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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破陣


  葉漸離靜默地同她對視。

  一陣沉默之后,他突然說:“你給我的資料,我看完了!

  聶棠:“哦!

  葉漸離又補充一句:“我挺意外的。原來我的父母并不是不想要我!

  這些年,他見過不知道多少生離死別,他對于那些眼淚和鮮血的別離早已冷漠到心硬如鐵。

  可憐人這么多,大概是命不好。

  可就在一夕之間,他突然得知,原來他并非父母不抱期待的產(chǎn)物,原來他也是有一對恩愛的父母,他們還是死在圍剿謝沉淵的漫長戰(zhàn)役之中。

  命運就像在跟他開一個非?尚τ謿埧岬耐嫘Α

  他的父母無法撫養(yǎng)他長大,而他的堂伯沈正沛在把他過繼過去以后,又把他拋棄在福利院門口。

  他在福利院飽受欺凌,又被一對不懷好意的夫妻收養(yǎng),是謝先生帶著最后一線曙光把他從魔窟中拉了出來。

  他手把手教導(dǎo)他,耐心地把自己的本事一項一項傳給他。

  他剛被謝沉淵接走的第一天,他就教了他折紙的技藝,還告訴他,這是他家傳的技藝,雖然現(xiàn)在沒落了,可是能夠多學(xué)一門手藝總是好的。

  而最后,謝沉淵居然是那個害得他父母雙雙身亡,害他流離失所的罪魁禍?zhǔn)住?br />
  就像一個首尾相連的圓。

  他在漫長跋涉之后,又回到了原點。

  聶棠道:“你可以再去查證一下,看看是不是這些資料有錯。”

  “我當(dāng)然會去證實真假,不用你提醒!比~漸離突然問,“我知道沈家每隔幾年都會有一次祭祖,這是什么樣的?”

  聶棠曾有幸受邀參加過一次沈家人的盛典。

  可是葉漸離卻沒有機會。他跟著謝沉淵,就代表了他只能隱藏在暗處,一旦出現(xiàn)在光明之下,就會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意沈家的祭祖,也許還是這割不斷的血緣在作祟。他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想知道。

  “……還有沈陵軒,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本來應(yīng)該是他的名字,他的人生。

  可是現(xiàn)在他只能被冠以一個不詳?shù)拿趾筒⒉粚儆谒男帐希驹搶儆谒娜松涣硗庖粋人給替代了。

  聶棠回想了一下沈陵軒這個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在沈家祭祖大典上一直跟在沈正沛身后。

  她搖了搖頭:“沒什么印象,也沒什么特別到值得我印象深刻的地方。”

  葉漸離突然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攤開手掌端正地擺在她的眼前。

  聶棠莫名其妙:“……什么?”

  葉漸離輕咳了一聲:“你那個巧克力糖……還有嗎?”

  可可的香味會令他不自覺反胃。他總是會想起在福利院那段灰暗的被孤立和欺負(fù)的日子,可是現(xiàn)在,他卻迫切地想要嘗一嘗那讓他退避三舍的滋味。

  聶棠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陣,又打開背包的側(cè)袋,才找出一顆來:“最后一顆了!

