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儷看著她這般模樣，靜默了許久。

她先時也只是猜測，并不敢肯定，可此刻見自己的貼身丫鬟這般反應，她先前的那些霧里看花也仿佛讓她終于窺探出了那現(xiàn)實中的一些端倪。

可即便窺探出了，懷儷卻尤不敢承認。

只覺得荒誕至極。

她握著書冊靠坐于湘妃榻上遲遲不語。

從驚云的視角看過去，被暖色燭火籠罩的女子垂眸靜坐著，看不見她眼底的情緒，只能瞧見她斂眸壓下的濃密眼睫在她那白皙的臉龐上投下兩片脆弱的陰影，紅唇也輕輕抿成了一條直線，她的臉上有困惑、不解……還有一些茫然。

“姑娘……”

驚云看著不遠處的女子小心發(fā)聲，終于讓思緒渙散的女子重新回過神。

只見濃睫輕顫幾下之后，原本籠罩于懷儷臉上的茫然和困惑又消失了，她似乎又恢復成了平日的模樣：“你先下去吧。”

驚云此時哪里敢下去？她下意識想開口。

懷儷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不等她開口，又看著她輕語一句：“沒事，下去吧。”

言語溫柔態(tài)度卻十分堅決。

驚云看著那一雙沉靜的眼睛，一時之間便沒法再說什么了，她只能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是”，等起來之后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去。

只不過她也沒走遠，就在外面守著，生怕懷儷有什么需要。

這一夜。

懷儷并未怎么睡好。

前半夜坐在湘妃榻上想事，但腦袋空空，思緒像是被漿糊纏繞著，其實也實在是沒想什么，頂多算是坐著發(fā)呆罷了。后半夜雖然上了床，但實則她也沒怎么睡著，一晚上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等翌日天亮，她便啞聲喊道：“驚云。”

她知道驚云一夜都守在外面。

果然，她才喊完，外面就響起驚云的聲音：“在！”

驚云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晚上勉強打了會盹，但精神一直高度緊張，這不，一聽到懷儷的聲音就立刻清醒過來了。

她高高應了一聲。

起來的時候腳步虛浮，差點沒摔倒，扶著椅子站穩(wěn)之后，她又拿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清醒一些，這才匆匆打簾進去。

隔著薄紗做得床簾，能看見里面已經(jīng)有一個坐起來的身影。

看她的動作應該是捏揉眉心。

知道姑娘這一夜必定也是沒怎么歇息好，驚云心里擔心到發(fā)愁，她先過去倒了一盞溫水，這才端著茶盞走過去與人說道：“天色還早，您再歇息一會？”

懷儷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聞言道：“不睡了，也睡不著。”

驚云聽到這話不由又跟著沉默了一下，猶豫再三，她還是開口問道：“這會還沒有什么人知曉，您打算怎么做？”

說完不等懷儷回道，她又是一句：“我看二公子也不想讓您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會突然搬到書院去住。”

“您若是想瞞著他的話，奴婢便去警告小順子一番，讓他守口如瓶。”

這個法子，懷儷其實也想過。

甚至可以說，她在知悉裴顥知的心思之后，第一個想的就是這個法子。

只是很快懷儷便感覺到不妥了。

如果裴顥知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家里去書院住，那么看他現(xiàn)在把自己照顧成這樣，也能知曉他這段時日過得并不輕松了。

秋闈在即，他若是一直以這樣的面貌繼續(xù)下去，不說能不能高中了，只說他這個身體……恐怕又得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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