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父子不知他二人在說什么，只聽那位縣主忽然驚訝出聲，明長遂還以為怎么了，不由關切問道：“縣主，怎么了？可有明某能做的？”

懷儷壓抑著震驚的心情重新走了過來，她沒說話，目光卻落在明長遂的傷腳上。

她的打量落于父子倆的眼中。

明長遂這么多年早已習慣別人的目光，也早就不在意了，可明暄不同，他平生最厭惡別人看他爹的腳，這種厭惡足以抵消所有的畏懼，此刻他竟也顧不上裴顥知的那一份威脅了，當即沉下臉想問她看什么。

然后讓她滾出去！

可還不等明暄喝問出聲，就聽懷儷問道：“明先生，你這腿有找大夫看過嗎？”

她話中皆是關切，并無半點嘲諷和可憐，這讓明暄心里的怒氣漸漸消了下去，他沒再說話，但還是寸步不離地站在他爹身邊，臉色也依舊有些不大好看。

明長遂知道他在介意什么，笑著拍了拍他的手后跟懷儷溫聲說道：“看過。”

懷儷問：“大夫怎么說？”

“附近的行腳大夫說我傷了根本，日后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樣行走。”說起自己的傷腿，明長遂也是無奈的，可或許是無奈的事多了，他竟然也沒覺得有什么了。

他出生清貧，二老費盡心思供他讀書，可就在他高中的時候，二老卻因多年的病痛接連離世。

因為這個緣故，那年他沒能繼續往上考，而三年科考，要等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他沒時間沒精力也沒錢繼續去熬。

遇到淑娘之后，他以為老天總算開眼了。

沒想到淑娘先是被惡霸看上要強占了她，后來他們舉家跑至燕京，來到了徐家這個莊子，他原本以為蔡泓是他的伯樂，以為終于有一處地方可以讓他們一家人安生棲息了，沒想到蔡勇卻醉酒欺負了淑娘還把她給殺了。

那陣子明長遂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每日渾渾噩噩，從山上摔下，斷腿在床的時候曾不止一次怨天尤人。他捫心自問這輩子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可為什么老天卻總要一次一次地與他開玩笑？每當他對以后有點盼頭的時候，老天爺就會手拿長棒重重敲他一下，讓他知道人活著還能更糟糕。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算了，就這樣死了也挺好。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因為暄兒還小，如果不是怕就這樣去了地底下，淑娘看到他會怪罪他，他恐怕早就要跟著他的亡妻一起去了。

多年過去。

眼看著暄兒一天天健康地長大，明長遂心里的那點怨氣也早就沒了，不能像正常人就不像吧，反正暄兒也漸漸長大了，他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此刻被懷儷這般詢問，明長遂也只是笑笑：“縣主放心，我雖傷了腿，但也不會耽誤您交給我的差事。”

他以為懷儷是不放心，遂這樣說道。

未想懷儷卻搖頭道：“明先生誤會了，我早知明先生的身體，若介意便不會特地登門拜訪，我詢問，是因為先生的腿……或許還可以根治。”

“什么？”明長遂目露怔色。

原先抿唇不語的明暄聽到這話更是急不可耐道：“你說的是真的？”

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爹的身體了，此刻聽聞能治，自然著急，一時就連尊稱都顧不上了，直到想到什么，他忽然又一擰眉，看著裴顥知的方向沉聲問道：“是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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