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推門進去一看,里頭的空間倒也不小,中間豎著一排排黑棗木的木架,上頭一格格整齊地擺放著骨灰盒。相比起瘦竹竿那間殮房,這存房倒顯得干凈整潔得多。邊上放著供人休息的桌椅,靠墻甚至還有一排書架和一排雜物架。
兩排架子再過去,角落里還停放著一口朱紅色的棺材。我不禁有些奇怪,在存房里停棺材的,還真是少見。不過這榮華殯儀館,本來也就是殯儀館中的奇葩,有些怪事也見怪不怪。
那口棺材并沒有密封,棺蓋被推開一半,擱在那里。我也找不到人,閑得無聊,就走過去看看,那棺材里又是躺著什么尸體。
走到近處,透過掀開一半的棺材蓋,隱約可見一個人躺在里頭,入眼一團淡粉。正準備再走近些,看仔細些,突然影子一晃,一只雪白的手從棺中伸出,抓住我的領(lǐng)子,一把就將我拽了進去。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身子騰空而起,接著就鉆進棺材,腦袋撞到什么東西。卻不疼。
我一時間有些迷瞪,再仔細一看,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唇紅膚白,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原來是燕子。我此時腦袋正埋在她身前,頓時一陣手忙腳亂,想爬起來,腦袋一下磕到棺材蓋上,頓時眼前一陣金星。
燕子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說:“怎么這么早就來了,陪姐姐再睡一會兒。”說著,一把將我又拽了回去。這燕子本來身材就好,我感覺到一堵肉墻,頓時就悶得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聽外頭有人叫:“燕子,剛剛好像聽到陸景的聲音,他是不是來過了?”
聽聲音,是那個肌肉男的。隔了好一會兒,燕子才在里頭答應(yīng)了一聲:“在這兒呢。”
嬌笑了一聲,總算是推開棺材蓋坐起來,抱著我從里頭爬出來。就見肌肉男站在門口,臉上神情有些古怪。
我好不容易從燕子手里掙開,衣服褲子卻已經(jīng)給弄得皺巴巴的,手上脖子上還殘留著燕子身上的香氣,尷尬得直想挖個地洞鉆進去。
燕子伸了個懶腰,慵懶地道:“四哥,你今天這么早。”
那肌肉男只是看了我?guī)籽郏挂矝]說什么,憨厚地笑笑,道:“今天不是陸景來么,老大讓我接待一下。只是剛剛前頭出了點事,就耽擱了。”
聽說出事了,我就插了句嘴:“怎么了?”好歹從今天我也算是榮華殯儀館的人,殯儀館的事也就算是我的事。
肌肉男的臉色有些不太好,說:“那個蛇胎有點問題,老六在解室,老大和老三都已經(jīng)過去了。”
一聽說蛇胎,我就想起了昨天那具出馬女弟子的尸體,好奇地問:“蛇胎出什么問題了?”怪不得之前在殮房沒見到她,原來是被送去其他地方了。不過這解室我還真沒聽過,不知是什么所在。
燕子打了個哈欠,說:“那咱們也過去看看罷。”睡眼惺忪的,顯然還有些沒睡夠。
我自然是說好,我還真沒見過蛇胎,正好去瞧瞧。肌肉男憨厚地笑笑,說:“正好老大吩咐了,說如果你醒了,就把你也叫上。”但站著仍是不動。
燕子挑了挑眉:“怎么?”
肌肉男呵呵笑了笑,說:“你的衣服可能要換一身。”
剛才肌肉男來得突然,燕子是直接從棺材里爬出來的,衣服也沒換,此時還穿著一件緊身的粉色小背心,一條粉藍色小短褲,顯得身材更加漂亮。
燕子不以為然地道:“我的衣服怎么啦,有本事你不要看啊!”不過說歸說,還是去里頭換了套衣服出來。
肌肉男領(lǐng)著我們一路往東,去往殯儀館的待客廳。路上我又問了幾句,才知道這個殯儀館有個古怪的慣例,只在夜里接生意,而且大家也都習慣了在晚上干活。反而大白天的,所有人基本上都在房中睡覺。
怪不得我昨天來,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心想這都什么破規(guī)矩,也不知是哪個腦袋抽筋的人定下的。青子是下了死命令的,我晚上必須要回家睡覺,要是按著這館里的規(guī)矩,我還哪有時間上班?
