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自清拿他最是沒有辦法。

只能憋屈地把原本還想揶揄他們的話吞回去：“去吧，我剛給老頭掃完墓。”

裴顥知頷首。

牽著懷儷繼續往前走。

懷儷又與樊自清點了點頭，方才跟著裴顥知的腳步一道過去。

老人的墓碑已被人擦得十分干凈，地上還有一炷還未燃盡的清香，以及已經變成灰燼的元寶等物。

懷儷跟裴顥知把拿來的元寶和糕點、瓜果一并放在墓碑前。

她到底是個外人。

本想著先走到一旁，讓裴顥知先跟老人說說話，但才一動，手就再次被裴顥知給握住了。

似乎知道她為什么而避諱，裴顥知牽著她的手與她說：“沒事。”

懷儷看著他猶豫一瞬，也就放棄掙扎了。

她看著裴顥知點燃元寶，看著那一個個金元寶、銀元寶在空氣中一點點燃燒成灰燼。

少年還是寡言少語，做這些事的時候一言不發。

直到元寶都全部燒完了。

懷儷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卻忽然聽到身邊的少年開口說道：“師父，我有喜歡的人了，今天我帶她來看你了。”

少年的聲音不算高。

但就在他身邊的懷儷豈會聽不見？心下一動，她下意識朝身邊的裴顥知看去，見他神情鄭重而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墓碑，心里忽而一軟。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回握住裴顥知的手。

裴顥知感覺到了。

他回過頭與她相視一笑。

而后繼續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墓碑說道：“我知道你以前一直怕我誤入歧途，怕我不學好，怕我總有一日會被自己反噬。”

“現在你不用擔心了。”

“現在的我比誰都要惜命，比誰都想活得長遠，我會好好活下去。”

他還是不擅長說話，說完這些就沒有聲音了。

懷儷見他不再開口，便繼續接著他的話往下說道：“姜大夫，或許您不認識我，但我卻早就久仰您的大名。”

“今日冒昧前來，請您不要見怪。”

懷儷目視著眼前的墓碑，和眼前這位從前并不熟悉的老人輕聲說著這些話：“我很感激您當初對阿知的幫襯，如果沒有您，或許也不會有如今的裴顥知。”

“是您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他。”

“我不知道你們師徒之間的矛盾，但我想，您一定很關心他，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他。”

“他也一樣。”

“他雖然不擅長說好聽的話，但我知道他心里是記掛您的。”

“其實您不必擔心他會步入歧途，他很好，一直都很好，您應該比誰都清楚。”

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些話，裴顥知不由朝她看去，在看到她臉上的鄭重時，他的心里也驀地跟著一軟。

他什么都沒說。

眼里的柔軟卻在這一刻迸發到了極致，他眉目溫柔地看著身邊的懷儷。

寬袍大袖下的兩只手則牢牢緊握著。

誰也不曾松開。

忽然間，山間的風吹過旁邊的桂花樹，稀稀疏疏落下一樹桂花，就像是有人在無聲回應著懷儷的話。

裴顥知下意識抬頭。

他看著滿樹金桂從半空中落下。

入目皆是金黃色，他忍不住伸手去接落頭頂的桂花。

而后在枝葉拂動的聲響之下，裴顥知聽到身邊的懷儷沒有一點猶豫地繼續跟墓里的老人說道：“請您相信，以后他一定會成為為民請命的大官，會受到許多百姓的喜歡。”

肩上落下了許多金桂，裴顥知卻在這一刻扭頭看向身邊的懷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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