  葉漸離接過那顆巧克力,就只有小小的一塊,可是不知為何,落在他掌心的分量,忽然又變得沉重。

  那些過去的、縈繞不去的陰影,他以慧劍斬斷,那些不堪的回憶,他都要鼓起勇氣去面對。

  他鄭重其事地?fù)荛_糖紙,遲疑了好一陣,視死如歸一般把巧克力往嘴里一扔。

  微微苦澀的,卻又充滿了甜蜜的滋味在他的口腔里蔓延。

  這味道就跟當(dāng)初那位來福利院參觀的夫人,她悄悄塞給他的那顆巧克力是一樣——微苦又香甜,在那個時候是他狹隘的認(rèn)知中最美味的零食。

  曾經(jīng),他還認(rèn)真考慮過,一定要省著吃,每次只咬一小口,也許能吃上三天。

  最后這顆巧克力被福利院里的大孩子搶走了。他不服氣,拼著一股狠勁將巧克力搶了回來,一腳踩碎。

  他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從他手上討到好。

  他就是這樣一個陰暗狹隘又計較偏執(zhí)的人,哪怕就是因為他這一個舉動,在今后的日子里遭受了永無止境的孤立和謾罵,他也從不后悔。

  ……

  夜色周而復(fù)始地降臨。

  周冬青帶著一群傀儡孩子出現(xiàn)的時候,就看到了讓他們非常震驚的一幕:那些被困在這個重疊空間的村民,橫七豎八地躺在教學(xué)樓前方那片空地上,睡得人事不知。

  他抬起手,摸了摸腦門,奇道:“姐姐,你們在搞什么?這些人怎么會這樣?”

  聶棠彎下腰跟他對視,微笑道:“哦,是因為他們太吵了!

  “太吵了……?”周冬青疑惑地重復(fù)了一遍,他機械地眨了一下眼睛,不明白,“你不是想要把他們救出去?現(xiàn)在這樣的話,會很麻煩吧?”

  葉漸離突然彎腰,跟聶棠擠在一塊兒,摸了摸他的臉蛋,溫柔地問:“那你愿意放這些村民離開嗎?”

  周冬青張開嘴,剛要說話,就見葉漸離伸出一根白皙細(xì)長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他的唇上。

  葉漸離又道:“這些人,又臟又無聊,還不能陪你們玩,你留著他們有意思嗎?”

  “沒意思,”周冬青撇了一下嘴角,用他那雙黑嗔嗔的像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睛望著葉漸離,“但再沒意思,總比沒人好啊!

  葉漸離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塊圓圓的鵝卵石,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還記得它嗎?”

  周冬青眼前一亮,欣喜道:“啊,你是上次那個短頭發(fā)的姐姐!”

  聶棠:“噗!”

  顯然,葉漸離并不是那種因為別人錯認(rèn)他的性別而生氣的人。

  他反而還笑了:“對,就是我了。你能打開空間,放這些村民出去嗎?他們走了,我們兩人留在這里陪你玩,這不是更好?”

  周冬青皺著眉,糾結(jié)道:“可是……”

  “沒有可是,也沒有但是。你到底選誰?選我們這兩個漂亮姐姐,還是選那些又臭又臟又無聊的村民?”

  聶棠聽他這回又面不改色地自稱“漂亮姐姐”,只覺得好笑,輕聲道:“你無恥……”

  葉漸離當(dāng)然聽見了她那句“無恥”的評價,可他就是巋然不動,連嘴角那溫柔的笑容都沒有動搖過半分,柔聲道:“姐姐最討厭朝秦暮楚的小朋友了……”

  周冬青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有點不好啟齒地問:“招親慕那個什么?這是什么意思?”

  葉漸離梗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連這么簡單的成語都不知道。

  只聽聶棠笑道:“葉姐姐的意思是,她最討厭那種吃著碗里還惦記著鍋里的人。冬青在學(xué)校里應(yīng)該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周冬青一聽聶棠這句話,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那是當(dāng)然!

  葉漸離順勢接上話茬:“受歡迎?是那種對誰都好,表面上是暖男,本質(zhì)是渣男的那一種吧?”

  周冬青頓時垮下了一張臉,爭辯道:“沒有,我才不是這樣的!”

  “那你還要留著這一大幫人做什么?”葉漸離挑眉,秀麗的眉目間仿佛籠罩上了一層如煙似幻的哀愁,“你有我們兩個還不夠嗎?”

  聶棠:“……”

  她不得不說,他這戲真的很多的,還特別能唬人!

