿東西。

二虎蹦蹦跶跶進來看到洗干凈的餐盤，面露驚訝，但想到來時姑娘的交待，他又什么都沒問拿著托盤離開了。

裴顥知原本還有所擔心，故作冷漠抿著唇坐在椅子上，此刻見二虎就這樣離開方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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