就有些憂心忡忡的,想著呆會兒見到麻老大,該怎么爭取調(diào)班到白天來干活。
跟著肌肉男走了一段路,來到一處平房前,門上小牌寫著“解室”兩個字。木門虛掩著,肌肉男推門進去,我和燕子隨后進入。
到里頭一看,這屋子比殮房來得要小,大約只有它的三分之一大小。也是個沒有窗戶的,不過此時屋頂正中掛下來的白熾燈泡,正散發(fā)著刺眼的光芒。燈下擺著一張木板床,麻老大、黑毛和瘦竹竿幾人正圍在站在那里。
見到我們進來,麻老大招了招手,示意我們過去。
我邊走邊打量,見這屋內(nèi)除了幾張木板床,靠墻排列著兩排木架子,上頭琳瑯滿目地擺放著各種器具,粗粗一看,有各式的小刀,甚至還有劈骨斧之類的東西。
跟著肌肉男他們走到近前,就見木板床上躺著昨天見過的那具女尸。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被除去,雪白的肚皮被剖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自心窩處開始,直到小腹。因為人死了已經(jīng)頗久,所以也沒什么血流出,只是傷口邊緣沾了好一些墨汁一般黑乎乎的東西。
瘦竹竿木愣愣地站在一邊,戴著一雙手套,右手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小刀,手套上沾滿了粘稠的“墨汁”,大約這女人的肚子就是被他剖開的。我這會兒想到,這“解室”八成是一個解剖室,不過我還從來沒在殯儀館里見過解剖室,真是有些怪誕。
我又看了幾眼,注意到這女人原本隆起如小山丘的肚子,此時已經(jīng)是如谷地般平平,看來那蛇胎已經(jīng)被取了出來。
“什么怪味!”燕子捂著鼻子直皺眉頭。
這屋子里此時確實充斥著一股怪味道,又酸又腥。那黑毛陰著一張臉,甕聲甕氣地道:“你還嫌臭啊,我們都在這里聞一早上了!”
燕子白了他一眼,道:“也沒人非要逼著你來啊!”這兩人也真是冤家對頭,才一見面就吵上了。
黑毛冷哼了一聲,正要再說,被麻老大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你們也都來看看,剛才老六把這女人的蛇胎給拿出來了。”麻老大看了我和燕子一眼,眉頭緊皺,神情有些古怪。
我覺得氣氛有些怪異,見瘦竹竿聽了麻老大的吩咐,“噢”了一聲,木愣愣地走過去,到旁邊拎過來一只木盒子。
燕子皺眉道:“不就是蛇崽子,又有什么好看的?我最討厭這種東西。”
黑毛在邊上冷笑了一聲。我生怕兩人又吵起來,忙上前打開木盒。這一開,立即就是一股子腥臭味撲鼻而來。
燕子忙捂住了鼻子。我往里頭看了一眼,頓時一個激靈,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盒子里盤著一條青色的小蛇,沾滿了黑乎乎的粘稠“墨汁”,使得那一抹青色都不太分明。這小蛇大約也就小手指粗細,三寸來長,身上的鱗甲都還沒長出,顯然是新出生的幼蛇。
然而它的腦袋,卻并不是三角形的,而是圓乎乎的一顆。仔細一看,似乎還能在上頭隱約分辨出一個嬰兒的五官!
這究竟是個什么鬼東西!我看得頭皮發(fā)麻,這東西他媽的究竟算是人,還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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