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沒有回頭看他，身后卻傳來了馮保的聲音：“小公子，您該向陛下請安。”

裴顥知聞言既不說話，也未請安，臉上神情嘲諷。

屋內靜悄悄的，馮保猶豫著還想跟裴顥知說一聲，就見窗前站著的男人朝他抬了抬手。

馮保意會。

這才合上門退下。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李赟也終于回過了頭。

他的臉上依然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如審視一般看著裴顥知，在看到他臉上的淡漠和譏嘲時，他忽然道：“你長得跟朕一點都不像。”

裴顥知聽到這話，再也抑制不住冷笑出聲。

“這不是很好嗎？”

他第一次跟人針鋒相對，外面馮保和明深聽得又是面面相覷。

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這位小公子竟會有這樣的膽子。

李赟的眼中卻流露出一抹欣賞。

“現在看著倒是跟朕有點像了。”他兀自看著裴顥知說著，一道觀察審視著裴顥知的表情，“你現在的表情，朕也有過。”

“這種厭惡、恨不得毀滅一切，想殺了對方的模樣。”

“不過那也是朕十歲以前的事了。”

裴顥知并不畏懼他看出他臉上的表情，甚至窺探出他心中的想法，倘若可以，他真想一刀殺了他。

可他不能。

他并非孑然一身，他也不想死。

“所以呢？”他依然冷聲，不愿賣他一個好臉色。

李赟看著他如狼崽一樣的模樣，笑了：“想要成大事，就該收斂自己的心性和表情，讓所有人都窺不破你的想法。”

“謀事前先做人，找出對方的弱點，再一擊必殺。”

“要不然——”

他說到這，視線忽然落于他的右手。

裴顥知被他看得身形微僵，就連握著匕首的手也不自覺握緊了一些。

他不知道李赟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可很快，裴顥知就發現他先收回了視線，裴顥知看著他朝他走來。

離得越近。

他握著匕首的手就越緊。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聽到李赟的話響在他的耳邊：“你還沒能解決對方就已經先被對方解決了。”

渾身緊繃。

握著匕首的手也再次用力。

胳膊緊繃著就像是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可就在裴顥知以為他會對他做什么的時候，李赟卻直接越過他往前走了。

他走到桌邊坐下。

拿起紅泥小爐上煨著的熱茶，倒了兩盞。

“坐吧。”

李赟說著便自行坐下，拿起其中一盞茶喝了起來。

裴顥知遙遙看了他一會，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抬腳走了過去。

二人對坐。

他們兩人雖然相差有幾十年，身上的氣勢卻十分相似。

“肯來見朕，是想清楚日后要走什么路了？”明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李赟卻像是窺破了裴顥知的內心。

這讓裴顥知不由心下暗驚。

他并未說話，甚至連他給他的茶也沒碰，此刻卻緊抿著唇一臉忌憚陰沉地看著李赟。

李赟看著他眼中的驚色，似乎覺得有些有趣，不由笑著看了他一會方才給他解惑：“裴行時跟徐沖應該都給你出過法子，你既然沒走，自然是已經想好你要走的道了。”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裴顥知承認自己對他心中是有氣的，所以才會對他沒辦法好好說話，甚至就連看向他的時候都沒辦法保持平日的冷靜。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就像他先前說的，謀事前先做人，找出對方的弱點再一擊必殺，而不是把自己的弱點先暴露于對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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