  這三言兩語一過,周冬青整個人都不好了,青著一張臉,支支吾吾接不上話。他喜歡這位漂亮的葉姐姐,能激起他胸中那股小男子漢的保護欲。

  而且、而且他之前送給“她”的那塊鵝卵石,“她”居然一直帶在身上……

  周冬青皺著臉道:“那我回去想想——再想想吧!

  “別走呀,”葉漸離偏偏還被勾起了“戲癮”,非要再飚上一場好戲,“你回去想事了,誰來陪我呢?來,姐姐跟你一起玩啊!

  聶棠幾乎是看著葉漸離半哄半拖著把那男孩給拐走的。

  周冬青年紀(jì)雖小,可是也懂得了男女之情,他露在頭發(fā)外面的耳朵和半邊臉頰都漲得鐵青鐵青——這是害羞的。

  聶棠失笑,又搖搖頭,重新走到那天看到周冬青等傀儡孩子消失的竹林處。

  她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著這片看似毫無破綻的接點,下意識地伸手捉住了一片竹葉,用力碾碎。

  她幾乎可以斷定,如果這個陣法在哪里會不得不產(chǎn)生破綻的話,就一定是在這里。

  只有接點處,才是最不穩(wěn)定的。

  謝沉淵再是厲害,也得遵守陣法的基本法則:破綻是可以隱藏的,卻不能直接消亡。

  當(dāng)他為了隱藏一個破綻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制造出新的破綻,她只要抓住其中一處,就能像抽出毛線團里的一根線頭,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既然現(xiàn)在周冬青被葉漸離略施小計騙走了,那么就該輪到她了。

  ……

  沈陵宜原本集中到忘我的注意力突然被打散了。

  他一下子從聚精會神的玉雕工作中清醒過來,站起身道:“蘇老師,聶棠應(yīng)該找到里世界的破綻了!”

  蘇源景音調(diào)上揚地嗯了一聲,抬起一雙眼,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了他一遍,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似的。

  打量完畢,他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哦,可是,這事你爸知道嗎?”

  “……”沈陵宜一下子就猜到蘇源景的意思,但他還是硬撐著嘴硬,假裝不懂,“他該知道什么?”

  蘇源景傾身,嘆息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覺得有點不爽,這小子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怎么能比他還高出半個頭?

  “我是說,你隨隨便便就動了你們沈家的族譜,這好像不太好吧?”

  他的感官可是很敏銳的。

  之前沈陵宜根本就沒有跟聶棠聯(lián)系過,就突然就知道聶棠在里面的情況了,除了聶棠的名字已經(jīng)被寫在沈家的族譜上——還是以沈陵宜妻子的身份上的族譜,就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

  他們玄門是最講規(guī)矩的,聶棠的名字起碼也得他們?nèi)搅,領(lǐng)過證和擺過酒席,在翌日才能在祖廟中被鄭重地記上族譜。

  而現(xiàn)在這種情況,沈正清要是知道真相,怕不是得崩潰?

  蘇源景雖然沒直接把話說得最直白,但是徐臨川和姚晴可都是從小在玄門長大的,只要聽半句就能秒懂。

  徐臨川都要為他這騷操作感到絕望了:“弟弟,你知道你干了一件什么沙雕事嗎?!你已經(jīng)親手把你人生中的最后一線希望給毀掉了!”

  他們這樣做,就跟古時候的趁夜私奔有何區(qū)別,還是那種互換庚帖的奇葩私奔法。

  更可怕的是,一旦聶棠的名字被記上族譜,沈陵宜這輩子就等于跟她徹底綁定在一起了,不死不休,永無分離。

  聶棠這種天坑一樣的女人,就是白送給他,他也是不要的!

  姚晴笑著咳嗽了一聲,打趣:“聶棠不是在玄門長大的,不懂這些規(guī)矩?墒悄阍摬粫恢腊?等到沈叔叔開祖廟的那天,卻發(fā)覺聶棠的名字已經(jīng)在了,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沈陵宜當(dāng)時把族譜偷出來,也是一時沖動。再加上新年氣氛好,他還喝了許多椒柏酒,色令智昏,什么后果都置之腦后。

  等他一覺睡醒,腦子里的熱度退去,這才意識到他到底干了一件什么樣的好事。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其實這也沒什么吧?

  反正總是要負(fù)責(zé)的。

  他可不是那種占了便宜又甩手不管的渣男。

  他還記得聶棠當(dāng)時可高興了,非要留他過夜!

  于是,他擺出了滿不在意的架勢:“那又如何?規(guī)矩是人定的,然后也可以人為更改,又不是古代人,哪有這么講究的!

  先上族譜再開家廟,還是在家廟中上族譜,這先后順序就有這么重要嗎?

  蘇源景輕聲一笑:“好了,玩笑話說完,我們動手破陣吧!”

  原本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擊必殺,一舉摧毀謝沉淵布下的陣法,可是現(xiàn)在有聶棠里應(yīng)外合,這成功就直線上升。

  他把雕刻完成的玉雕埋在學(xué)校門口,做好標(biāo)記,又拉出了一股又一股又紅線,纏繞在空地上。

  準(zhǔn)備工作剛剛完成,就見陰沉沉地壓在學(xué)校上方的烏云開始劇烈翻滾,仿佛在垂死前準(zhǔn)備反撲的猛獸……

  蘇源景劃破手掌,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掌心流出,滴落在埋了玉雕的四角。

  當(dāng)一滴滴鮮血落到地面時,地底下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吸收他的鮮血,幾乎在一瞬間就無蹤無影。

  他手掌上的傷口凝結(jié),他又再次把劃拉出一道新的傷痕,讓更多鮮血紛涌而出。

  就在這時,頭頂壓境的烏云終于變成了形似梼杌的獸形,背后豪刺倒立,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地垂頭盯著蘇源景,似乎想等他力竭之時就將他一口吞下。

  蘇源景臉色泛白,出聲清喝:“沈陵宜,出手!”

  沈陵宜早就等著他這一句,手上紅光乍現(xiàn),銳不可當(dāng)?shù)墓搓惓霈F(xiàn)在了他的手上。他運力于臂,掄起勾陳直接迎上了那頭擇人而噬的兇猛梼杌!

  一直坐在車上看管車子和材料的司機不禁把四面車窗完全降了下來,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一幕:“臥槽,這梼杌不是山海經(jīng)上的十大兇獸?”

  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布局一個陣法竟然能引動梼杌?!

  當(dāng)沈陵宜手上的勾陳同兇獸梼杌短兵相接之際,勾陳突然爆發(fā)出極其刺眼的、明亮的金光,一頭比兇獸梼杌還要威風(fēng)凜然的麒麟騰空而起,和梼杌正面相撞。

  那些黑壓壓的烏云就在這一刻突然消散,周圍的空氣不斷波動扭曲,埋在地底的玉雕發(fā)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響——

  蘇家的司機呆呆地張大了嘴,眼見這那頭麋身龍尾、滿身鱗甲的瑞獸麒麟高昂著龍首,八足踩踏金光,在半空中巡游一周,拋灑金光無數(shù),這才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他激動地拍著椅背,都無法克制地開始爆粗口了:“格老子的!沈家小少爺這招太牛了,炫酷!”

  他又扭頭問陶情:“你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異象吧?這回出來真是太他媽值,簡直大開眼界啊!”

  陶情的臉色越加蒼白,簡直比失血許多的蘇源景還要白,她抽動嘴唇,勉強彎起了一縷僵硬而又滿懷心事的笑紋:“是、是啊,太厲害了……”

  她抓著背包的手指都因為過度用力泛著青白。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手一抖,啪嗒一聲,手機落在座椅底下。

  她顫抖著手把手機找出來,只見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條很簡單的信息:“我對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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